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十年

  凌薇薇有些心疼，但葉琰對她的變化也是看在眼裡，放在心上的。兩人的心彼此牽在一起，都一直一直，在為對方，為同一個結果而努力。


  繼續往前走著，凌薇薇突然想了起來，便道：「怎麼沒看到陳石？！」


  「他去歐洲了，談點事情，楊寧負責武器方面的一些事情，而陳石則負責後勤，以及雇傭兵那邊的軍火往來，以及島上的一些雜事，但兩人都會默認的會固定的有一人留在島上，以策安全，現在人太少了……」葉琰道：「所以，他們在基地穩定之前，只能這樣運作，陳石此次去，也是想再帶些人回來……」


  凌薇薇明白了，便也不再多問，道：「……陳石和楊寧都很專業。我也不懂這些，但有他們，你能輕鬆很多。」


  「我能把握大局就好……」葉琰道：「楊寧和陳石真的是我的左膀右臂，若是沒有他們為我分憂，我哪有這般輕鬆，爺爺給我留的人，的確是用了心的……」


  「他們人也有趣，對你也很忠誠……」凌薇薇道：「難得了，以前看的是葉老的面子，但我知道，他們現在卻是只為你了……」


  「我也不會負他們……」葉琰眸中微軟。


  凌薇薇知道葉琰其實是個真誠的人，能以心換心的人。這樣的人，心中著實柔軟不已。他是一個能讓人全心託付的人，為此，陳石和楊寧才會一直如此盡心。


  這種情緒大概叫做英雄惜英雄吧。


  凌薇薇想了想，又道：「楊寧身邊的幾個專家是怎麼回事？！怎麼到了這個年代還在日本？！軍部沒管嗎？！」


  葉琰提到這個，心情也有點沉重，他定了一下神，道：「其實不是戰爭時期抓進去的，薇薇，你能看出來他們有多大年紀了嗎？！」


  「看上去很老了，不是戰爭時抓進去的戰俘嗎？！」凌薇薇一愣道。


  「他們不過才五十多歲，只是在獄中一直受盡折磨，看上去蒼老而已……」葉琰道：「看上去有七八十了吧？！」


  凌薇薇心中一痛，點點頭，專註的看著葉琰，聽著他準備解釋。


  「他們其實是八十年代，才被抓進去的……」葉琰道：「大約在八008九年後期，那一年，你也知道一些，我們國家其實發生了一件事，歷史書上一筆帶過的大事，很混亂，當時就沒顧得上他們，他們從文007革時期就一直在研究武器了，到了八十年代的時候，也研製出了一些尖端的東西，雖說可能讓人不太能相信，但我們國家的人才的創作力是有的，被逼到絕境，被蔑視到絕境，人的反擊和能力都會無窮無盡，日本便有些眼紅，尤其是一個機密的技術，他們一直就想得到，費盡了力氣，混水摸魚，在帝都極混亂的時候，帶走了他們，而那時軍部也天天在開會，吵鬧不休的，哪裡顧得上他們……」


  凌薇薇愣住了，道：「……八007九年……」


  「我不說，你也是知道的吧？！」葉琰道。


  「文人之亂，當時帝都確實是很麻煩，前世我去過台灣，那邊到處給我們灌輸這些，倒也知道了一些事實，殘酷的歷史事實，雖然台灣那邊有誇大和偏頗……」


  「嗯，在國內是沒法知道的，只能風聞，說也不能到處說，甚至八007九這兩個數字連在一起都會被屏蔽，極度敏007感的詞，一直在遮掩，禁止被言論……」葉琰道。


  「談不上誰對誰錯，但是，一個政權需要穩定，不能被這樣混亂挑釁，事態總要平息的，雖然採取的方式過激了些，但也不得不說是沒辦法的辦法。」凌薇薇道：「……那時國內政局也不大穩，領導班子交接的時刻，加上一些特工又在四處遊走挑事……」


  「這本來就是一場陰謀，倒霉的卻是那些無知的被利用了的熱血的學生，和中國平民……」葉琰繃住下巴道：「爺爺和外公那時也極力反對，但看事態越來越不可控制，才默認了此事。小時候他們兩人給我說過，雖然我可以理解，可是，我還是覺得政007治好冷血，更反感了……」


