第二百九十章 戲中戲
正當落夫人怒火中燒,帶著些許意氣用事反駁回去,心底隱隱後悔。
「嚯!」
場面突然安靜了下來,眾人看著落夫人的模樣下意識退後了一步,落夫人不知眾人為何會有如此突如其來的舉措,面上明顯一愣。
不過也正是紛爭停住,她才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自己向來冷靜,怎會這般不冷靜,那番話明顯有失水準。
臉上尚有餘溫,隨之而來的卻是陣陣陰冷,她想要往後退一步,卻沒能提起沉重的步伐,反倒是僵直的往後倒下。
「母親!」
察覺到她不對勁的落千悅恰好接住了她,語氣難掩著急,面上更是慌張無依。
聽著身邊小女兒的呼喚,落夫人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可是卻只發出了『嗬嗬』含糊的聲音,使勁半晌根本不成語句,落夫人終於慌了,她到底怎麼了。
其他人卻是晦氣了搖了搖頭,只見外人眼中的落夫人,在極怒之後臉色漲紅,緊接著便瞳孔猛然瞪大,忽然就嘴歪眼斜的倒下。
分明就是卒中,可見一個女人承當起整個落霞谷是真心不容易。
將一個女人氣得中風,一群前來鬧事的商人們都懵逼了,事情大發了,繼人家女兒死因不明之後,又來一個將女人逼得氣血逆亂的事件。
比起一群大老爺們露出無辜的神情之外,最為驚悚的莫過於那幾個心思不純潔的男人。
專註觀賞美人正在興頭上,對方突然臉色紅得發紫,口舌歪斜,可謂是一大驚嚇,與見鬼無異,頓時萎得有了心理陰影。
估摸著好一段時間都沒辦法起興緻了,褲子里溫度一降,濕漉漉的感覺變得冰涼黏膩,幾人最先晦氣的退散。
落千悅依舊『嗚嗚』的哭泣,一個梨花帶雨的年輕女子,比起半老徐娘還要惹人憐惜。
當即就有人愧疚之下於心不忍的勸了一句:「姑娘還是趕緊將你母親安置好,莫要讓她繼續躺在這地上。」
落千悅一雙淚眼迷濛的抬頭望去,那人本來要走了,可被那無助的眼神一瞧,頓時停下來的步伐。
「可需要我幫你一把?」
落千悅像是終於回過神來,慌忙點了點頭,擦了擦眼淚,神情有些靦腆。
年輕男子走到落夫人面前,伸手抱起落夫人的時候,還客氣道:「得罪了。」
顯然是教養優良人家出來歷練的弟子,否則不會在這等小節上拘泥,更不會臉皮薄得露出不大好意思的神情。
眼見二人眉目傳情的落夫人內心卻好似日了狗,她此刻的感覺非常玄妙,明明感覺快要被氣死了,偏偏又能夠保持意識清晰。
依舊是那個道理,作為母親的她,對自己閨女還是很了解,落千悅從來不屑於這種討好他人的行為,可現在落千悅像個風騷的小狐狸一樣與男人眉來眼去。
偌大的落差,落夫人只要不是腦子燒壞了,就該回過味了,她的女兒背叛了她。
「多謝公子。」
落千悅愁緒百轉,便是道謝,眉目間都透著不願意說出口的憂愁。
「無需如此客氣,舉手之勞罷了!」男子退後一步,保持一個君子距離,面上有些澀然。
落千悅卻不滿了,她要的是一個可以當做傳聲筒的男人,而不是這種秉持君子禮數,墨守成規的老實人。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不能浪費這個好機會。
落千悅像是忽然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一般,目光落在母親身上,嚶嚶嚶的哭了出來:「母親得知姐姐出事了之後,便一直憂心忡忡。
近來她身體就一直不大好,常常發脾氣,不曾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竟是直接加劇了病情。」
梨花帶雨的哭泣,能夠讓人覺得她的無措,有博取同情的效果,現下嗚咽的落淚,卻會讓男人心軟。
男子下意識前進了一步,抿了抿嘴,不善言辭的勸慰:「姑娘莫要憂愁,大夫一會就到了,你母親的病情說不定還有好轉的機會。」
奈何落千悅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哭得孤苦無依,滿室悲傷。
男子面上猶豫了一瞬,這才上前拍了拍落千悅的後背,似在以這種行為來安慰。
忽然,一陣香風入懷,落千悅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袖,哭得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男子深呼吸一下,緊張得臉皮都抖了抖,做下保證:「姑娘莫慌,我會幫你找那些人說道說道,不會讓他們來叨嘮你的。」
落千悅放心的依入對方的懷中,男子寬厚的胸懷並不惹人厭,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她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算計是相互的,男子同樣勾起了唇角,目光對上床上驚恐的那雙眼睛,匕首捅進了落千悅的心口,一擊斃命。
