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夢裏不知身是客
送陳晨回房間之後，曲雲山便一去不複返。方離原孤軍奮戰到後半夜，才被小韓扛回了房間。
坐在一早上回燕京的火上車，方離原依舊是頭疼欲裂。
每到一次龍城，都幾乎要掉一層皮，暑假折騰了一個多月，這次就一天時間，也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方離原有些懷疑晉城還是不是自己的風水寶地。
票是小韓早就買好的，三張軟臥。狹小的軟臥車廂裏兩男一女，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摸不清陳晨和曲雲山的關係到底發展到了哪一步，方離原也就不好再提及昨晚曲雲山重色輕友的話題。
離開絲路之後，陳晨的氣質越發幹練灑脫，周身散發著迷人的成熟女人氣息。躺在上鋪的方離原，正好看見陳晨半遮半掩的酥胸，不由也是怦然心動。
韓大民隻知道望著天上飛翔的天鵝，卻看不見懷裏的碧玉，當真是可惜。
想起韓大民，方離原就又聯想到陳晨說過的絲路也要沾沾洋氣的的事，回到燕京之後，要盡快去見見韓大民了。
還有小姑喬寧寧，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得知她要和林哥結婚，方離原就有些失落，成了別人女人的小姑，或許就不能再像從前的親人一樣了。
自從上次龍城一別，廖莎就沒再聯係。隨著王局長權柄日重，陽泉幫在煤工局的勢力收斂了很多，黃老師在就淡出了晉省。
晉省的焦煤開采規劃現在是謝處長一手在操持，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明年開春就將有結果。憑後世的見識，方離原知道柳林是焦煤重鎮，而眼下金源在柳林也無人能抗衡，不出意外的話，金源將成為這場淘金的大贏家。
唯一的不確定性還是在老孟身上，方離原隱隱有些擔心，一旦焦煤開采啟動，眼下微妙的平衡就有可能被打破。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方離原覺得頭越來越大，被列車顛簸得都有些犯惡心。
“方離原，你是明年畢業吧？”下鋪的陳晨突然開口問道。
“是啊，幹嘛？著急了？”方離原笑著回應道。
“著什麽急？”陳晨先是一愣，馬上想到自己曾說過等方離原畢業要嫁給他的玩笑，便咯咯地笑了起來，抓起鋪上的枕頭，砸向了方離原。
“什麽情況？怎麽一言不合就動手啊？！”曲雲山不明所以，跟著瞎起哄。
“你畢業後不打算上班了吧？”陳晨止住了笑，問道。
“上班啊，不上班我幹嘛去啊？”方離原答道。
“切，別裝腔作勢了，你現在這麽多生意，難道還用上班掙那幾個工資？”陳晨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這個問題方離原想過很多次，重生而來，不想脫離前生的軌道，該上學上學，該上班上班，按部就班，隻求在原來的軌道上跑得更快飛得更高，前世的恩怨情仇，對錯得失，都能一一相報。
“工資自然是要的，主要還是得混個燕京戶口，不然將來孩子上學啥的都是麻煩事兒。”方離原嘟囔道。
“你想得還真挺遠，老婆還沒影兒呢，就想到孩子了。”陳晨戲謔道。
“這不難，方老板人帥多金，漂亮姑娘還不隨便挑。”曲雲山也跟著打趣道。
“你們別淨說風涼話，有沒有合適的，趕緊給介紹一個。”
“方離原，我看那個林朋對你有點意思，上次你住院，人家把你照顧得可是無微不至，她現在和燕子關係不錯，燕子還帶著她去我哪兒玩過幾次，一提起你，我感覺小姑娘就臉紅呢……”
“陳晨姐，你別扯了，人家北京姑娘怎麽會看上我這個小縣城的鄉巴佬呢，況且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現在就和我就住一個屋。”
在方離原的心中，林朋就像一個夢，從來都沒敢奢望能在現實中走進自己。
林哥已經成了喬家的女婿，將來的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如果林朋也能和劉斯奇終成眷屬，成為司長大人的兒媳婦，那豈不就是人生贏家了。林朋兄妹少小孤苦相依為命，苦盡甘來也是他們應得的。
