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句頂一萬句 下
那日陪著喬司令去學校的青年迎了上來，正要和喬寧寧打招呼，卻聽到喬司令有些不悅的聲音，“寧寧，你沒看見這裏有客人嗎？”
“爸爸，我也給你帶了一位客人來，他和您座中的客人還是熟人呢！”
“哦？是誰啊？”喬司令顯然有了興趣。
“來，小方！”
喬寧寧一轉身，一把將躲在身後的方離原拉了出來。
“是你呀，小鬼！”喬司令語氣緩和了許多，滿臉笑意地轉向身側的中年人，“黎明啊，你也認識這個小鬼啊？”
被喚作黎明的應該就是新到任不久的廠長錢黎明。
錢黎明打量著方離原，一臉的迷惑。
“喬爺爺，我認識錢廠長，錢廠長卻不一定認識我。我的家就在錢廠長的工廠，小姑說的也是這個意思。”方離原自我介紹道。
“那好，你們都是熟人，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擾了！”
喬寧寧朝方離原做了個鬼臉，拉著喬興軍出了屋門。
“這個鬼丫頭，真是沒辦法……”喬司令擺了擺手，無奈地訕笑著。
“坐吧，小鬼，既然你和他在一個工廠，那咱們也算有些共同話題了，坐吧，坐吧……”
“謝謝喬爺爺！”方離原規規矩矩地坐好，朝著錢廠長點頭微笑。
宰相門前七品官，錢廠長絲毫不敢怠慢眼前這位在首長家突然現身的年輕工友，也連忙陪著笑，絲毫沒有廠長的威勢。
“黎明啊，這個小鬼是我孫子的同學，別看年紀輕輕，還是有些見地的，去年，曾在我麵前高談闊論了一番，當時並未太往心裏去，今天來看，倒可說是一語成讖，不幸言中啊。小鬼，你就把當時說的，關於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那段，再給錢廠長講一講。”
“喬爺爺，在您麵前我哪敢高談闊論，不過是胡言亂語而已。我就再瞎說兩句，您和錢廠長多批評指正。”
略作思忖，方離原就將那天在宿舍裏向喬司令說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微蹙著眉，錢黎明聚精會神地聽著，一張國字臉，滿是凝重之色。
方離原話聲剛落，喬司令便接過了話頭，“黎明啊，去年秋天，我去學校去看小軍，偶遇到這個小鬼，那時，伊拉克剛剛占領了科威特，說起這個話題，他就給我老頭子講了這麽個觀點。”
“首長，您老怎麽還和一個大學生談論起這軍國大事來了？”
雖然仍是一臉的恭謹，但從錢黎明的話語裏仍能感到一絲不敢相信。
“對了，小鬼，那天，咱們是怎麽說起這個話題的來著？”喬司令轉向方離原問道。
“橋爺爺，當時，我剛好買了兩本雜誌，《航空知識》和《艦船知識》，您看了以後，叮囑我們要多聯係實際，所以，就說起了發生在中東的戰事。”
“對了，對了，你看我這記性。這是這兩本雜誌去年的合訂本，我都認真看過了。黎明啊，我建議你也看看，雖然不如軍內的資料全麵權威，但是，百花齊發，軍事愛好者的視角也是很有特點的，很值得參考借鑒啊！”
喬司令說著，拍了拍茶幾上厚厚的一摞書刊，
“是，老首長，我回去也找來閱讀一下。”錢黎明應道。
“算了，這套就送給你吧，權當是新年禮物，你和這個小鬼不是一個廠子裏的嗎？這也算是有些緣分吧。”喬司令把麵前的書刊推給了錢黎明。
“謝謝老首長！”錢黎明說道。
喬司令擺了擺手，笑眯眯地看著方離原，問道：“小鬼，今天多國部隊的地麵部隊已經開進科威特了，你知道嗎？有何高見？”
“經過三十幾天持續的空中打擊，伊拉克的空中力量已經損失殆盡。沒有空中支持的地麵部隊，在多國部隊的海陸空信息化立體攻擊下，就如同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伊拉克應該支撐不了幾天了。”方離原娓娓道來。
屋內一時沒了聲音，喬司令若有所思，錢黎明低頭不語。
“小方，是吧？我和老錢都是剛剛調到廠裏工作，人也認不得幾個，不知你父母怎麽稱呼啊？在哪個部門啊？”
坐在錢廠長身邊一直沒說話的中年婦女打破了沉默，聽語氣，她應該是錢廠長的愛人。
方離原報出了父親的大名，還說母親沒在廠裏工作。
“技術處的方處長是你父親？”錢黎明目光灼灼地看著方離原，“你方才說的這些，不會都是從你父親那裏聽來的吧？”
“不是，父親隻教給了我一些知識和分析問題的方法，結論是我自己的。”
這種重生討巧的事情，最好還是別扯上父親，因為父親並沒有重生。
“幾天之內伊拉克就會被徹底打敗？”喬司令沒理會錢黎明，獨自喃喃低語道。
“老首長，在這個問題上，我還是部分支持小方的觀點的，伊拉克很快會被徹底打敗，但絕不可能是幾天，十幾天，據我分析，至少也得幾個月。”錢黎明振振有詞地說道。
“黎明啊，重要的不是伊拉克會在多長時間被打敗，而是以何種方式被打敗。不瞞你說，這場戰爭對總部震動極大，正在組織專門研究。你們軍工單位也要開展學習研究，新型戰爭形態的出現，首先是對傳統軍事思想提出了挑戰，其次就是武器裝備，軍工單位是武器準備的主要承製單位，在某種程度上，你們是要走在戰爭的前麵，走在部隊的前麵的。”
“首長，我知道了，回去第一件事，就認真組織學習研究。”錢黎明說道。
“學習研究也不能閉門學習，如果都是坐井觀天，都是半斤八兩，那就不能提高嘛，要多看、多聽、多想，要請進來，走出去。說實話，你不要小看這個小鬼，他的話還是很有啟發的，起碼，我是聽進去了的。今天，還是我讓他過來的，就是想聽聽他的見解，兼聽則明嘛……”
“是，首長，我明白了，一定按您的指示辦。”錢黎明說道。
“你總說明白，明白什麽了你？！首長都要聽小方的意見，小方又是方處長的孩子，廠裏還不近水樓台先得月……”錢廠長的愛人推了一把錢廠長，埋怨道。
錢廠長尷尬地笑著，趁機挪動了一下懸在半空中的屁股。
“嗬嗬……”喬司令笑著拍了拍錢廠長的肩膀，“知夫莫如妻，你這個錢黎明啊，在我麵前不要總是明白了，知道了，經常揣著不明白，不知道，才會有進步嘛！”
“是，首長，我知道……”話到嘴邊，錢黎明自己也不禁啞然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