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獨一無二
仿佛積攢了千年的熱情,都在此刻噴發了。
誰要管世俗?
誰要管孩子?
誰要管體內的毒?
今朝有酒,今朝就醉吧。反正她是他的王妃,占不占位置都是他的王妃。
等有一天,他成熟了,她就老了。可是,那又怎樣?眼前這個少年,幾乎是傾其所有,耗盡心血,來博她一笑而已。寧願涉險,寧願使盡招數,也隻不過是一遍又一遍地問她:“寒渡,好玩嗎?”
寒渡,好玩嗎?
他是用命在陪她玩,好似全世界,就她一個人重要。
那種獨一無二的感覺,那種被人愛,被人捧在手心裏寵溺的感覺,讓人心都碎了。
在這一刻,她想不到別的,隻想抱緊他,親吻他。
卻忍不住淚如雨下,哽咽地繼續親吻他,牙齒碰著他的牙齒,也無暇顧及,隻是想好好親吻他。
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流進他的嘴裏,鹹鹹的味道,還似乎有些苦澀。
如何能不苦澀呢?
他這一路是如何耍賴皮,如何連哄帶誘,才將她緊緊捆綁在他的身邊。
就算很快,她要成為他的王妃,他都一直覺得她的心特別遠特別涼。
就算在荒島上,那樣相依為命的日子,她都不曾真正對他敞開過心扉。
就算一次一次遇到危險,他們一次一次同生共死,他依然不曾真正如此刻一般,走進她的內心。
卻在此刻,在他快要黔驢技窮,江郎才盡的時候,她如暗夜中最美的花朵,悄然綻放。
他的聲音壓得那麽低那麽低:“傻瓜,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難受。”
她嚶嚀一聲,嗚嗚咽咽:“下次別搞這麽幼稚的事了……”
他的嘴唇碰著她的嘴唇,說出的話,也是模模糊糊:“哪裏幼稚了?雖然我不會玩轉什麽天空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東西,但我可以帶你出來偷東西啊……是不是很好玩?”
少年惦記上了這段話,誓要跟什麽現代化的男人一爭高下。
“……”邱寒渡真的想罵人啊,心卻柔軟得像一團棉花,捶著他的胸膛:“誰說我喜歡偷東西?”眼淚還在流,竟在說這麽搞笑的事。
少年趕緊認了錯:“好好好,是我喜歡偷東西。可是,惹禍精,好玩吧?”他狡黠的眸色中,閃爍著細碎的光芒,那麽瀲灩的光,那麽明亮的光。
他的嘴唇再次壓了下來。這是他最熟悉的一個遊戲了,樂此不疲,遊刃有餘。
他們不再說話,話是多餘的,眼淚也是多餘的。
他緊緊擁抱她。
她幾乎陷在了他的身體裏。
她的腰肢如水草一般柔軟,擺動,那麽妖嬈。
……
她忽然孩子氣地推開他:“先辦正事吧?”
“嗯,再沒有比這個更正的正事了!”在他的眼裏,能讓惹禍精高興,就是最正的正事了。
她佯作怒色:“我說真的。”
他立刻投了降:“好!”他親昵地湊在她的頸窩裏深深聞一口,像個采花賊:“好香。”
她的臉紅了。滾燙。心怦怦跳。
月色再次躲進雲層,少年的吻又排山倒海地席卷過來,怎麽吻也吻不夠,仿似餓了八百年的小獸,又或是渴了八百年的魚……
後來到底是怎麽將那塊玉佩栽贓給林以修,是怎麽趁著夜色出城直奔北靈山,又是如何再次神不知鬼不覺避過侍衛的耳目回到山上……一切的一切,都是混沌的,都是迷糊的,像在做一場夢。
包括在毒發時間應該發作卻沒有發作這件事,她也忘記了。
如一個初戀的少女,她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某種幸福的光芒。
趕回北靈山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起來等著看日出了。彼時,天還沒亮,有一條紅色的金線淺淺地畫在深藍的天幕上。
所有人都看出,這兩人出去一趟,再回來,已是多麽不同。
若是往常,邱寒渡不會那麽依戀地將頭靠在聶印的肩上。可此時,她跟平時一樣安靜,卻像隻小鳥般依偎在他的身旁。
腦袋輕輕歪在他的肩上,眼睛看著前方。
偶爾,聶印會側頭看她一眼,唇角的寵溺不言而喻。這是一種很自然的動作,並不是要做給誰看。在他的眼睛裏,隻有她一個。
秦俊的眸色更加黯然,某種怦然心動後的失落,像一條繩索勒在他的脖子上,他竟然有些呼吸不勻。
回到印王府後,聶印一點也沒耽擱,收拾妥當後立時趕去太子府。
去了一趟北靈山,當然就順便采藥了。他心裏一直還惦記著涅康身上的餘毒,隻需最後一次,涅康即可痊愈。
他替涅康把了脈,眸色越來越暗,眉心擰得越來越緊。
涅康見此情景,隻當毒性加重,竟然安慰起聶印來:“印王爺不必介懷,人命天定,若是難以治愈,就罷了。”
涅康消瘦的容顏漸漸複原,眉梢眼底俱是難以言表的光彩。
聶印更加疑惑地望著他,沒說話。隻是伸出手,再次把脈。良久,他才站起身,一語不發踱向窗口,擰著眉頭望著窗外發愣。
涅康站在他身側,也望著窗外,輕歎了一聲:“王弟,大哥對不起你。”
大哥?聶印一愣,立時就明白過來,涅康以“大哥”自稱,自是因為把他當成比其小的皇弟了。
聶印是皇帝和秀妃的親生兒子,這在宮裏已不是什麽秘密。就連當年秀妃和景後那段糾葛和鬥法,似乎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人人心裏知道,卻是人人不敢開口。這也正是涅風為何非要置聶印於死地的原因。僅是民間傳說的“真龍天子”,還不足以威脅到涅風的野心。
如果聶印是真正的皇子,那又不一樣了。之前的種種假象,必是要迷惑眾人的視線,最終登上皇位的人,當然就是這位從天而降的印王爺。
以涅風的野心,他又如何肯放任聶印越坐越大?是以便有了北靈山上那一場毀滅性的屠殺。卻不想,一切也不過是替別人做嫁衣罷了。
見聶印仍舊沉默,涅康神情蕭瑟,極致寂寥。母後與親弟弟,聯手要鏟除他的救命恩人,讓他情何以堪?他甚至連出來說句公道話,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