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變的心（3）
半個小時后。
林之國獨自一人來到了英雄本色片場。
「林導，你來了？」王錚走上前來，沒事人一樣朝林之國笑道。
林之國沒接話，只是上前拍了拍王錚的肩膀，其中的意味卻是兩人都明白。
「既然來了，那就暫時當我的副導演吧，哈哈哈。」王錚笑著。
心裡卻感覺熱乎乎的。
因為兩個人真的不算很熟，最多算是惺惺相惜，都互相欣賞對方在影視方面所表現出來的東西。
而也是因為這個，王錚那天晚上才給對方電話，請求林之國在忙完無間道的剪輯之後，來港島幫忙拍攝。
同時，他也坦白了自己時日無多的事實。
林之國很震驚，但他還是答應了王錚的請求。而讓王錚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來的這麼快。
三天的時間，基本上，就等於林之國是交接完手頭的活，就直接乘飛機來了。
……
片場旁邊的林家成，雖然也奇怪父親來到了這裡，但還是沒走過來打擾幾人。
林家成的身後，則是一些圍觀的龍套，其中李卓赫然站在那裡。
看著和王錚交談的林之國，李卓心裏面也不由泛起了嘀咕，眼睛裡面滿是狐疑。
「什麼情況？林之國一個頂級導演來給王錚當副導演？是在搞笑么？」不止李卓，劇組其他人也在有些納悶。
畢竟頂級大導演哪有人當副導演的。
……
另一邊。
王錚來不及顧忌到劇組眾人的想法。
在他的安排下，接下來的一段鏡頭，由林之國接替副導演負責拍攝。
嘴巴裡面再次塞了一個新的血包之後，王錚朝大家道：「大家精神點，爭取這個鏡頭一遍過，拍完這個鏡頭之後，後面的鏡頭拍攝進度就可以慢下來了！」
「是，王導！」聽到王錚這樣說，劇組的氣氛明顯熱烈了一些——實在是王錚這段時間太能折騰劇組了。
……
攝影師、燈光等部門一一準備完畢。
這一場鏡頭開始拍攝。
……
砰！
鏡頭中，一個龍套一腳狠狠踢在王錚肚子上，將王錚所飾演的小馬哥踢倒在地。
從副導演手中看過這段戲拍攝腳本的林之國，很快示意攝影師鏡頭跟上，拍攝王錚的臉部特寫。
王錚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站到一半，卻再次被一個打手一棍子打在了胸前。
噗的一下。
王錚仰頭吐出了一口鮮血！
但他依舊在掙扎著，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他是小馬哥，是那個跺一跺腳，整個港島都要抖三抖的梟雄人物！
然而此時，卻被一個從前手下的馬仔背叛，被其毆打！
可……無論怎樣落魄，小馬心中的那口氣，屬於自己的尊嚴，絕對沒有丟！他在隱忍！他不可能低頭！
所以即便每一次他站起來，都會被打手擊倒在地，他也要站！
這不是不識時務，是屬於小馬的個人尊嚴！
為了尊嚴，為了他心中的驕傲——小馬哥甚至連命都可以丟掉！
……
幾分鐘后。
小馬哥滿臉鮮血，尤其是眼部都已經明顯可以看到遭受重創。他背倚靠在天台上，大口——不，已經被打的沒什麼力氣的他，呼吸微弱，卻急促的喘著氣。
……
這個時候，林家成所飾演的譚成走了上來。
「不是想做英雄嗎？跳下去啊！」西裝革履，滿臉傲氣的譚成，和王錚滿臉的血漿形成了鮮明對比。
譚成的抬抬下巴，伸手，捏起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然後一邊輕輕給小馬擦拭臉上的血跡，一邊道：「現在形勢不同了，如果不跟我合作，根本沒別的路走。」
看著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小馬，譚成嘴角露出一抹淡定的笑容：「別想靠攏警方出賣我，大家底子都不幹凈的！」
說道這裡，譚成猛然將小馬抓了起來，左手拳頭揚起，狠狠打在了小馬的鼻頭上！
噗的一下。
小馬鼻腔中的血，唰唰的流了出來！
不顧小馬掙扎的想要站起來的身影，譚成將其丟在了地上，然後用圍巾擦了擦了手。
最終的一幕鏡頭，是兩個特寫。
——小馬哥掙扎想要站起來，卻最終暈倒在地！另外一個則是譚成沒事人一樣，不動聲色的擦拭著滿是血跡的手。
「咔！」
監視器后。
林之國看了一遍剛剛拍攝的內容，喊了咔。
他對這段戲很滿意，無論是從演員表現，還是從鏡頭表現，都很不錯，剪出來效果會很好。
而且，王錚演技好，他不意外，他意外的是林家成的演技竟然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好了，這段戲完了，看看王導怎麼說，還要不要再拍一次。」
林之國滿意的點頭，卻發現王錚倒在地上還沒有起來。
「王導，這段戲拍完了，你來瞅瞅看如何。」林之國朝倒在地上的王錚說道。
「王導？」
林家成也站在王錚身旁，有些緊張的說道。
但王錚依舊沒有動彈。
「王導？」林家成試探性的叫著——如果不是剛剛的擊打動作一些是慢鏡頭，一些是有過防護裝備的擊打，林家成甚至都懷疑是自己將王錚打暈了！
「小錚！」
一直注意著王錚動作的司倩，見狀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幾乎是在一瞬間，她眼裡面就擠滿了淚水。
「小錚？你別嚇我，這段戲你還沒看監視器裡面的效果呢？」
司倩覺得她的腿有些軟，此時的她聲音顫抖之極。
此時，眾人都感覺到一些不對勁了，一群人都朝王錚圍了過來。
「都散開！」現場唯一還算冷靜的就是林之國，他朝周圍的人喊了一聲，隨即立刻來到王錚身旁。
就在這時，王錚突然睜開了雙眼，有些疲憊的掙扎著站了起來。
看著眾人有些震驚的神情，王錚有氣無力的說道：「熬夜熬太多了，差點睡過去……」
他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司倩臉上露出驚喜，然而還沒等她露出笑容，就見王錚臉上的笑容凝滯住，隨即——砰的一下。
整個人直挺挺——不，是癱軟著向後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一瞬間。
王錚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整個人也沒有絲毫的疼痛，只感覺全身放鬆。
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微笑——王錚想過很多次自己死亡之時的情況，他以為自己會哭，會恐懼，會害怕。
唯獨沒想到的就是他竟然會笑！
「真遺憾啊，竟然就這麼死掉了。」
王錚心中嘆息。
他是個俗人。
他喜歡演繹每一個他所喜歡的角色，喜歡拍攝一個個或美麗或殘酷的故事！
他也和所有的人一樣，他迷戀著這個略帶骯髒卻依舊五彩繽紛世界。
他是孤兒，但在這個世界上，他並不孤獨！
他有朋友，有愛的人，也有自己的粉絲！
他不想死！
他還想繼續好好活著。
腦袋裡面那麼多那麼多的故事，他還想都拍出來！
他喜歡錶演！喜歡導戲——甚至喜歡到勝於他的生命！
可……最……終還是要面臨死亡了啊！
真……遺憾啊！
……
腦海中，最後一個閃過的畫面，似乎是喬安安古靈精怪的笑靨，又似乎是胖子那張胖臉，也有司倩雙手抱胸，一臉冷漠的表情，以及院長奶奶溫馨的笑容……
之後。
王錚閉上了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