落千悅致死都沒明白,上一刻還溫潤如暖陽的男子,為何忽然化身為索命幽魂。
「師伯,雖然料定了你這好糊弄的女兒會對你下手,可有些事我還是想要自己前來確認一番。」
男子輕輕的將懷中瞪大眼睛,口吐鮮血的女子拉到床榻邊上,讓落千悅靠在床沿邊上,正好對著動彈不得的落夫人。
落夫人心尖都在顫抖,一聲『師伯』已經讓她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可有些事情她還是不願意相信。
居高臨下的睨著床上那個掙扎到臉色發青的女人,他心裡無比暢快,終於還是做到了,從此這女人會生不如死。
下一秒他臉色一變,面上看起來有點茫然,然後痴痴愣愣的走到了門外,像是才反應過來,語氣著急中透著悲涼:「來人,落姑娘自殺了。」
這個院子本就備受關注,第一時間,暗地裡觀望的人全都匯聚而出,看著語無倫次的男子,熟悉的幾人頓時上前安慰。
「我勸她莫要想不開了,可是沒什麼用。」男子無比愧疚,手上還有血液。
眾人卻沒有多想,只當是這個憨青年想要救對方,卻無能為力。
先入為主,讓眾人以為剛剛那個哭慘了的姑娘是想不開了。
話說三分,成功讓所有人誤以為男子在這裡幫忙,只是個好心的目擊者。
男子還有些無措,看著眾人,快步來到落千悅身邊,拿布條想要堵住那個傷口,卻又遲疑在那裡,最後無能為力的看向眾人。
「救救她吧!」
可惜旁觀者皆是搖了搖頭:「落姑娘去意已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急不可耐的追問。
「大夫怎麼還沒來。」男子有點慌,然後解釋道:「落姑娘說起了她母親與姐姐的事情,說是落夫人得知落千晨之事,便吐了血,身體本就不大好。」
目光愣愣的落在手上的鮮血,他似乎有點無法接受接下去的事情,語氣上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下去。
「她說她母親出事,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說會幫她勸你們不要追究落霞谷,可她說她做不到,忽然想不開就.……」
男子急的汗都冒出來了,旁人安慰:「你不用愧疚,你好心幫忙,她自己想不開而已。」
「若是我能夠……」
不等他繼續說一些『早知道』,有人直接不耐煩的堵住了他的話:「人家要尋死,你哪裡能夠阻止得了,便是這次阻止了,還會有下一次,難不成你還得把人娶回家不成。」
男子當即閉了嘴,訥訥不言,顯然他是不會迎娶這樣的女子。
「現在可好了,不僅要大夫,還要棺材。」
「女子就是不禁敲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殺了落姑娘。」
「這話可不能亂說,誰知道會傳揚成什麼樣。」
耳邊儘是眾人的議論聲,男子依舊獃獃的看著手中的鮮血,便是他的衣袍上也同樣沾染到了不少的血跡。
有旁人看不過眼,推了他一把:「快點去洗洗,免得做了好事,到時候說不定還會被反咬一口。」
男子被推了一把,恍恍惚惚的應是,然後就往外邊走去。
裡面那人的話明顯引起了眾人的共鳴,有一人直接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富人難為,要知道上次一老翁摔倒,我好心幫扶一把,那老翁非要說是我推的他,若是不賠錢就要去報官。」
「可不就是這個理,便是有口也說不清,進了府衙,人家捨得一身剮,我等可沒空與之辯解,如此還要壞了名聲,不值當。」
「自認倒霉賠錢了事,誰還沒踩過幾次狗屎,就當好心被狗啃了。」
男子出了門之後,便有人接洽,一路朝著後院而去,最後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裝,直接往城門口而去。
城門口的一個角落處則是有早就備好的毛驢,他毫不猶豫的騎了上去,身心放鬆,駕馭著毛驢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聽說城門外戒嚴了。」一女子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
馬車慢悠悠的緩緩而過,男子漫不經心的馭使毛驢跟上。
「落霞穀穀主卒中了,其唯一的女兒更是自行了斷了,可綠水門的人發現客商中少了一個關鍵的男人,於是通往外界的路上都設了關卡。」
少年靠坐在馬車馭馬的座位上,神情認真,回答的時候口齒清晰,像是在接受考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