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陽光下無處可藏
曹露是那個年代最常見的文藝女青年，身心健康，不恥頹廢，不畏暗黑，像是還未被霧靄遮掩的陽光，除了照亮心靈，還能殺菌滅毒。
在魏三兒眼裏，露姐就是陽光，他有時會覺得無地自容，有時也會覺得溫暖宜人。
在最忙亂的星期天，露姐始終沒出現，魏三兒一直都是耿耿於懷，方離原也有些奇怪，按說，曹露不應該不來的。
不過，事情很快有了答案。
星期一下午放學後，是健跑俱樂部本學期的第一次訓練。操場邊，曹露身子靠在自行車上，正東張西望。
“露姐！”方離原招呼道。
“方離原，正找你呢，有事兒跟你說……”曹露推著自行車來到了操場邊一處僻靜的角落。
見曹露臉色凝重，方離原隻好緊隨其後。
“那個假購物券有些眉目了。”曹露說道。
“什麽意思？”方離原一時沒搞懂曹露話裏的意思。
“搞了幾年校刊，我對印刷的事情也有些了解。在短短一兩天的時間，做出這麽多假冒購物券，印刷廠不可能太遠，而且規模和水平也不可能太差。昨天，我去找了校印刷廠的師傅，他和我的看法一樣，並且給了我最可能的兩家印刷廠的地址。”曹露說道。
“啊？！”
沒想到曹露正在查假購物券幕後的事情，感動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方離原忙說：“露姐，真是太辛苦你了，其實也是無所謂的事兒，反正咱們也沒受什麽損失……”
“怎麽能這麽說？！要不是發現和處理得及時，那還說不定要釀出多大的亂子呢，方離原，你想過這個問題嗎？我關心的不是你有沒有損失，損失多少錢，而是這些人背後的動機，不找出來，你也好，大家也好，恐怕以後還會被算計被傷害……”曹露說得很是激動，臉都漲紅了。
方離原第一次領會到魏三兒所說的無地自容，忙訕訕地說道：“是，露姐，我是想得有點簡單了狹隘了，對不起，露姐……。”
曹露籲了一口氣，手掌當作扇子，在麵前用力扇了起來。
不是為了取涼，而像是要化解心中的某種情緒，這是她的一個習慣性動作，
“算了，我不是要和你合夥在這兒開書店嗎？不把問題搞清楚，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些什麽人，我還敢來嗎？”
這也是露姐的語氣和風格，她雖然嘴不饒人，但卻又善解人意，很少讓人過於難堪。
“露姐，要不你把那個地址給我吧，我去問問看。”方離原說道。
“不用了，我已經和校印刷廠的師傅去過了，他們和這兩家印刷廠都有合作，學校印不了的東西都會安排在這兩家印刷廠，要不是有這層關係，人家憑什麽告訴你，咱們又不是公安局的……”
“是，還是露姐想得周到，那……有結果了？”方離原嗓子有些發緊，感到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異樣。
“是馬彪，馬彪你知道吧？魏三兒跟你提起過他吧？”曹露輕聲說道，臉上波瀾不驚。
盡管從發現假購物券起，魏三兒提起過的馬彪，就一直出現在方離原的腦海中，但是，他仍有些不能相信，為了一點兒眼下還談不上直接競爭的生意，就搞的這麽邪乎，似乎完全沒必要。
曹露似乎看出了方離原的迷惑，接著問道：“魏三兒恐怕沒和你說過他們和馬彪之間的恩怨吧？”
“他們？恩怨？”方離原被徹底搞糊塗了。
“我就估計魏三兒不敢跟你全說的……”曹露歎了口氣，說道：“他很珍惜現在這份工作，很擔心你不要他了。”
“為什麽？這事還和魏三兒有關？”
“我想和你說的就是這個事兒。前兩天，馬彪來體育之家附近轉悠，魏三兒就開始有些魂不守舍，聽他說，他哥魏方當年被判刑就是因為馬彪的事兒，魏方把馬彪弄成了殘疾，從此，就有了很深的恩怨。所以，我覺得這次馬彪的目標可能不單單是體育之家，而是魏家姐弟。”
“露姐，能確認一定是馬彪幹的嗎？”
“差不多，印購物券的人左手有殘疾，少了三個指頭，和魏三兒說的一樣。
見曹露微蹙著眉，似乎在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方離原也就不好在這個有些恐怖血腥的話題上再談下去。
“露姐，謝謝你，事情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處理，這兩天真是辛苦你了！昨天晚上喬總請客，也沒看見你來，大家都還念叨你呢！”
“你打算怎麽辦？”曹露絲毫沒有避重就輕的意思，繼續問道。
“還沒想好……”方離原說的是實話。
“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辦法。”曹露頓了頓，看了一眼方離原，“我覺得你隻要讓魏姐還回商業街，魏三兒也別在體育之家幹了，估計就沒這邊啥事兒了。魏方和馬彪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讓他們自己處理好了。”
夕陽的餘暉突然從西天的雲彩中透射而出，大地瞬間被輝煌籠罩，萬事萬物都無處躲藏晃得方離原有些睜不開眼。換了一個角度，方離原發現曹露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這不是辦法，魏姐和魏三兒都是我請過來的，不能因為一個馬彪，說走就走！”方離原沉聲答道。
西天的雲彩時聚時散，夕陽的餘暉也是變幻莫測，這一刻，餘暉將曹露籠罩起來，方離原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
“你可能也知道馬彪的父親是誰吧，聽說他在學校裏關係很硬，你可要想好了。”曹露的聲音在夕陽餘暉的暗影中傳來，“不過呢，我還是那句話，露姐絕對和你站在一起！”
“謝謝露姐！”方離原笑著回應道。
和曹露的這場對話，方離原和誰都沒有提起，也沒再問魏三兒，魏三兒也沒再提起，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小姑喬寧寧一直都不知道假購物券的事情，因為，方離原交代過，隻要王誌亮不主動說，誰也不準再小姑麵前提起。
上課，跑步，晚上，與喬司令和劉斯奇在體育之家的辦公室上自習，方離原每天都是三點一線。
如果一直能平平靜靜相安無事的話，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方離原希望如此，但是，並不奢求，因為，有些事情終究不是想錯過就能錯過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