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擁抱

  吃完烏雞後兩人往機場趕，因為時間不多，於是江霆川決定走小路。不過走到一半後就後悔了，走小路必然要經過堂子街。


  堂子街的兩邊是一片四合院，陳笑笑的童年便在堂子街度過。


  因為發小謝子文的一把火，陳笑笑的童年，有很大的陰影。江霆川對此，比誰都了解更多。


  外麵飄著毛毛細雨，蒙蒙細雨，街道行人模糊不清。可是堂子街的標誌太過明顯，陳笑笑根本就沒辦法假裝看不見。


  與自己家的胡同口擦肩而過，陳笑笑心中頓生悲涼。從沒想過有一天，路過自己熟悉的街口，心中竟充充盈著物是人非的淒涼。


  良久，待汽車開上一段狹窄的路，人行道的小商販推著一口冒著熱氣的鍋，裏麵咕嚕咕嚕冒著水泡，水泡下，是一個又一個茶色的雞蛋。


  陳笑笑突然喊：“停車！”


  江霆川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說：“這裏不能停車。”


  陳笑笑乞求：“我馬上就好。”


  江霆川無言，默不作聲地將車開到了人行道。


  陳笑笑打開車門，向車的反方向跑去。賣茶葉蛋的師傅走遠，陳笑笑費勁地追上他，要了兩隻茶葉蛋。手伸進大衣口袋摸錢包的時候才想起，唯一的兩百現金，剛剛拿去算姻緣了。


  “師傅，可以二維碼支付嗎？”


  師傅搖搖頭，露出笑臉，尷尬又質樸。


  絕望之時，一隻錢包遞了過來，順著手臂向旁邊看上去，緩緩對上江霆川那張有些心疼的臉。


  “需要我把這一鍋茶葉蛋都給你買下來嗎？”


  陳笑笑一怔，呆呆道：“不，不用了。太，太多了。”


  江霆川抿嘴，纖長的手指在錢包裏扒拉兩下，實在沒有零錢，抽出紅色鈔票塞給賣茶葉蛋的師傅：“不用找了。”


  師傅大驚，接過錢後趕緊在隨身攜帶的腰包裏找零錢，說什麽也要把餘下的錢補上。江霆川不好推脫，作罷。


  陳笑笑剝了雞蛋皮，放進嘴裏咬上一口。鮮嫩美味，不鹹不淡剛剛好。可是，再好吃的茶葉蛋，也不如媽媽做的那般可口啊。


  陳笑笑想起以前上小學的時光，每天早上媽媽總會起很早，變著花樣給自己做早餐。有時候是皮蛋瘦肉粥，有時候是醬肉餅。可不管每天早上吃什麽，總會搭配上兩個茶葉蛋。


  陳笑笑還想起來，媽媽總是教育她好東西要和鄰居一起分享。於是，鄰居家的謝子文，變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四合院一間房挨著一間房。謝子文足不出戶便能聞到陳笑笑媽媽做的香噴噴的大肉餅。肉餅做好沒多久，陳笑笑定會特別無奈地端著個盤子心甘情願地給謝子文送肉餅去。


  “我媽媽讓我看著你把它吃了，不然不長個兒。”說完，還從兜裏掏出兩個茶葉蛋遞過去。


  千遍一律的開頭語，想忘都無法忘記。


  陳笑笑佇立在原地，呆呆地望著手中咬了一半的茶葉蛋，內心苦澀不堪。下一秒，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江霆川用風衣緊緊將她裹住。頭頂傳來他低沉又平靜的聲音：“要哭就在我懷裏哭，大街上哭丟人。”


  陳笑笑從會議中抽離出來，聽到江霆川這句話又氣又好笑。陳笑笑想推開江霆川的胸膛，一反抗，江霆川卻抱得更緊了。


  他將她箍在懷裏，她抬頭，瞪大眼睛與他僵持。


  江霆川不按套路出牌，突然鬆手，陳笑笑釀蹌一下，站定後露出疑惑地眼光，好像在質問他：“你憑什麽鬆手？”


  看著笑笑此刻的模樣，江霆川的目光怎麽都無法淩厲起來，他帶著溫柔地語氣，破天荒地詢問：“真不要我抱抱麽？”


  陳笑笑眨眨眼睛，遲疑、遲疑，還是遲疑。


  什麽，自己沒聽錯吧？江霆川在索要擁抱？

  再眨眨眼，想了想，嗯……自己現在，貌似還挺需要一個擁抱的？


  陳笑笑有些害羞，遲遲不說話。


  不過江霆川可管不了那麽多，不管她現在要不要抱抱，總之他自己是想抱抱她的。自己想做的事，誰還能阻止不成？

  於是，他捉住她的後頸，一把摟了過來。


  力道之大，陳笑笑清楚地聽到自己頸後關節“嘎嘣”一聲。


  真是粗魯，野蠻，外加沒人性。


  可即使這樣，陳笑笑也心甘情願地享受著，這久別重逢的擁抱。


  雖然周圍嘈雜不堪，汽車鳴笛的聲音也此起彼伏，卻絲毫不能打擾到陳笑笑。


  還沒有完全享受夠，一個忍無可忍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咳咳。”


  兩人同時偏頭，交警叔叔臉上曖昧不清，尷尬地“嘿嘿”笑著。他撓撓頭，然後看了一眼遠處的大奔，道：“二位同誌，愛情誠可貴，交通規則價更高。二位，已經嚴重地阻塞了交通。”


  陳笑笑下意識看前方望去，因為那輛大奔，這段街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陳笑笑窘迫至極，臉“噌”的一下就紅了。江霆川迅速交了罰款，帶著陳笑笑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交通恢複正常，嘈雜聲消失，整條街道，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


  二人因此，完美錯過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