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給你買了,這是合同
兩人到達一棟郊區的低矮別墅,仆人送來一襲黑色的長裙與黑色的風衣,江霆川便囑咐陳笑笑穿上。
陳笑笑抱著衣服,左看右看,覺得這樣的搭配未免也太嚴肅了點兒。癟了癟嘴,小聲嘟囔:“這衣服,有些太喪了吧?”
江霆川眸子一沉,背對著她將藏青色的西裝換成炭黑色的,微微側頭,“別挑剔,隻穿這一會兒。”
陳笑笑一愣,“隻穿一會兒?是要參加葬禮麽?”最後一句話,隻是陳笑笑脫口而出的不過腦之言,沒想到卻得到了江霆川肯定的回答。
“嗯。”
因此笑笑再一愣,呆呆地問:“誰的啊?”誰的葬禮非要跑到日本來參加?據她所知,江霆川雖家大業大,但貌似還沒有什麽親戚朋友是日本人。
“奶奶的。”
江霆川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話語冷冷的傳了過來,陳笑笑徹底不敢說話了。
奶奶的?江奶奶?
江奶奶找到了?
答案顯而易見。
陳笑笑乖乖換上衣服出來,江霆川的手中,已經抱著一束純白色的雛菊。跟著江霆川和女人,陳笑笑無聲地上了車。
墓地離所住的地方有些遠,一個小時的路程本該有些無聊,可陳笑笑卻莫名地覺得有些緊張。
江奶奶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讓江爺爺魂牽夢繞了一輩子的女人。
而身旁邊的江霆川,似乎比自己還更要緊張。陳笑笑從未見過他這樣,原本硬氣的江霆川今天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右手抱著雛菊,左手怎麽放也不是。他先是將手放置於膝蓋上,隨後大概覺得有些不妥,便將手又插進了褲兜裏,還是有些別扭,最後又拿出來,放在了膝蓋上。
陳笑笑微微抿著嘴,往他的地方挪了挪,伸出自己娟秀的手掌來,覆蓋在了江霆川的手背上。
江霆川一愣,喜出望外地轉過頭去,深邃的眸子裏,散發出異樣的光輝來。
他有些下彎的嘴角平了平,將手掌一轉,笑笑的手便與自己的掌心相握。
兩人十指相扣,笑笑輕輕地捏一下他,帶著鼓勵和安慰。
因此,有笑笑陪伴的那段路程,顯得不再那麽遙遠與陌生。江霆川長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放下雛菊,摸了摸笑笑的腦袋。
墓地在一個山坡上,夫人說那塊墓地是整個山頭風水最好的一塊地,價格自然不用多說。墓碑雕刻精美,墓的周圍,圍滿了花朵。可以看出,江奶奶的生活,並不差。
離墓碑僅有十厘米的地方,有一塊空的碑,夫人說,那塊碑,是給江奶奶現在的丈夫留的。
江霆川心中有些苦澀,被爺爺惦念了一輩子的女人,卻隻能在別人身旁溘然長逝,爺爺若是知道,該是怎樣一種悲哀。
陳笑笑扶著江霆川,他的整個身子,都有些顫抖。
鮮花、燒紙、磕頭.……一係列該做的做完之後,江霆川依舊不忍離去。陳笑笑站在他的身邊,見他跪在地上,心裏,是滿滿的心疼。
正在此時,一位八旬老人,被一個年輕人攙扶而來。老人手中拿著一個小盒子,法令紋深得厲害,嘴角的皮膚鬆弛地耷拉下來。
夫人見狀,上前攙扶。用日語關切地交談了幾分鍾,陳笑笑一句話也沒聽懂。
身後有動靜,江霆川回頭,趕緊起身。
這位老人,他是認識的。是奶奶的現任丈夫。
江霆川趕緊恭恭敬敬地迎上去,夫人做翻譯,幾個人一直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通。最後,老人將那個盒子遞給了江霆川,便又由年輕人扶著離開了。
陳笑笑看著老人離去,隻覺得那背影有些落寞。
突然間,陳笑笑覺得自己離死亡真的很近。生死如此平常,誰知道明天意外和愛哪個先到?
