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追憶十年
其實唐清月內心並不想對李正這麽嚴厲，畢竟沒有他的超常發揮，今天就全軍覆沒了。但李正還年輕，如果每次都感情用事，他能不能安全活到退役都是個問題，所以唐清月才這樣警告他。
另外，唐清月不是瞎子，雖然李正平時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李正看自己時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她還是能感受到的。
隻不過汲暗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唐清月已經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感情，或者說她內心拒絕任何汲暗以外的男人進入。
她承受不起這種付出生命來保護自己的情義，如果時光能倒回，她寧可用自己的死和汲暗交換，也不願讓他在自己麵前粉身碎骨。
李正的眼神逐漸清澈，平靜，甚至，有些深邃。
唐清月恍惚中從他眼睛裏看到了星光如鬥，她呆了，這雙眼和另一雙眼重疊，又分開，眼前出現了汲暗的雙眼，淡定、執著、毅然的望著自己。
……
“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眼睛。”她躺在汲暗懷裏，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漆黑明亮，如夜空中滿天星鬥。
“我也是，清月，每次看著你的眼睛，我就象喝了一斤伏爾加酒。”汲暗說，聲音如在耳邊。
“你三句話離不開酒，感覺你更喜歡酒似的。”唐清月撒嬌道。
“不，是酒跟了我一輩子，遇到你我才知道，它是為了等你而存在。”汲暗眼中醞釀著光。
“那現在呢，有了我你還是會喝酒啊。”唐清月用臉蛋蹭著汲暗的絡腮胡。
“因為它就是你給我的味道，香醇、濃烈，看著你時，我就忍不住想喝一口。看不到你時，我也控製不住要喝一口。”汲暗深情的說道。
唐清月被他逗得大笑，象隻小貓趴在汲暗身上，笑的直不起腰，汲暗卻總是一本正經，仿佛他說的就是真話，不管唐清月信不信，他自己先信了。
……
“組長，你怎麽哭了？”李正有點發慌，在身上摸了半天，連片手紙都沒，隻好拿袖子去幫唐清月擦眼淚。
“管好你自己吧，隻有活著才會有機會。”唐清月躲開他的袖子扭頭就走，留給李正一個決絕的背影。
“發什麽神經呢？”李正嘀咕了一句，搖搖頭。
唐清月沒有直接回山洞，她跳到一顆樹上，坐在樹梢，看著山頂的月亮怔怔出神。
快十年了吧，她一直不敢觸碰那段記憶，以前是害怕，每次一想到那個絡腮胡子寬和的笑臉，沉思的眼睛，她就心如刀絞，痛到上不來氣。
現在則是不願再去回憶，畢竟，她不是一個脆弱的人，每次執行任務都是在生死中遊走，神經早就磨煉的堅硬如鐵，那段患得患失的記憶應該成為過去。
她不想刻意遺忘，但也不會始終緬懷。
今晚記憶的片段跳出腦海，大概是因為再次麵對死亡，她本以為就此解脫，而關鍵時刻又被一個男人拯救，同樣的眼神，在剛剛的恍惚中勾起了她的昔日情懷。
她望著月亮，那裏埋著曾經心愛的人的屍體。
汲暗，我會為你好好活著，等到時光可以回溯的那一天，再去把你找回來。
如果必須死一個，這一次，就讓我來吧。
托尼看著監控器裏蕭索的身影，他聽妻子瑟琳娜講過組長的故事。
十年前，東和月球基地的氦電場遭到一夥水星掠食者的攻擊，當時汲暗率領的聖杯騎士團分隊在此駐守，雙方進行了殊死戰鬥。
