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以前沒發現啊，你丫還真挺能侃的，林哥多驕傲的一人呐，剛才臨走時對你還讚賞有加，鼓勵我以後要多和你混！”
坐在從國際飯店開往新街口的麵的上，劉斯奇很是不忿地說道。
“嘿嘿，英雄惜英雄，林哥也就三十吧，確實氣質不凡，應該是你媽手下的得力幹將吧？”
“你是不是英雄，我還真是看不出來，不過，林哥倒是真牛，外語學院的高材生，在RB駐了三年，是和RB人做生意的大拿。還有一妹，比咱們大一屆，今年大二。高中和我一校的，校花，別提多颯了。”
“有多颯？”林哥是前世未曾出現的人物，方離原心中充滿了好奇，
劉斯奇斜睨了一眼方離原，“別瞎想了，早有主兒了……”
“即便不能擁有，瞻仰一下總可以吧？”
“哼，可以呀，就在咱們學校對門，你看見穿白大褂的，哪個最漂亮，哪個就是她。”
學校對門就是醫學院，方離原故作激動，“真的？就在眼皮底下？”
望著車窗外快退的街景，劉斯奇眼神飄忽，沒有搭理方離原，而是重重地踢了一腳腳下的大紙箱子，“這裏可有二十台，你打算怎麽辦？”
“吾草，你輕點，別踢壞了！”
方離原重重地朝劉斯奇的大腿揮了一巴掌，這些官宦子弟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真是敗家。
“嗯……”雖然與劉斯奇嘻嘻哈哈，方離原腦子卻一直想著正事，“你一會兒看我的眼色行事就行，要是運氣好的話，這回真就能發上一筆小財了。”
麵的在果美音響門前停下，透過窄小的車窗，方離原看見楊經理正在門口抽煙。方才離開國際飯店的時候，方離原用前台的電話通知他準備錢，收貨。
“方老弟！”方離原剛剛從麵的上探出腦袋，楊經理便扔掉了手裏的煙頭，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東西在車上，你幫忙拿一下吧。”方離原說道。
車上有兩個紙箱子，雖然不沉，但個頭不小，一人隻能搬一個。
楊經理搬起了一個，劉斯奇看了眼高冷的方離原，隻好一臉不情願地默默地搬起了另外一個。
穿過店麵，走進後麵一間不大的辦公室，那天，就是在這裏，方離原和楊經理談好，十台，一千二百元一台。
莆一坐定，楊經理瞅著兩個箱子，甩了甩稀鬆的發髻，“辛苦了，方兄弟，這不止十台吧？”
方離原諱莫如深地笑了笑，點了點頭，“還有十台，一共二十台。”
“二十台？”楊經理眼裏閃過些許驚喜，轉瞬卻又消失不見，換作一臉的善解人意，“方兄弟你也不用擔心，雖然說好的是十台，但既然拿來二十台，這麽辛勞，我一會兒問一下老板，估計也都能收下，隻是這價格上……”
“楊經理誤會了。”方離原連連擺手，“十台是給咱們店裏的，另外的是給別人的。”
“給別人的？也是這條街上的？”
方離原微微一笑，未置可否，瞥了了一眼劉斯奇。
“楊經理，你驗驗貨吧，結了帳，我們還得趕緊給別人送，都催命似的……”劉斯奇擦了一把額頭的汗，不耐煩地說道。
“好，好，馬上，馬上……”楊經理笑容可掬地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往前挪了挪，摸起桌子上的紅白相間的萬寶路，伸向方離原和劉斯奇。
方離原搖了搖頭，劉斯奇擺了擺手，楊經理抽出一支，自顧自地點上，“給誰還不是給呢，方兄弟，要不就留在我這兒吧，你們也省得跑了。”
“那不好，我已經答應了別人。”方離原回答得斬釘截鐵。
“他們多少錢拿的？”楊經理重重地吸了口煙，又回味悠長地吐了出來。
“楊經理，這事兒不好說吧？您是做大生意的，就這麽幾台機器，九牛一毛，你也犯不上不是？”方離原笑著回道。
“這樣，方兄弟，你看這樣行不行，十台按咱們說好的價，另外十台每台加五十。”楊經理掐滅了煙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方離原。
