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尋找多巴胺
要將多巴胺和快樂跑步的故事，提早二十幾年講出來，而且，還要講得完整生動，講得有說服力，必須求助於專業人士。
這是運動範疇的東西，也是醫學領域的課題，運動醫學，當把這四個字拚湊在一起的時候，方離原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人。
搖滾青年劉斯奇最近越來越搖滾，蓄起了模仿槍花主唱Axl式的長發，被輔導員教訓了幾次，依然是我行我素。
好在劉斯奇並沒有學Axl的玩世不恭，依然對做點小生意有很高的熱情。
周日，方離原和劉斯奇去見了楊經理。
有些日子不見，楊經理居然剃了光頭，和劉斯奇的長發相映成趣。
不過，比起半禿，光頭讓楊經理顯得更具神采，也更有霸氣。
上次的二十台隨身聽讓楊經理嚐到了甜頭，意識到了方離原渠道的厲害，所以，希望能繼續合作。還說，近期Aiwa又出了幾款新機器，新街口的市麵上很是缺貨。
方離原卻不想再搞“短平快”有上頓沒下頓的買賣，如果不能形成細水長流的生意，林哥的關係也不可能總用，既沒麵子，也沒意思。
“楊經理，有沒有在高校裏開家店麵的打算？”方離原試探著問道。
“有啊，一直都有，隻是學校裏關係不熟，談過幾個學校，都是因為場地的問題，沒談攏，怎麽？方兄弟也有這方麵的想法？”楊經理熱忱地回應道。
“場地我們能找到，你負責鋪貨資金，你找的貨，利潤你六，我們四，我們找的貨，我們六，你四。如何？”
楊經理略作思忖，問道：“場地費用怎麽算？”
“場地我們負責，你不用管。”
“能有多大麵積？”
“麵積不是問題，不過開始不要太大，循序漸進最好。”
新街口烤鴨店的烤鴨味道確實不錯，三個人吃了三隻鴨子，一人一隻，滿嘴冒油，這確實是一個還不適宜減肥的年代。
楊經理結完了帳，趁劉斯奇上洗手間，把方離原拉到了一邊。
“方兄弟，你也知道我現在這個店還有老板，我也有些資金，想自己和你做這個生意，你的條件沒問題，到時候我可以讓小武出來，幫著咱們料理。”
這其實是方離原最希望的結果，既有的生意繼續存在，大家都做些新的增長點，成敗壓力不大，反而會放開手腳。楊經理和小武又都是專業人士，可以少走不少彎路。
“可以，有些東西也可在新街口賣，兩不耽誤。隻是，楊經理，橋歸橋，路歸路，咱們可都得對得起朋友，你也得對得起老板。”
“這是自然，我們潮汕人最講究的就是這個了……”
潮汕人被稱作“東方猶太人”，這一族群經受過諸多磨難，也取得了非常成就，當世的李嘉誠，後世企鵝公司的小馬哥，都是潮汕人的代表。
方離原沒理由不和同為潮汕人的楊經理合作，他隱隱覺得和楊經理應該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
與楊經理分了手，劉斯奇一臉疑惑地問道：“老方，咱們去哪裏找地方？現在搞的不是個什麽體育之家嗎？難道你還想賣電器？”
“Whynot？”
“吾草，你丫越折騰越大，我都有點兒跟不上趟兒了！”
“跟不上也得跟，以後你就負責這塊兒吧，把音像製品也弄起來，這是你的專長，你家不是有台特牛的三洋雙卡錄音機嗎？也搬過來，手裏那麽多好帶子，翻錄一盤磁帶就能掙兩塊，這不是躺著掙錢嗎？”
“那還上學嗎？要不辭了吧？咱們就此下海吧？！”
“別瞎扯了，抓革命促生產，兩不耽誤！你少聽點搖滾，啥時間都有了，玩物喪誌懂嗎？對了，我記得林朋是學運動醫學的，是吧？”
“您這思維也太過於跳躍了吧？正說著勵誌的事兒，怎麽一竿子扯到人家林朋身上了？”
“有些事情想谘詢一下她，你方便牽個頭不？”
“太不方便了，我可不想引狼入室！”
兩人相視大笑，引得兩旁的路人紛紛側目。
年輕多好，可以如此囂張！
“老方，你覺得我們要是一直這麽搞下去，將來會發財嗎？”
“你的誌向不是想當官兒嗎？有權比有錢更重要！”
“是嗎？我看我老爹也就那樣，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像你說的那樣，不過，老方，我挺信你的……”
說話的時候，正是初冬午後，難得的溫暖陽光，竟恍然有點春天的感覺。
劉斯奇要回家，兩人在新街口分了手。臨走之前，劉斯奇把林朋宿舍的電話號碼告訴了方離原。
見劉斯奇張口就來，方離原也是暗自唏噓，看來他一定是沒少聯係林朋。
醫學院的校園雖然也是鋼筋水泥的叢林，但是卻並不讓人覺得冰冷，因為馬路上隨處可見的女生，和自己學校四處遊蕩的男生一樣多。
或許是物以稀為貴，方離原感覺自己好幾次都差點被路邊女生投過來的熱辣目光所灼傷。
