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 不戀單衾再三起
好在泠然相信朱見濟有能力治理天下,宏能叫老百姓安居樂業,而且她有個私心,就是希望李唐妹能順利生下兒子來,這個孩子將來如果真的是歷史上的明孝宗朱佑樘,將來能夠順利登上皇位,也算她見證歷史的一大功德,因為她知道朱佑樘算一個難得的好皇帝可是這樣一來,她是不是就該幫著憲王朱見深復辟呢?
這個荒唐的念頭闖入腦海,立刻讓她搖頭給否決了,想到史上憲宗的昏庸,萬貴妃的跋扈,她絕對不能讓那段歷史重演!
彭倫見她搖頭,面色一凌,道:「你不願意?」
泠然繼續搖頭,嘆:「我笑將軍還是這麼迂腐,其實你不用特別來囑託我,若是我有心幫著楚相阻礙皇上親政,就不會和皇上混在一起,還要設法來救你們!襄王也不是不知道你們的用心,還讓你和趙輔將軍接任了前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你以為他又安的是怎樣的心呢?」彭倫頓時被她說得吶吶無言,臉上已是發熱,好在他曬得薰黑,泠然看不出來。其實他本心倒不是要說這些話,他也相信她和襄王都站在皇帝這一邊,只是兩人久不相處,現在她的身份不同,他再不能站在高一些的位置隨便來對待她,反倒令他很尷尬,咳嗽了一聲,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只道:「是我多慮了。
他們來到乾清宮前,遠遠就看見成綬帝負手站在日晷之前仰望著,似發獃,又似在想什麼。
侍奉在一旁的只有懷恩一人,其餘人都遠遠站在殿前,懷恩看見他們,出聲提醒道:「皇上!」
朱見濟轉過身,見泠然和彭倫並肩走來,微微一怔,隨即含笑將目光落在那個帶著一身陽光的女孩身上。
讒然見了皇帝已沒了太多規矩,嘻嘻一笑,彭倫卻一絲不芶地大禮參拜。
「皇上若有要事跟彭將軍商量,我便去尋碧晴她們了。」她揮揮手,自以為很識趣。
「別胡亂走」成綬帝急切喚住了她,見她露出疑惑的神色,忙掩飾道:「襄王兄可把你鄭重託付給了朕,你要出了任何閃失,朕沒臉見他。」泠然小嘴一歪「皇上還有心情開我的玩笑,不錯嘛!看來石家這場陰謀並沒讓你放在心上。」朱見濟並不直接回她這句話,笑著道:「這段時日,你只跟著朕就好了。尤其是元宵節那一天,朕不僅要攜百官登五鳳樓與民同樂,后1
宮也由汪太妃為首,憲王、諸公主駙馬,都是要參加的,你也一起去。」泠然知道那一日楚留香和石家兄弟應該都會出現在五鳳樓上,最核心的地方總是最安全的,打仗的時候最高統帥之類的人物所待的地方一般都不會有危險,所以她也知道這是皇帝的一種保護方式,雖說是為了楚玉的交代,她也感激,道:「謝皇上恩典,不知憲王那位李側妃能去么?」
「可以去。」
「那皇上那日能帶上碧晴和沅兒侍奉么?」
「自然可以。」
泠然見這清雅如huā仙的少年天子這麼乾脆,哈哈笑了起來:「皇上萬歲!你真的是太可愛了!」還沒人這麼放肆地說過他可愛,朱見濟兩頰飛紅,連忙扶起猶自跪在地上的彭倫道:「彭都督,這一段時間皇宮內的護衛就麻煩你多費心了,外面的事,也賴你與趙將軍時時聯繫,有什麼風吹草動,不論是半夜還是凌晨,都要第一時間報到朕這裡。」彭倫自然遵旨如儀,他還真有軍人的氣質,以服從為天職!
