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謀逆之罪
等候在外頭的秦若白正啃著太尉府的小點心,見太尉大人出來了,趕緊起身行禮問候,這才問:「司徒姐姐可還好?」
司徒浩南靜靜的看著秦若白不說話,好一會才緩緩開口:「你可知這差不多就是毀了她。」若是心裡沒點氣,那是不可能的,他可以豁出去老臉,卻捨不得閨女受苦。
秦若白不理解他這種火氣的由來,反問:「可她不開心,就真的會是好事嗎?您給她帶來的榮耀足以讓她一生無憂,又為何要趟那裡頭的渾水,你教會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那麼為何還要強求她去忍受那些鶯鶯燕燕。」
司徒浩南一噎,感覺下一刻就可以捂著心口倒下了,正是因為自己痴情,在另一人離世的時候恨不得跟著一起去了,所以不想女兒也陷入這般境地,情之一字傷人至深,他不希望閨女過於看重情感。
「那種地方本就吃人不吐骨頭,我還羨慕她能夠及時脫身。」秦若白好不羨慕的加了一句。
司徒浩南氣樂了:「那怎麼不見你說退婚?」
秦若白目光在這一瞬染上了一抹陰霾:「我與司徒姐姐不同,她只有你一個父親,而我父母尚在,遲早還會有弟弟妹妹,根本扯不上什麼招婿上門贍養父母的事情,更別提我父親的位置了。」
點到為止,說得差不多了,秦若白就截住了話頭,抬眼看向不知靠在那裡多久的司徒蘭芳,眉眼一皺:「怎麼還起來了,你好好躺著不舒服么。」
幾乎是秦若白臉色沉下來的那一刻,司徒浩南就驚覺這姑娘過重的戾氣,可見她滿懷關切的埋怨自家閨女時,他又說不出任何冷嘲熱諷。
是他氣昏了頭,對一個小輩沒了分寸,埋怨她慫恿閨女有什麼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家閨女那脾性,要是她不願意做的事情,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答應的。
司徒蘭芳目光在父親和秦若白身上各自看了一眼:「我這不是怕你被我父親遷怒么,給你撐腰來了。」
司徒浩南:「……」古人誠不欺我,閨女果然容易胳膊肘往外拐。
秦若白雙眸頓時熠熠生輝:「來得正是時候,不然我下一刻就要哭著跑出太尉府,明日街上應該就會傳出我被罵哭的消息。」
司徒浩南尷尬的咳了咳,鬍子翹了翹最後憋出一句:「你們且聊著,我先忙活去了。」
太尉大人的威嚴蕩然無存,被胳膊肘往外拐的閨女坑得落荒而逃。
閨女應該換一個朋友比較合適,這秦築閨女簡直太無禮了,竟然對老夫冷嘲熱諷,哼!
秦若白攜著司徒蘭芳,扶著她重新縮回小被窩內,才將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司徒蘭芳:「說到這裡你得原諒我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你。」
本就是百里珏針對百里御的設計,告訴司徒蘭芳等同於是自投羅網,首先那會司徒蘭芳還是百里珏的未婚妻,其次這件事失敗了,也會給百里珏帶來衝擊,而司徒蘭芳的父親在他人眼裡,早就與百里珏綁在一起,必然也會受到影響。
秦若白把這些事告訴司徒蘭芳,等同於是讓她在親情與友情之間做出選擇。
司徒蘭芳並不在意:「沒什麼,在其位謀其職,沒有告訴我是對的,現在告訴我還是你好心對我做出提醒,讓我父親有所防備,謝謝就不說了,改日請你喝酒。」
當下司徒蘭芳也沒空窩在小被窩中了,想要與父親好好籌算一番,日後好明哲保身。
秦若白聞言便起身:「如此我也不繼續叨擾了,有空我再來討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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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太尉府的父女二人又是如何的算計未來,丞相府在絲毫沒有準備之下就被執金吾的人圍了個正著,元正清一臉肅穆的親自輕點人數。
此次搜查證據異常準確,幾乎像是手持名單直接抓人,與這件事有關係的官員,貶的貶,殺的殺。
據說皇後娘娘在御書房門口跪得暈了過去,卻還是堅持沒日沒夜的求皇上明查,何謂『明查』,當一切真相都已經堆在了雲啟帝面前,讓他如何還能夠冷靜下去。
「皇后可知道,南山各個鐵礦的資源,每年有將近一大半都落進了你父親的手中,你讓朕還應該怎麼明查?」雲啟帝居高臨下看著跪在那裡,儘是震驚的皇后。
心下覺得她委實可憐,李家從來打的就不是從龍之功,而是要自己做皇帝,屆時皇后與百里遙都是李家的眼中釘,也是李家需要剷除的人。
