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都是他的錯
傅北寒顧不上其他，抱著沐淩快速離開了。
很快，這個小小的庭院裏，就剩下莫北一個人。
他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就像是一尊佛像似的，一動不動。
“清遠！”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門口處站著一個長胡須的老者，他麵色紅潤，一身袈裟，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一雙眼睛更是藏著大徹大悟的睿智。
莫北快速上前，恭敬道：“主持！”
“清遠，你走吧！”
“師傅……”莫北眉心立馬擰了起來，臉上也多了幾分慌亂，“師傅，我剛來，不能走！”
“你前塵未盡，留在這裏不合適！”
“師傅！”莫北滿臉著急，他如果不留在這裏，他還能去哪裏？
“清遠，出家人講究的是六根清淨，而你，顯然不能，所以，你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請回吧！如果哪天你想回來聽經誦佛，這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主持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於此同時，那扇門也隨之關上了。
莫北舔了舔幹澀的唇，隻覺得有種無力感，那種沉重的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壓垮了。
“施主，宮施主也帶過來了，時間不早了，您還是早早回去吧！”
小和尚對著莫北作了一個揖，然後就離開了。
宮念如傻傻的笑著，看著莫北，滿臉疑惑，“咦？你怎麽變成光頭了？光頭？你沒頭發了？我有頭發！我還有頭發，看看，你看我的頭發，我的頭發很長很黑，很漂亮的……以前有人說喜歡我的頭發……我的頭發最漂亮了！”
宮念如絮絮叨叨的站在莫北的麵前，深情的擺弄著她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就像是對待一個愛人似的。
莫北眸光微動，對於宮念如這樣的行為，和她剛才的那些話，他的心中很是觸動。
有種歉疚又沉重的感覺。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呢喃道：“宮念如，你這又是何必？”
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無奈和太多的不值得。
他不值得宮念如為他生孩子，為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曾經的她，多麽的嬌豔動人，現在……卻像是個五六歲的孩子似的，沒有一點當初的風采。
他呢……為了沐淩，委屈求全在自己親生兒子身邊，做了這麽多年的仆人。
而現在……宮黎夜死了，他虧欠了宮黎夜和宮念如這麽多，現在又被宮黎夜所救，他虧欠了太多的人。
唉……
莫北又歎了口氣，轉身進了一間房間，然後換了來時的衣服，來到宮念如麵前，沉聲道：“走吧！”
“去哪兒？”宮念如奇怪的看著他，“我不走，我就要住在這裏，我要和小和尚住在一起！我喜歡小和尚，嘿嘿……你也是小和尚……嘿嘿嘿……”
宮念如說著，更是抬手悄咪咪的摸了摸莫北的光頭。
頓時滿眼星星，“哇！好滑啊！哈哈……”
宮念如這個樣子，讓莫北有些尷尬，他拉下宮念如的手，沉聲道：“走吧！”
宮念如也不再說什麽，就跟著他走了。
走到了山腳下，一個西裝革履的人上前，“莫先生，傅少讓我在這裏等您！”
莫北臉上沒有絲毫驚訝，隻是跟著他上了車。
車子開出去了，越發的接近市區，他的心裏越是沉重。
宮念如已經像是個孩子似的在他身邊睡著了，他看著她那樣無憂無慮的睡眼，突然有些羨慕。
如果他能像她似的，將這塵世間的一切都忘記了，是不是會活的更輕鬆簡單一些？
沐淩說的沒錯。
他是個自私的人，他也是個懦弱的人。
他害怕去麵對，也害怕去承擔。
更害怕在午夜時分夢回路轉的時候，宮黎夜的身影出現在他的夢裏，帶著幾分淒慘的控訴著他曾經的罪惡。
那個瞬間，是他最難熬的。
都說夢由心生，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他的罪孽感太深重了，所以才總會做出那樣的夢。
莫北看著窗外出神，如果時光能倒流……他會怎麽樣？
嗬嗬……隨即他又無奈的笑了，這樣的念頭，真的是有些傻了。
他這麽大歲數的人了，經曆了這麽多，也見了這麽多，這個時候，卻懦弱了，退縮了，確實會讓人失望吧。
沐淩她……肯定最失望吧？
莫北不再去想，越想，他就覺得他的腦子裏像是住了一個魔鬼一樣，在控製著他，讓他鑽牛角尖，讓他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醫院裏，傅北寒著急的在急診室外邊走來走去，就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失去了方寸。
他害怕，緊張，驚恐……一層層消極的情緒包裹著他，讓他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定。
沐淩會怎麽樣？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她不能有事，一點事情都不能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北寒隻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急診室的門被打開了，傅北寒快速迎上前，緊張道：“醫生，我媽怎麽樣了？”