“你怎麽還住在學校裏？那個四合院還沒收拾完？”
女人的思維就是你別猜，剛才還津津有味地說著林朋，聽方離原說到住，就一竿子扯到了四合院。
“差不多了，應該就是這幾天完工。”
“等收拾好了，可別忘了請我過去看看。那個小院兒不錯，喝喝茶，打打牌，曬曬太陽，你挺有眼光的。”陳晨說道。
“一定，一定，到時候，我也給陳晨姐配把鑰匙，啥時候想過去玩兒就過去，要不是您當初那麽信任我，把方莊的房子讓小楊兩口子住，我也弄不下那個四合院。”
陳晨又是咯咯地笑，“行，方離原，姐姐就喜歡你這點，知恩圖報，重來不光耍嘴皮子，不像有些人……”
方離原剛想客氣兩句，卻聽見下鋪的曲雲山“哎喲”了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手腳往來的聲音。
“你輕點兒……”曲雲山很快就敗下陣來。
方離原心中暗笑，看來，陳晨和曲雲山的關係也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三個人又說笑了一陣子，便都沒了聲音，各自睡了過去。
在夢中，廖莎、林朋還有夏江歌，交替出現在方離原麵前，或顰或笑，或嗔或鬧。
期間，方離原醒過兩回，枕頭濕漉漉的，很是難受，竟然恍惚得不知身在何時何地。
……
到了燕京，與陳晨和曲雲山剛剛分手，杜今朝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到了？”
“到了，剛到。”
“李榮抓到了，聽李局長說，至少也得五六年。”
這完全在方離原的意料之中，那幾個家夥落到警察手裏，李局長自然會想方設法問出李榮的下落。
“太好了，杜哥，回去後要注意李大產的動靜，他肯定會把這筆債又記到咱們頭上。”
“唉！那也沒辦法，誰讓他招惹咱們的，我會處理好，你放心吧。還有一件事，聽李局長說，因為集中行動的事，新來的領導和遲廳長吵了起來，現在鬧得沸沸揚揚，說什麽的都有……”
方離原有些吃驚，以他對遲廳長的印象，那絕對是沉穩老辣，即便心裏再不舒服，也斷然不可能和新領導直接對著幹。
“說什麽具體原因了嗎？”
“好像是有個警察泄露了消息，被撤職了。”
值此危難之際，為屬下出頭，這倒不失為一招妙棋，即可收攏渙散的人心，又可以讓新領導知難而退。
警察內訌本不關挖煤的屁事，方離原知道杜今朝還是擔心老孟的關係會出問題。
“杜哥，你也不用太擔心，多留意點兒李局長的動靜就行。估計老孟很快就會到龍城，到時候，咱們看情況再商量。”
“嘿嘿，你還真是料事如神，老孟剛給我打過電話，說他明天就到。”
方離原也是會心一笑。
“還有，兩件事，你聽聽就算了。”杜今朝聲音有些遲疑支吾，“聽李局長說，之所以要搞這次集中行動，就是新領導看見了《龍城晚報》上咱們做的廣告，說沒想到晉省的夜總會囂張到如此地步，要好好查一查，打擊一下。”
登廣告肯定是不妥，但能產生如此大的負麵作用，方離原倒是始料不及，“知道了，杜哥，我回頭和小韓大哥招呼，最近要規矩一點，你要是有空也多過去看看。”
“好，還有一件事，我隻是說說我的看法，怎麽辦，你定。夜總會的事情長期交給小韓可能不是個事兒，至少得派個人過去，我總覺得這幾天的事情有些蹊蹺，具體的也說不上來，隻是一種感覺……”
方離原心頭一緊，他其實有同感，隻是不太願意去麵對。
自從發現萬曉霞在陽泉前台做領班，方離原就意識到小韓和李大產恐怕一直都是藕斷絲連。
曾幾次旁敲側擊提醒小韓，希望他能知難而退，而事實可能卻未必如此。中午李榮從陽泉大廈突然離開，方離原就懷疑是小韓報的信。
對於小韓，方離原的感情很複雜，他是重生而來第一個跟自己混的兄弟，不但萬不得已，或者無可救藥，方離原不想輕言放棄。
“杜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再給他一段時間，如果還不行，我會有辦法處理的。”
李榮入獄，李大產短期內也不可能再興風作浪，方離原希望在這段真空期，小韓能想清楚一些事情。
“好吧……你知道就好。”杜今朝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