“嗯……這樣，楊經理，咱們其實挺有緣的，我也是在店裏買過機器的，買了機器之後，才有了興趣在這上麵動點心思，掙點零花錢。上次我說一千三，楊經理隻肯出一千二，沒辦法，我才找的別人。”
“那好，既然方兄弟這麽說，這十台一千三，我留下。”
“這……”方離原很是為難地看了一眼劉斯奇，搖了搖頭。
“小武！”楊經理忽然抬起頭衝著門外喊了一聲，然後，便起身走了出去。小武就是那天接待方離原的營業員。
“吾草，不會是喊人動手搶吧？”劉斯奇低聲嘀咕道。
說實話，此刻，方離原的心裏也有些忐忑，在後世，應該不必有劉斯奇的擔心，畢竟商業文明已經深入人心。可是，在1990年，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方離原卻也是沒底兒。
“沒事兒，這是大店，他們不敢。”方離原強自鎮靜，安慰著劉斯奇。
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楊經理又回到了辦公室，仍舊是一臉的春風，“不好意思，方兄弟，突然想起點事兒。”
“沒事兒，這麽大的店，您手裏的事兒少不了。”方離原說道。
“嗯……”楊經理雙手按著膝蓋，身子前傾，“方兄弟，我有個想法，你看這樣行不行，上次你買的機器小武收了六百元，實話實說，進銷差價有二百，這二百塊錢，我退給方兄弟，算是感謝方兄弟辛苦這一趟。方兄弟方才說的緣份，我老楊也相信，這一條街大小店鋪幾十家，你方老弟能走進來，那就是緣份。有緣就能長遠，這僅僅也是開始，以後咱們來日方長。”
一千二，還是一千三，並不重要，拉上劉斯奇，搞起這趟小生意，其實也不是單單為了賺錢，而是想要證明點什麽。
隻是，到底想證明什麽，自己也是懵懂，楊經理一語道破，方離原這才豁然開朗。
首次添置裝備，六百塊的東西，便被賺去了二百元錢，重生而來的超然和優越感何在？
對於客戶心理與體驗的把握，算是後世的商戰秘辛，楊經理卻已經可以運用自如。
如果說二十一世紀最缺的是人才，那很可能有些是被浪費在了二十世紀。
見方離原若有所思，劉斯奇又恰到好處地發了言，“老方，楊經理的條件也可以了，我也懶得搬著這大箱子貨再跑了，給誰不是給，要不就扔這兒吧？！”
方離原支吾不語，仍是麵有難色地看著楊經理。
楊經理卻是爽朗一笑，站起了身，“方兄弟，你們哥倆在這兒稍等，我安排人馬上收貨付款！”
半個小時候之後，揣著用報紙包好的二萬五千一百塊錢，方離原和劉斯奇上了出租車，這次不是黃色麵的，而是紅色夏利。
楊經理讓出的，方離原買機器的二百塊錢進銷差價，方離原隻收了一百，開店都是為了賺錢，沒毛病，買東西的和賣東西的都得認這個理兒。
夏利車的音響要比麵的好很多，磁帶機裏傳來一陣纏綿的歌聲，不是搖滾，而是童安格，那幾年很火的婉約歌手。
你說我像雲捉摸不定，
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你說我像夢忽遠又忽近，
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
“老方，店裏的東西那麽多，組合音響幾千上萬的都有，那個楊經理幹嘛對咱們這點小生意這麽上心？”從這天開始，劉斯奇就稱呼方離原為老方。
“蒼蠅小也是肉，何況咱們還不是蒼蠅。”方離原按著口袋裏硬梆梆的一大摞鈔票，一天就足足掙了七千塊，那可是父母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
“我總覺得楊經理另有企圖，要不，幹嘛再三問咱們的聯係方式。”
“你說的對，楊經理確實不僅僅看到了這點小錢。”
“你不是說咱們不是蒼蠅嗎？”劉斯奇有些不解。
“對了，明天送錢的時候，問問林哥，啥時候方便，咱們請他吃頓飯。”方離原在副駕駛座上轉回頭，很認真地對劉斯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