“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有心髒衰竭的可能！”
“什麽？！”傅北寒滿臉蒼白，一雙眼睛瞬間就紅了起來，“那……那該怎麽辦？醫生，你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傅北寒真的慌了，這一刻，他就像是一個失去了方向的孩子似的，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
醫生沉聲道：“你先不要緊張，這隻是初期，隻要能好好控製情緒，不要激動，注意調養身體，還是沒事的，切記，病人再也不能受到巨大的精神刺激，否則，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都救不了了！”
醫生的這番話，讓傅北寒徹底沉默了。
要知道，沐淩之前就一直有胸口疼，胸口不適的症狀，他一直忙，忙到最後，將這件事竟然都忽略了。
他這個時候，真的很恨自己，恨自己對沐淩的關心太少了，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傅北寒顫抖道：“好，謝謝醫生，我們會注意的！”
“病人現在得需要好好修養，暫時要住院觀察半個月，所以作為家屬，一定要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
“好！我會的！”傅北寒的態度很是謙恭。
這個時候，傅北寒心中的那股無力感，就像是一塊巨石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莫北到了醫院的時候，傅北寒已經下樓了，他就在醫院門口等著他。
莫北剃了個光頭，在這紛紛擾擾的醫院門前，看起來很是顯眼，就像是一顆行走著的燈泡。
傅北寒咬了咬牙，快速上前，揪著莫北的衣領，將他拽到了偏僻的地方。
莫北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隻是跟著他。
有種任憑你處置的感覺。
傅北寒將他壓在牆上，怒道：“莫北，你滿意了麽？鬧成現在這個結果，是不是很滿意？你是不是非得折磨的我媽死了，你才心滿意足？對不對？你覺得你委屈，你難受，你承受不住這一切，你就想要擺脫一切出家做和尚，那我們呢？我媽呢？她又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如果一開始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為什麽要答應她？你這樣，虛偽不虛偽？”
傅北寒雙眼通紅，滿臉憤怒的瞪著莫北，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將莫北暴打一頓。
如果他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絕對會打他。
可是現在……
傅北寒咬了咬牙，猛的甩開莫北，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我媽現在情況很不好，心髒衰竭，你但凡有點良心，我勸你不要再刺激她了，醫生說了，她的身體很脆弱，再受一次刺激，可能……”
傅北寒的喉頭有些哽咽，他咽了口唾沫，啞聲道：“可能就再也沒救了！”
莫北的眸光中閃過沉重的悲痛，他的心髒都在疼的一抽一抽的。
他真的沒想到，沐淩……沐淩竟然生了這麽嚴重的病……
他顧不上傅北寒，拔腿就往醫院跑。
他要去見沐淩。
他要去道歉。
他錯了。
他真的錯了，他隻希望她不要離開他。
這種恐懼感，讓莫北的身體都是顫抖的。
他氣喘籲籲的來到了沐淩的病房，看著病床上安安靜靜像是睡著了一樣的她。
他的心中很是沉重。
他眸光中盡是悔恨和憂愁，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總是要這樣對他？
為什麽要讓他想要放棄塵世間的生活時候，沐淩又變成這樣？
都是他的錯！
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除了傷害別人，什麽都不會做。
莫北眼眶紅紅的，他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房門。
輕輕地走到沐淩的床邊，病床上的沐淩，她的呼吸很輕，也很平穩。
可是她的麵色蒼白如紙，就像是隨時都要消失似的。
莫北深吸了口氣，將喉頭的哽咽咽下去，然後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他能將她一把握住，指尖冰涼冰涼的，那種涼意，有種刺骨的疼。
莫北將她的手拉到胸口，然後捂在衣服裏，想要給她點溫暖。
沐淩睫毛顫動了一下，莫北緊張了起來。
她這是要醒了麽？
沐淩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帶著幾分茫然，看著天花板。
她微微動了一下手指，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抓著她的手似的，沐淩一斜眼，就看到了滿眼擔心的莫北。
一瞬間，她的眼淚就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