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離風聚
這一路行進，直到天有些蒙蒙發黑起來，眼前終於不是只有黃沙了，一個小小的村莊，出現在了幾人的面前。
村莊之上，炊煙裊裊，十來戶人家散落其中，一片半人高的土質圍牆，便把這些房子，包圍在內，減弱了風沙的侵蝕。
「爺爺，這麼大的沙漠，看上去都一樣，為什麼你每次都能準確地找到離風聚的方向呢？」小女孩睜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
老者用那布滿粗繭的手掌，寵溺地又摸了摸小女孩的臉蛋，說道：「你現在年齡還小，過兩年，爺爺再教你，在這沙漠之上討生活，也是不易啊。」
回程十分順利，老者也是明顯鬆了一口氣。
廣袤無垠的沙漠看似平靜，可其中的危險，自是不用提的。
若非此次聚里的壯年都出去了，把小女孩獨自留在這裡，他不放心的話，他定是不會帶她出去的。
「哼，爺爺每次都這樣說。」小女孩的嘴上一嘟，不高興了起來。
老者笑笑，沒有說話，很快，在步沙獸的牽引之下，幾人便到了村莊的前面。
見到有人到來，村口一人先是警惕之心一顯，接著，待看清楚來人之後，他便鬆了一口氣。
「老辛頭，這次怎麼這麼晚。」那人向著老者打了個招呼。
「路上遇到了點麻煩，耽誤了點時日。」老者微笑著回道。
「麻煩？沒事就好，此次應該有所收穫的吧。」那人往老者的背後瞧了瞧，滿臉的期待。
老者嘆了口氣：「有，就是不多，其他人的收穫怎麼樣？」
「除了你和駱老大以外，都回來了，不過收穫也不是很理想。」聽得老者的話語，那人的臉上，也是閃過幾分失望的神情。
「哎，明日我再出去一趟，菡兒，就交給你們了。」老者聽罷，又是嘆了一口氣。
這一路上，他已經嘆了許多氣了，離風聚的日子，也是太難過了些。
「爺爺，又要出去的嗎？」小女孩聽得老者的話語，眼睛開始有些紅了起來。
聽爺爺這話，是要把她又獨自留下來了。
老者看著小女孩的表情，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但卻並沒有說話。
「那……辛苦你了。」那人眼神閃爍，想說些什麼，終是壓了下來，旋即，他又低聲說道：「勞老伯的右腿沒有了。」
「是遭了沙蟲的嗎？」老者一愣，接著便又問道。
「是，還好他兒子與他同行，他們家步沙獸又跑得快，否則的話，能否保命，還是兩說的事情。」那人的聲音又低沉了些。
「那我去看看他吧，他們倆，你幫我送回去一下。」指了指後面，老者輕聲說道。
接著，便把什麼東西一抗，走了進去。
「哎。」見老者扛起的東西，那守門之人，連連搖了搖頭：「沒想到連你也才這點，這一關，難熬吶。」
說完之後，他便又往後面一瞧，這才注意到，除了小女孩之外，上面竟是還有一個人。
他恍惚地想起，剛才老辛頭的確說的是「他們倆」，而不是她。
走上前來，打量了一番方龍，他頓時露出疑惑的神情來：「雪菡，你們這一出去，怎麼又拖了個人回來？」
小女孩聽到這話，便從車上跳了下來，轉到方龍的面前，說道：「這是我和爺爺，在沙漠里遇到的，若是不救回來的話，恐怕他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那人聽罷，便又說道：「此人眼下的情況，可並不比死人好上多少的，看著樣子，怕是遭了不少罪的吧，形容枯瘦，也不知道，是哪個聚的人，竟是過得這麼慘的了。」
說完之後，他便把方龍背在了背後，牽著雪菡的小手，往裡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不過咱離風聚雖是日子過得艱難，但見死不救的事情，也是做不出來的不是。不過，就看這人的造化怎麼樣了，看樣子，想多活幾日，都難吶。」
「他活不久了嗎？」小女孩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出聲問道。
「也許吧，你看他這樣子，起碼得有半年沒有吃頓好飯了，又在沙漠中曬了那麼些日子，皮膚都成這樣了，難……難吶…….」想是想起了離風聚將要面對的事情，此人說話的聲音，又低沉了不少。
這村子也並非很大，也就走了數十步以後，幾人便在一處灰矮的土房面前，停了下來。
雖然此房子十分寒酸，可和周圍的房子比起來，卻是好上了那麼一線。
推門而入，一陣風沙嗆鼻。
不過幾日沒人住，裡面已經積滿了厚厚的灰塵了。
「雪菡你好好休息，這人我就放在偏房裡，待會給他埠湯來，也算讓他吃點好的，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叫一聲啊。」這男子說完之後，便把偏房的一處小床打理了一番，便掩上房門，走了出去。
這裡的風沙太大了些，進進出出，都是必須掩上門的。
小女孩的眼中，充滿了好奇，在那男子離開之後，並沒有歇息的意思，反而向著方龍的方向，走了過來。
她兩手托腮，又把方龍打量了一番，說道：「你是從哪裡來的呢？怎麼衣服和我看到的人，都不一樣？」
方龍雖是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卻是根本沒法回應，只得把眼睛眨了一下。
「咦？」見方龍眨眼，小女孩臉上，竟是帶上了幾分笑容來。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小女孩又問道。
方龍又眨了一下眼睛。
此時，小女孩的嘴角，又揚得更厲害了，似乎是因為有人陪她，而感到十分高興的樣子。
突然，她的聲音，又低沉了下來：「爺爺明日就又要走了，此處又是要留我一個人了。」
接著，她那有些泛紅的眼睛，又鼓了一些，略微提高了一些聲調，說道：「不過，現在有你了，雖然不能說話，可你畢竟是個人。」
畢竟是個人。
這句話聽著多麼地讓人心酸。
爺爺即將遠行，而叔叔伯伯們，即便明天不走太遠，恐怕也是沒有空陪她的，他們在附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