雲啟帝不再與之多言,意圖造反,如何能夠饒恕?他給過李安很多次機會,他向來不是個容不了人的帝王,臣子各式各樣的『糊塗事』,能兜住的他也挺願意幫上一把,畢竟人無完人,不能因為一些壞毛病就否定了一個人的所有才能。
可李安貪心不足,如今要他死的不是他這個皇帝,而是許多聯合到一起的官員,丞相終歸一家獨大太久,總會引來各樣人的不滿。
這一次,雲啟帝覺得自己兜不住了,所以李安只能死,本來穩定的局勢終究是要亂了,雲啟帝看著漫天繁星,喃喃自語道:「也終於要輪到朕了么。」
那說不出的悵然與悲涼,令雲啟帝好一會都回不過神來,作為皇帝他擁有過許多別人無法擁有的東西,也拋棄許多他不以為然的東西,可現在為何會生出了些許後悔。
意圖謀反的罪責讓李家盡數被除,百里遙得知真相後日日酗酒,原來一個一個的都看不起他,父皇覺得他愚鈍,母后總讓自己把行動給她過目,舅舅李永輝總是對他指手畫腳,外祖李安壓根沒把他當做未來的皇上對待。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都瞧不起我。」百里遙狀若瘋癲,眼中滿是瘋狂。
秀秀相伴在側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乖巧的收拾好地上的東西,不好多言。
李家人的血染紅了菜市口的街道,男女老少皆是無一人倖免,這是秦若白感受到第一次來自朝堂戰爭的危險度,牽一髮而動全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沒錯,可一旦這人倒下了,其他人無所依,只能被對手斬草除根。
秦若白前去看了一次那個場面,好幾天都吃不下什麼東西,這便是輸了的下場,也是被群起而攻之的下場,這讓她明白,一旦對手比友軍來的多,那麼就是覆滅之時。
雲啟帝遠遠比所謂的皇家威嚴要來的好說話,可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容忍一個人過多執掌權力,李安的仇人不斷增長,不管是霍暢等人也好,亦或是一些被李安手下的罪過的人也好,所有的罪責都會算在李安頭上,積攢到一定程度,李安就被壓垮了。
御下不夠名正言順,自然就容易出岔子,許多屬下習慣了暗地裡的那一套,久而久之就運用出一種慣性,讓有心人查出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弊端在於此,想要謀反不是一日之功,奈何長久以往就又有跡可循,人總會因為自己掌握的權力而自滿,李安也是俗人一個,那凌駕於眾人之上的傲,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仔細觀察就能夠看得出來。
「小姐,你就不該去看那種晦氣的場景,這下好了,把自己折騰病了,您就開心了嗎?」酥糖絮絮叨叨的念著秦若白,從早上到中午就沒有停過一瞬。
秦若白頭疼的捂著腦袋,有氣無力道:「好糖糖,你別再念我了,再這樣下去,你家小姐我就要氣絕身亡了。」
酥糖還想說什麼,被芝麻拉了一把,這才悻悻然的閉了嘴,幽幽嘆了一口氣,偷覷小姐是否有不適,免得真被她給念壞了。
其實她真是被自家小姐的做法給驚到了,斬首示眾那是示威用的,可不代表看了會有什麼好處啊!這麼上杆子找虐,她這心裡頭就覺得小姐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好在那天主要就是李家嫡系一脈的人,若是秦若白在郊場上看到李氏一族的其他人,可能當天都會被嚇出病,畢竟不是所有劊子手都能一刀斷頭,某些新來的不熟練,一刀沒斷再來一刀,犯人痛苦嗷叫的聲音,聽著就極為滲人。
自己找罪受的秦若白受了驚嚇,導致發熱,心安理得的窩在床上等著過幾天百里遙的結婚宴席,按道理她也是得去的,而且她總覺得今生與前世偏離了太多,那會都三年以後了,丞相府還好好的,今生親眼看著他們被一刀斷送性命,那種感慨外人是無法懂得的。
對於吐了一口血的皇后而言喪事才過,奈何雲啟帝並不打算推遲幾位王爺的婚期,以沖喜來洗刷這幾日帶來的陰霾,偏偏皇后根本挑不出理由來反駁,理虧的她憋氣憋得又吐了一口血。
皇后現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強撐著一口氣在那裡苟延殘喘,一大家子說沒就沒了,即便她父親打算謀反,不把她與皇兒放在眼裡,可她還是忍不住悲從心來。
這個仇她必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