  她想，葉琰擁有這世上最柔軟的內心，才能有這麼美麗的話語。


  「可惜了那些學生和付出代價的無辜家庭，還有政局，也動蕩不穩……」凌薇薇道：「還連累了他們……」


  「當時有很多的專家被弄走，一方面是想斬斷我們國家研究的中間層，另一方面也是想得到一些情報……」葉琰道：「只是這麼多年來，有的專家被折磨死了，有的招了，成了叛國者，有的被軍部給救了回來，幾經輾轉，只有他們是最後一波人，當時軍部找不到他們被關的基地。再加上與日本本來就不對付，幾經交涉都沒有成功，付出的代價又太大，再加上若要營救，必會引起兩國戰爭……」


  「……所以，他們是被默認犧牲了的，被軍部無視了，當成了已死之人冷眼旁觀？！」凌薇薇的眸冷了下來。


  「……差不多，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攔著他們，就耽誤了下來……」葉琰道。


  「九處不是最厲害的機構嗎？！怎麼對此倒沒辦法了，連楊寧都可以辦到的事，他們為什麼不做？！」凌薇薇低聲怒道：「……他們還一直盼著國家去救他們……那種等不到的絕望，怎麼忍到現在……不得逼瘋了？他們有什麼樣的意志，才忍到現在……」


  「……九處，呵，在忙實驗吧，他們的存在是為暗殺，情報，卻並非為營救而存在……」


  「真冷血……」凌薇薇低喃道。


  「再加上他們的情報，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過時了……」葉琰冷笑道：「在他們心中，就更沒有營救的價值了，一開始是找不到，救不了，後來找得到也漠視了……」


  凌薇薇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冷的僵了起來。她獃獃的看著葉琰道：「……就這麼默認他們是死了……」


  「怕他們說時，尚能營救，現在就更不可能，再加上，拖的時日太久，更沒價值了，而且他們早在兩三年前，已經成了墓碑上的字，供人瞻仰，天知道他們還活著……」


  凌薇薇目瞪口呆，心像被掉進冰窖里。


  葉琰道：「……估計是與日本那邊談不攏，雙方都不能妥協，日本想要以他們的命交換條件……他們怎麼肯，用機密去換沒有價值的人？！」


  「……雖然能理解，可是真的好殘酷……」凌薇薇低聲道：「他們的心是怎麼熬過來的？！太讓人寒心了。」


  葉琰繼續道：「也是楊寧一直關注著，他也是對武器有研究，折磨了將近十年，折磨的夠了，沒了價值，中國軍部又不接收，他們想要秘密處理時，楊寧才得知這個確切消息，找到關他們的地方，這才將他們救了出來，只是可惜了，沒殺幾個日本人就不得不匆匆帶人離開。楊寧還受了些傷，所以他們才肯為他賣命，只為絕境逢生的那種希望……只是，我看著他們，會常常想，他們心中恨日本人恨的要死，可是心中對國家的愛，那種荒蕪和絕望怎麼辦呢？！愛又恨，複雜難言，一腔熱血盡撒進去，回報他們的只是此，誰不寒心……若是他們當時就死了，還有一種烈士之感，可是十年……」


  凌薇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是啊，十年，整整十年，到底是怎樣的意志力才熬過來的……」


  「只憑著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只想著軍部會救他們回來的，就是存著這樣的心思，本來已經絕望了，但沒想到救他們出來的會是楊寧……」葉琰道：「他們心裡真的是相當複雜，到如今也不提回家的事，實在是心中無法面對和放下吧……」


  凌薇薇糾心的說不出話來。


  「是怨的吧？！肯定是怨的……」凌薇薇半晌道。


  「嗯。」葉琰道：「這是他們愛國的回報，不是愛國不好，不是否定愛國，而是這樣的犧牲，本身就是一個悲劇，薇薇，我不想我們也成為這樣的悲劇，我絕不允許……」


  凌薇薇心中震顫，看著葉琰。


  「軍部講求國家利益，民族利益，要愛國，要犧牲……」葉琰道：「可是，卻否定了我們的個性和追求自由。他們愛國是他們自願，落的這結果也認命，可是我，不是不愛國，而是以另一種方式來，不也是可以的嗎？！我始終也知道自己是個中國人，可他們卻非要以他們的方式來決定我的貢獻，真可笑……」


  看到他們，哪怕他們只是個人，只是一小部分被犧牲的人，誰又對他們公平，誰又對他們貢獻？！


  「所以我想明白了，我忠於國土，忠於國家，但卻並不忠於某個政權，這個土地的政權和軍部，他們力量再大，也不要以他們的方式來干涉我的自由……」葉琰道，「為什麼在這一點上不能像西方一樣，忠於個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