更為不可思議的是，雖然也有傳達室，但林朋下榻的女生樓卻不限製男生進出，這讓方離原小鹿亂撞，有些進退維穀。
猶豫半天，還是請傳達室的大媽呼叫了林朋。
“讓他上來吧！”對講機裏傳來林朋有些失真的聲音。
“上去吧！不是知道宿舍號嗎？”大媽疑惑地看著方離原。
方離原惴惴不安地上了二樓，樓道裏的女生泰然自若，沒有絲毫的狼狽。經過洗手間的時候，還聽見裏麵嘩啦啦的水聲。
“進來吧，就我一個人。”林朋穿著一件寬鬆的綠毛衣站在門口。
“那就好……”方離原有些語無倫次，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合適，像是有什麽企圖似的，連忙又改口，“我是說……”
“上次沒覺得你這麽靦腆啊？今天這是怎麽了？”林朋大方地微笑著。
“嘿嘿，第一次進女生樓，沒點兒緊張。”方離原實話實說。
“那你可不如劉斯奇了，他第一次來這兒，就跟到自己家似的，和我們宿舍的人這一頓神聊……”
“劉斯奇就是愛熱鬧。”方離原敷衍道。
“聽你在電話裏說找我有事，什麽事？說吧！”
隔著桌子，林朋和方離原各坐一端。
“是這樣，林朋，我記得你是學運動醫學專業的吧？”
林朋點頭。
“那你聽說過多巴胺嗎？”
林朋搖頭。
方離原心中一涼，難道說早了？這個東西不會是要在將來才被發現吧？
“我們學校打算成立一個長跑俱樂部，大家對長跑的益處雖然有些認識，但還很不全麵，所以，想請你幫幫忙，能不能從理論上，把長跑對生理和心理上積極作用總結一下，如果可以的話，還想請你去給我們講講課。”
“你說的多巴……是什麽？和你剛才說的有關嗎？”
“多巴胺，有一位老師跟我提過，說它是人體裏的一種神經物質，長跑能促進它的分泌。”
“你知道得還挺多，還知道神經物質，既然對這些感興趣，幹嘛不學醫？”林朋俏皮地笑著說道。
“嘿嘿，我從小就怕打針，不敢去醫院，怕醫生。”
“嗤……”林朋嗤笑一聲過後，又道：“你說的長跑俱樂部是你跑完馬拉鬆之後的事情吧？”
沒想到林朋竟然也知道自己跑了馬拉鬆，方離原估計是劉斯奇告訴她的。
“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後來《燕京青年報》好像也有你。”林朋又補充道。
“嘿嘿，沒想到你也知道了。”方離原挺了挺腰杆，方才的緊張感不見了。
“拿了冠軍是不是特得意？”林朋話鋒一轉，語氣中沒了方才的溫暖，方離原的心就是一個撲騰。
“沒有啊？！”
“那我去找你，幹嘛推說自己有事，避而不見？”
“你去找我？”方離原大惑不解。
“看見你上電視的第二天，我正好去你們學校找一個同學，就也順便去找你。劉斯奇說，問過你了，你說要接待長跑愛好者，沒時間……”
吾草！方離原眼前一黑，殺心頓起，這都是些什麽兄弟啊？！
“怎麽？你不知道？”林朋見方離原一臉的蒙圈，忙問道。
“隻是聽說你來過，還是別人告訴我的，劉斯奇說你是去找人的，沒說找我啊……”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方離原立馬就將劉斯奇出賣了個幹淨。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又是這個劉斯奇，回頭再找他算賬！錯怪你了，對不起！”林朋嫣然一笑，很放鬆地甩了甩披肩的長發。
“你說的事，我得先查查資料，估計還要問問老師，我們係有一位教授就是專門研究這方麵問題的專家，是國內權威，在國際上也很有影響力，你的這個課題應該不是什麽難題。等有結果了，我就通知你。”
“太謝謝你了，林朋，到時候你和你的這位老師一道去給我們做個講座，有了專家的權威解讀，大家自然會對長跑的益處篤信不疑，我們那個俱樂部也就不愁沒用武之地了，真是太完美了……”方離原自我陶醉式地眉飛色舞起來。
“等等……”林朋打斷了方離原正要發作的感慨，說道：“我可沒答應說可以請我的老師去給你們搞講座，隻是說幫你了解這方麵的知識而已。剛才還覺得你挺淳樸挺可愛的，可惜，怎麽也沾染上了劉斯奇的臭毛病，總喜歡從有利於自己的角度借題發揮，而且還不擇手段。”
“有嗎？”方離原被說得一愣，眼裏精光四射，挺淳樸，還挺可愛？而林朋說的所謂臭毛病，他根本沒往心裏去。
“如果您問的是淳樸可愛的話，那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林朋笑著搖了搖頭，戲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