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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 捌

  閃爍的燈光,焦躁的人群,舞池中扭曲舞動的身姿,穿著熱褲的少女,以及盡情的在音樂中尋找自己那份卑微的自信,即將禿頂的老男人握住最後一絲遮羞的毛發,散發出,腐朽即將臨近的遲暮感。


  坐在最角落的卡座裏,等待再次上台演出的歌手,點著一支煙,看著舞池裏的男男女女,看著這一切,突然感覺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虛幻。


  藍色的煙霧迷住了自己的雙眼,他從閃爍的燈光眺望出去,看見的不是眼前漆黑一團中蹦跳的男女,而是看到更遠的那背後的山丘。遠處的山丘是家鄉那高大秀美的河山。是被金子般陽光鋪滿的山穀。


  風從山頂順勢而來,把所有的草吹動的如同擁有生命節奏的舞蹈。


  COCO歡快的奔跑在這片山穀的草場裏。那份歡快和洋洋得意的喜悅!如同魚暢遊在海洋,如同小鳥翱翔在蔚藍的天空,歌手跟隨在COCO的身後,COCO不時歡快的叫嚷著,COCO是歌手從小養的一直金毛犬。


  這片山穀是歌手和COCO的私人天地,是他們的私人樂園。


  每次歌手在這創作和練習自己的新歌,COCO就會在他的周圍捕捉白色的蝴蝶!


  陽光如同金子般鋪灑在這片山穀,這片山穀是他們小憩的樂園。每當歌手拿著吉他彈奏歌唱,COCO就會用犬吠來配合他的演唱。每當鋪灑在山穀裏金子般的陽光退過山頂,退到山背脊的另一邊去,歌手就會帶著已經疲憊的COCO一起往家走。


  走在鄉間的小路,圍欄,小橋,溪水,散養的鴨子、雞,都成為了COCO追逐玩耍的對象和遊樂場。


  爸爸總是會在自家門前的小菜地,精細的伺候著他的蔬菜,其實搞汽修的他並不需要另外種菜,可是種菜已經成為了一種他的習慣,他總說不僅能夠鍛煉身體,還能有自己的放心菜,自己吃不完,還能拿一些給自己的親戚吃。


  屢屢青煙從石磚砌起的煙囪裏冉冉升起,廚房裏傳來媽媽忙活中碰撞盆碗的叮當聲!


  這時COCO一定比歌手先跑回家,尋找爸媽給它預備的美食。


  一隻冰冷的手搭在了正在愣神的歌手拿煙的手上,一大節煙灰隨著手的擺動,洋洋灑灑的飄落了下來。


  一個大腹翩翩,臉上橫肉堆積的西裝男,在歌手右手邊的椅子裏坐了下來。


  歌手從那片山丘突然收回自己思想的延伸,回到坐在自己身邊的陌生男人身上。


  歌手眼神中不自覺的透露出,你是哪位的問句。西裝男一看就是一個久經生意場的老手,很快在歌手瞪大的雙眼中讀出了其中的疑問。


  “我啊!”


  歌手先是陪上笑臉,接著再次回到瞪大的求知的眼神。


  “我、我是裘德·洛。”


  歌手快速的在自己除了創作,就不太夠裝下別的東西的腦容量裏,盡力的搜索著。


  “裘德·洛啊!你小學同學”


  歌手終於想起來了,有一年,學校組織春遊,就是這位裘德·洛同學,在眾多行李箱裏選擇了自己的行李箱當做椅子,一屁股狠狠的坐在了自己的箱子上,以致於歌手的行李成為了此次旅行的展品。


  箱子一分為二,歌手換洗的衣物,自己藏起來的零食,還有那些貼身的小褲頭,全部暴露在了班裏的女生麵前。

  就因為這個事情,歌手媽媽給他買的三角豹紋小褲頭,被他們班的同學嘲笑了整整兩個學期。直到畢業多年後的同學聚會,還有愛挑事兒的男同學,拿這件事情在女生麵前耍寶。


  歌手真的徹底的想起了他,

  “是你啊!裘德·洛,你怎麽會到這裏來了?”


  “我正好在這個鎮談一個項目,路過這個酒吧,看見外麵有你的海報,所以我就進來了,是不是特別意外?”


  “何止意外!簡直是驚喜!”


  燈光閃爍,仿佛就像他們的聊天,這些年光亮的一麵總是被侃侃而談,高高掛起!而那些黑暗艱難的歲月和孤寂,都像燈滅之後,隱匿在聊天背後的黑暗之中。


  裘德·洛已經離婚、並且再婚了!他的婚姻曾經讓歌手打心底裏羨慕,裘德·洛的前妻是他們從小學到高中一直以來的班花、校花。他本以為他們會幸福到老,可是沒想到,他們結婚五年產下一女後就離婚了,本該好好珍惜的婚姻,得來不易的愛情,為什麽會就這樣輕易的放手了呢?

  “你們為什麽還是離了?”歌手還是按耐不住,問出了這個一直困擾他很多年的問題“是她甩了你嗎?”


  “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麽話!我和她是和平分手,性格不合,所以分手了。”


  “你們那麽多年,從初中開始到你們結婚,反對的人從同學到老師,再到雙方家長,你們都堅定的要在一起,為什麽,結婚後得到了這段來之不易的婚姻,為什麽結局發現性格不合了呢?”


  “生活和戀愛,是兩回事。”


  歌手看著端起酒杯的裘德·洛,他喝酒時眼神不意間表現出的那份無奈,好像歌手也能體驗到幾分。


  就像是歌手在背起吉他出走的那年一樣,COCO因為年紀大了,所以有天早上沒有再從它的狗窩爬起來,那片本該鋪滿金子般陽光的山穀也因為房地產開發,變成了金錢交易的工地,擄走了本該屬於平民老百姓的那份自由和幸福,爸爸的菜地和家裏的院子平房,都被來到鎮上的開發商和政府合作,強行征收,一起收走了。


  他們用錢收走了歌手所有的回憶和快樂,也收走了那金子般鋪灑的一切地方,那光也再沒有照進歌手的心裏。


  “下麵有請我們自由不羈的靈魂吟唱歌手!”


  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經在呼喚歌手上台了。


  “你先坐會兒,我上去唱首歌就回來。”


  “行,你去吧。”閃爍的燈光裏,裘德·洛微笑的表情背後,仿佛隱藏著什麽。


  歌手看著裘德·洛那閃爍的眼神,想要說什麽,但是因為馬上就要上台了,於是用手輕輕拍了拍裘德·洛的肩膀。


  “一會兒,我唱完這首,咱們好好聊。”


  裘德·洛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並且點了點頭。


  歌手回以微笑,便快步走上了台。


  花開花逝枝常在,


  人來人往情不改。。


  九色花鹿落凡塵,

  染盡世間無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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