想到了在獄中病死的媽媽,想到了因為生意失敗而跳樓的爸爸,陳笑笑心中,突然湧現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看看江霆川,突然覺得,珍惜眼前人這句話說得特別對。
後來回到別墅,江霆川將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裏,不知在幹什麽,也沒有任何動靜。待出來時已經是半夜,他眼圈紅紅的,看見笑笑還在客廳等待著自己,他動情地上前緊緊地抱了她一下。
而笑笑被江霆川突然的一個擁抱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直感覺此刻的江霆川還帶著情緒,她不敢猜測他剛剛哭過沒有。
然後這件事,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
待到第二天,江霆川便又恢複了以往對任何事都淡然的模樣。不過非要說出有哪點不一樣,那隻能說,對笑笑,他比以前更溫柔了一點。
隻有一點點。
不過,光是這一點,就讓笑笑偷著樂了好久。雖然江霆川被自己算計,被迫同意倒追,但是像這種心甘情願的低頭,真真還是頭一回。
因為有工作安排,因此倆人不敢在日本作過多的停留。
不過,典型遊人的購物風潮,江霆川陪著陳笑笑,還是體驗過的。
那日,江霆川將陳笑笑帶到日本最大的一家護膚品購物中心,豪氣萬丈地道了句:“隨便挑,我買單。”
陳笑笑眨眨眼,日本的護膚品自己倒是沒怎麽用過,用得最多的,倒是國貨的百雀羚。理由有二。其一,便宜。其二,好用。
當然,對於陳笑笑這樣一個無產階級來說,便宜這一點,占了自己購買化妝品的百分之八十的選擇理由。
因此,麵對琳琅滿目的護膚品,陳笑笑顯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但是,既然江霆川都這樣說了,若是一件也不挑,未免有些讓他太失麵子。她知道日本的藥妝還不錯,於是衝進“樂敦”的專櫃,象征性地挑了幾件。
江霆川有些無奈地問她:“就這麽點東西?”隨後轉過頭去,掃了一眼結算台上僅有的幾件商品。
陳笑笑斜楞著眼看他,雖然有些心虛,但是氣勢必須要有,“你懂什麽!我唯一用的日貨牌子就是這個!你別看它便宜,但好用得很!那種貴出天際的,都不一樣適合我的膚質!”
江霆川無語,護膚這種東西,自己那可是一竅不通。於是隻得問了句:“真的?”
“那當然!”
“行,那買吧!多少錢?”
陳笑笑眨眨眼,“這算成人民幣的話,也就.……三百塊.……”
“三百?”江霆川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自己可從來都沒有給女人買過六位數以下的東西啊!這陳笑笑,是有多好養?
笑笑看他這樣子,不爽。
你還要多少嘛!樂敦一個大眾的平價牌子,一瓶水、一瓶乳、一個精華,三百已經不便宜了好嘛!
“江總,您若是不敢掏錢,那小女子自己付錢,您看如何?”
江霆川黑臉,被陳笑笑這樣一激,反而怒了。瞬間掏出自己某銀行的VIP無敵鑽石卡,往櫃台上一拍,豪氣滿滿:“刷!”
在日本的最後一天,倆人便這樣不疼不癢地度過了。
回到公司以後,江霆川便又開始忙碌了起來。陳笑笑作為一個有職但虛的小頭頭,被老鍾提溜到會議室開了幾天的會,居然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根據“上級”指示,陳笑笑常常會被老鍾委命一些奇奇怪怪地活兒。比如說,整理空白A4紙啦、貼發票啦、把道具的編號輸入電腦裏啦之類的。
有一天,當老鍾再次將發票親自遞給陳笑笑的時候,陳笑笑終於忍不住了,問:“頭兒,這發票我上周已經幫你報銷過了啊,你怎麽又給我了?”
老鍾推推鼻梁上的老式眼鏡兒,一本正經:“哦,笑笑啊,現在公司有個新的規定,發票要分類收藏起來。”
“發票就是發票,都長一個樣子,怎麽分?”
“你看見這些發票都有一個刮獎區,對吧?”
陳笑笑拿起發票仔細看了一下,點頭,卻依舊不明所以:“然後呢?”
“你呀,拿硬幣把刮獎條刮開,把沒中獎的放一堆,中獎的放一堆。”
陳笑笑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盯著老鍾:“這種無趣的工作,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江總說,等他回來了,您就有新工作了!”老鍾那語氣,可比陳笑笑還要開心一百倍。她以為自己想給她找這些活兒幹啊,還不是江霆川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迫的。太費腦的不行,人多嘴雜的也不行,絞盡腦汁想了好久,才想出這些可以打發時間的招兒。
他容易嘛他!
“江霆川又走了?”
“江總去日本了,過兩天回來。”
“去日本幹嘛?”
“江總沒細說。”
陳笑笑聳肩,沒太在意,估計還跟江奶奶有關吧。老鍾離開後,她轉而又投入到了忙碌而又無聊的工作中。
三天後,江霆川從私人飛機下來,來不及休息,風風火火趕到陳笑笑的辦公室。
門被人猝不及防地推開,陳笑笑一臉茫然地抬起頭,還沒搞出個所以然來,江霆川便講一個天藍色的文件夾扔到了自己的桌子上。
文件夾帶來一陣風,陳笑笑嚇得一愣,問:“這是啥?”
江霆川插兜站著,“樂敦已經買回來了,這是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