水星掠食者是對盤踞在水星上的各種非法武裝的統稱，這裏有早期人類建造的地下城市，後來隨著遠日計劃的實施，水星被當時的聯合國放棄，逐漸成為放逐者和重刑犯的樂園，他們以到處劫掠財貨為生，近似於古代地球上的海盜。
由於水星特殊的地理位置，太陽的強磁場製約了大部分常規武器的性能，地表的嚴酷環境又不利於大規模作戰，加上西聯內部一些野心家的縱容，使水星掠食者的數量和戰鬥力不斷增加，甚至具備了跨星係作戰的實力。
汲暗帶著五十二名騎士與掠食者激戰了一夜，沒想到瘋狂的掠食者源源不斷，窮凶極惡的他們逐漸失去耐心，最後發射了一枚被西聯全麵禁止的蟹妖叁量子彈，即使一枚橄欖球大小的蟹妖，威力也能達到氫彈的一百倍，加上氦電場自身引發的爆炸，在月球的低重力環境中造成的衝擊波綿延上千裏。
汲暗帶著剩下的隊友躲進地下避難所，然而爆炸形成的大火從缺口燒進了避難所，如果不被燒死也會被高溫蒸死，危機時刻，汲暗和三名隊友舉著金屬板，生生將大火堵在外麵，被綁在柱子上的唐清月和幾個重傷的隊友就這樣看著他們四個被洶湧的大火活活燒死，那些重傷的隊友裏就有托尼的妻子瑟琳娜。
她親眼看著被打暈的唐清月蘇醒後瘋狂大叫，掙紮的手臂被勒得皮開肉綻，直到昏死過去。
等援兵趕到時，金屬板及燒成渣的四人已經和牆壁融為一體。
托尼看到組長向山洞走來，忙擦去眼淚，若無其事的看著監控。
唐清月經過身邊時，托尼問道：“組長，我們任務還未完成，這個俘虜是不是通知下上麵派人過來接管？”
“嗯，我剛才已經向喬隊長請示，等他消息吧。”唐清月走進山洞。
吉沢香音蜷縮在角落，此時被幫著雙手雙腳，身上穿著一套張真的衣服。看到唐清月進來，吉沢香音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立刻把我放了，我就當之前的事沒發生過。”
“你當不當的都發生了，安安靜靜帶著，我不難為你。”唐清月坐到張真旁邊。
張真把從吉沢香音身上脫下的銀色緊身衣遞給唐清月。
觸手柔軟，比普通衣物要厚實些，裏層是黑色光滑的麵料，外層同樣光滑，但摸上去有顆粒感。在燈光下象綴滿了一層小銀珠，用手揉搓會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這時戒指傳來通話請求，上空浮現李正的虛影。唐清月點了同意，李正坐在飛船裏說道：“領導，我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去拆解蛇頭，請領導批準。”
“這附近都可能在秋延山的監視範圍，你想去哪？”唐清月問道。
“所以我才要找個隱蔽到地方啊，免得動用設備時被發現。”李正舉了下手裏到切割工具。
“等回去以後再研究吧，現在還是安全為重。”唐清月怕李正冒冒失失再闖出其他禍事。
“別啊，我看這個機械蛇好像有很強大的處理器和記憶係統，萬一發現什麽對我們有用的線索呢。”李正怕唐清月還不同意，舉手道：“我保證小心駕駛，飛船移動二百裏後再升空，這樣總可以吧。”
唐清月想了想，提醒道：“記得打開反雷達係統和幹擾器，不要開自動駕駛，免得被定位到。”
李正打了個OK的手勢，正要結束通紅，唐清月追加了句：“記得保持聯絡，拆完就趕快回來。”
“哼，看不出那小子還是個機械師！不過我的大黑可沒那麽容易拆解，到時候別把小命葬送了。”吉沢香音略帶調侃到口吻道。
唐清月不知道她是故意嚇唬還是確有其事，但安全起見，她還是再次提醒了李正。
輕輕摩挲著銀色緊身衣，唐清月心裏有股淡淡莫名的不安，是因為勾起十年前往事的回憶嗎？
還是因為眼前這個奇怪的女孩吉沢香音？
或者是正熱衷於找個犄角旮旯搗鼓那個破玩意的李正？？
唐清月說不清楚。
她決定，執行完這次任務後，一定要請假去一趟月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