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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透著古怪的失心瘋女子

  邱寒渡沒有接聶印手上的銀子,扣好衣鈕,順手拿過外套,將長發束了個高高的馬尾,大踏步踢開房門,奔向馬廄。


  隨便挑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牽出馬廄。她走得慢慢騰騰,仿佛在月色下,帶馬兒散步。


  影子被月光拉得長長的,孤獨,寂寥,如一縷幽魂。


  墨衣男子聶印醫生仍舊站在門口,雙手抱臂,定定的,像在看一場好戲。


  她對他來說,當然是一場戲。他對她來說,又何嚐不是?


  邱寒渡並沒有心理準備,可以獨自走出這扇大門。其實這一年裏,她有許多機會逃跑,但她根本不逃,反而安寧靜謐。


  她越靜,她的敵人將會越燥。


  她越不動,她的敵人將會越心慌。


  她在這兒,病毒發作時,還有醫生給她救治。她出去了,就算跑掉了,病毒發作時,又該如何?


  況且,她又能跑到哪裏去?

  也許這就是一個布置成古代的孤島。四麵都是茫茫大海,安遠喬正是篤定她跑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根本不派人看守她。


  隻是這一次,安遠喬太看得起她,竟然這麽大手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安排在她的身邊,搞得像模像樣。


  尤其這個英俊少年,已經整整陪伴在她身邊一年。她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他對她也一樣,總是罵她“瘋女人”。


  他的臉,他的眼睛,看起來多麽純潔,多麽清澈。這一定是個特別優秀的特工,才能將一切掩藏得如此徹底。有那麽一刻,她就快要相信他了。


  尤其當他給她止痛的時候,她想,也許他當特工還不久,才有可能一切情緒都在眼睛裏翻騰。要麽,他就是個最最可怕的人。


  因為他是個連敵人都願意相信的人。


  大門已經打開,夜風襲來。


  她最後防備性地往後看了一眼,聶印沒有追過來。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吧?看她一年在這兒好吃好喝好住,安遠喬繃不住了。


  她冷笑一聲,翻身上馬。黑色的皮質緊身長褲繃得雙腿均勻修長,腳上厚重的軍靴在月色下反著微微的光。上身是一件發黃的簡單白襯衣,挺著高聳的胸脯,外麵套了件黑色皮質外套。


  無比誘惑,像罌粟花一般的誘惑。


  無比神秘,像有月光的黑夜一般神秘。


  一打馬,駿馬跑起來。在風中,在寬闊的街道,是那種古街,像是旅遊景點,又或是拍攝古裝的影視基地。


  所有的建築,都透著古樸的氣息。


  邱寒渡哈哈大笑,那笑聲冷漠又狂妄:“安遠喬!有本事你把月亮染成紅色,把天空染成綠色!”


  耳邊呼呼生風,她就那麽一路狂奔著。大街上竟然還有穿著古代服飾的人,提著燈籠晃悠。她心中憤怒到了極點,怪不得讓她出來,原來到處都是特工。


  她再一打馬,馬蹄聲兒更急。


  橫衝直撞,如飛蛾撲火,向火中撲去,向死亡撲去,向仇恨撲去。


  ……


  聶印仍舊站在屋簷下,直到紫羅來告訴他,藥末已經全部研好……他忽然意識到,那個該死的女人真的跑了!


  這大半夜的,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不知名的毒素隨時都會發作,她竟然跑了!


  想起剛才火熱的一幕,她的唇那麽柔軟,那麽香甜。她像一隻樹妖,纏在他身上的時候,眼睛裏卻是那麽絕望、悲傷。


  她的眼睛,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小獸。戒備,惶恐,還有冷漠。


  他想起第一次遇上她的情景。


  那天早晨的森林裏,陽光才剛剛透過濃密的樹葉灑了一縷進來,他正躺在大蟒蛇綿綿身上睡覺。


  莫名其妙,那瘋女人就從天上掉下來,直直摔在綿綿身上。


  他駭然。綿綿也因這突如其來的重量猛地動了一下頭。


  下一刻,這瘋女人拿出暗器,“砰”一聲,射向綿綿,然後自己也倒地暈過去。


  綿綿鮮血四濺。


  聶印怒極,抬起一腳向那女人身上踢去。卻發現,她並不是暈倒,而是中了某種毒,全身痙攣。


  出於醫者本能,他除了先去救綿綿,最後還是將這女人救了回去。就如他曾經帶回去的兔子、貓、狗、狐狸一樣。


  她對他來說,隻是一個生物,跟女人無關。


  可今夜,似乎她不僅僅隻是一個生物,而是一個女人,還是個妖魅的女人。


  一個妖魅又奇怪的女人,說著奇怪的話,做著奇怪的事,穿著奇怪的衣服。


  還有她的暗器,“砰”一聲響,能讓綿綿都鮮血沽沽直流,可見有多凶悍。那東西,他拿在手裏把玩過,研究再三,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兒。


  不止他不明白,就算見多識廣的季連少主都連稱沒見過,也不知道怎麽用。


  這是一個處處都透著古怪的失心瘋女子,這是一個他耗盡心血養了一年的生物。


  他救回來的所有生物,都對他友好,包括斷了尾巴的老鼠,也會對他親昵。隻有她,永遠是那麽冷漠,高傲,狂妄,動不動就吵,動不動抬腳就踢人……今夜,竟然還做出那麽放蕩的舉動……


  他想,也許是她今夜的失心瘋,發作得特別厲害。


  他跨上駿馬,衝向黑夜深處。他得去找她,她是他救回來的小生物,不能就這麽被不知名的毒素折磨而死。


  他自信,這女人的毒,如果他都解不了,便無人可解。


  夜風呼呼地刮過耳際,涼涼的。這樣的夜,她去了哪裏?


  聶印停在一個打更的老人麵前,翻身下馬,墨綠色衫袍隨風而動:“福伯,看見有個騎著馬的女子向哪兒跑了嗎?”


  “聶俠醫,是你啊。”福伯舉著燈籠看清來人:“你說的是一個很沒有禮貌騎著馬的女子嗎?”


  聶印閉了閉眼睛,不是這隻闖禍精是誰?沉沉點了頭:“她朝哪邊跑了?”


  “她凶得很,聶俠醫你還是離她遠點。”福伯十分待見這位少年遊醫,真誠地勸道:“她穿得奇怪,我就問了她一聲……”


  “她說你是特工。”聶印見對方半天說不到點子上,趕緊替他說了。


  “聶俠醫,你怎麽知道?”福伯很是震驚,何止說他是特工,還被她踢了一腳。


  誰知道那特工是啥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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