泠然這才明白他怎麼穿了一身侍衛統領模樣的衣服,想是皇帝信不過原來的御林軍,好歹把他給討來負責保衛自己,憑著他的忠心,干這活還真是最好的人選,敵人若不是從他屍體上踏過去就別想動皇帝分毫。
「彭都督,在襄王兄回京之前,夜裡你多派些人保護隆禧宮。」成綬帝鄭重交代。
彭倫正要答應,泠然卻道:「我可不住隆禧宮,既然到了宮裡,自然要到乾西五所跟姐妹們住一塊了。、,
朱見濟無奈「那就派兵保護好乾西五所。」這時天色漸漸陰沉下來,天邊厚重的雲層翻湧堆積,像一個巨魔要吞噬掉太陽。
朱見濟望了望天,道:「要變天了,欽天監說要連下幾日大雪,今年必然是個豐收年,只不知元宵那一日,這雪還下不下!」等待,會讓人感覺時間流逝得特別慢。
在宮裡渡過的這八天,每一天泠然都度日如年,楚玉在外剿敵讓她懸心,碧晴和沅兒的陪伴也沒有了以往的魅力,完全不能讓她靜下心來。
好在皇帝照顧到她的心緒,只要收到任何消息,都會差人把她叫到乾清宮,對她毫不隱瞞全盤相告。她知道楚玉巳順利控制外地進京的叛軍,只等元宵之夜與京中朱永、趙輔等人所率領的御林軍裡應外合,殺石黨個措手不及。
最後,元宵節總算在泠然和成綬帝的翹首期待中降臨了。
這一日,碧晴和沅兒早就知道皇帝要帶她們參加,〖興〗奮得不得了,換上了最光鮮的衣服,梳了京都最流行的髮式,硬拉著泠然也打扮了一通,天還沒黑就打算到乾清宮等候。
三人剛踏出乾西五所,迎面就見跟隨楚玉離京的秦子陵飛跑而來。
泠然心頭狂跳,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秦子陵衝到她們面前行了個跪安禮,雙手奉上一封書籤。
泠然伸手去接,竟有點不自覺地微微發顫。
碧晴看她緊張,打趣道:「你們呀!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皇上說王爺今天不是要趕回來在五鳳樓頭會和么?晚上就可以見面了,還送情書么?」
沅兒橫了碧晴一眼,嗔道:「少多嘴,要是有人這麼對你,瞧你分別許多日挂念不挂念!」
她們並不知道今夜將風起雲湧,泠然根本也沒聽清她們的對話,將信在手上掂了一掂,分量很輕,她有些奇怪,趕忙就打開了。
內中一張薛濤簽上只寫了大大的一句詞:「不戀單金再三起」
什麼意思?泠然讀過這詞,比時猛然跳進腦海中,不禁痴痴發起愣來。
沅兒探頭過來看見了,自然領略楚玉筆下之意,有些羞澀,卻又怕泠然不懂,在一旁誦道:「葉下斜陽照水,卷輕浪、沉沉千里。橋上酸風射眸子,立多時,看黃昏,燈火市。
古屋寒窗底,聽幾片,井桐飛墜。不戀單金再三起,有誰知,為蕭娘,書一紙。」
碧晴聽了,不僅撫掌:「好個有誰知,為蕭娘,書一紙!小妹就是襄王爺的蕭娘罷?好美啊!要是有誰這麼待我,死也心甘了!」
沅兒啐了她一口「好個沒羞臊的。」心下卻突然想起一人,不免也生出感慨。
泠然遙想楚玉半夜睡不著,再三起來思念自己的境況,與自己倒是如出一轍,看詞中意味,除了思念,他倒是無礙,心中又甜又酸,見秦子陵跑得臉都脫了色,笑道:「你以為是八百里加急不成?跑成這樣!
快下去歇息吧。」
秦子陵猶自愣頭愣腦的,起來搔搔後腦勺道:「不是很急么?王爺可是很嚴肅地吩咐奴才要最快速度,親自交到姑娘手上的奴才還以為……………」
「下去下去!」泠然含笑將那張簽收進了懷裡,見秦子陵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才大笑出聲。
陸子高和蘇小序都沒看到是什麼,他們也不懂詩詞,只是傻傻地賠笑。
三人來到乾清宮前,只見內庭幾位太妃都已帶著從人云集在此,李唐妹侍奉在周太妃身邊,言笑晏晏,今日她也盛裝打扮,更顯容色過人,舉手投足也隱隱帶上了貴氣。
自漢白玉台階小跑著上去,碧晴和沅兒還是選侍身份,自然不過是小心翼翼地一一欠身行禮,也不敢多話,徑直到大殿前低頭候著皇帝。
泠然卻被汪太妃拉了過去,將她從頭看到腳,嘖嘖稱讚道:「這丫頭怎麼一次比一次美,要是在後舊啊,那可真是三千粉黛無顏色,虧得咱們襄王把她給定下了,呵呵!」
泠然抬頭看了一圈,好在固安公主不在,鬆了口氣,笑道:「太妃娘娘真是會取笑人,不帶您這樣說反話的!」
周太妃也笑道:「哪裡是說反話呢,汪姐姐很少讚美人。」
這時皇帝已攜著憲王的走從大殿里走出來,司禮太監見了,立刻高聲呼道:「皇上起駕了」
跟隨在側的樂工們奏響了華麗莊重的樂章,五鳳樓建在皇宮最外頭的大明門那兒,行走起來還是會累到貴人的,各種步輦黃幔鋪天蓋地排成了長龍。
汪太妃還執著泠然的手,眼光卻開始在宮闕四周逡巡,喃喃道:「娜綴那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這會兒還不來,難道在這樣的皇家大典上還要與她弟弟慪氣么………」
固安公主的閨名就叫朱娜緞,汪太妃是她的生母,可惜母女倆好像完全不同一個脾氣,泠然聽了,勸也無從勸起,手還被她拉著,倒有點尷尬。
不過汪太妃隨即就醒了神,回頭對她笑道:「不用理她,這樣有趣熱鬧的好日子她不參加是她的損失,來,與哀家同乘一輛車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