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小夜
等回到住處的時候，阮疏就看到，坐在四方天台那邊的老闆娘，輕輕哼著一首小調，她沒過去就遠遠地看著老闆娘，那天晚上她也聽到了老闆和老闆娘之間目前的關係，看到她一個人坐在燈光下面倒也不覺得奇怪。
四周漫開的煙霧，剛下過一場雨，阮疏看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都說我阿姨人生得美，可是自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這樣時好時壞的，其實這就是命呢，阮阮，你信命嗎？」顧唯從後面走過來，輕聲對阮疏說道。
信嗎？其實她不怎麼信，可是聽到老爺子說得那個故事，她想到了自己和陸銘，多麼像啊，那麼多年前的阮疏也和她一樣，這個難道不是命嗎？
「不信，我相信緣分但是不信命，一個人怎麼活下去完全是她自己的選擇。小唯，你阿姨其實是自己封閉了自己，我想不只是她的事情對你阿姨有所衝擊，肯定還有別的。」阮疏說道，她的心裡大概清楚了。
顧唯阿姨其實是想要顧唯姨夫陪著她，阮疏觀察了好久才算明白了，老闆娘傾此一生想要的，不過是與老闆長相廝守，很簡單的要求，雖然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每一次看老闆娘，她看老闆的眼睛裡面充滿了愛意。
阮疏明白，老闆娘的要求就是這麼簡單。
「其實我也相信，在夏城古鎮待了好多年，曾經也請秦白她們過來玩，可惜今時今日也只剩了我一個人，林穗不知道去了哪裡，秦白就慘遭不測，阮阮，你說到底是誰那麼狠心，不惜在她身上刺了那麼多刀。」
阮疏搖頭，她也想不通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有一點她明白，顧唯是真的在乎秦白。
「其實我也想知道是誰幹的，可惜……」阮疏嘆息，反過來被顧唯安慰了。
「阮阮，介不介意過去坐坐？」顧唯指著老闆娘做的石板上問道，阮疏點點頭，她並不害怕老闆娘，尤其是一切都說清楚之後。
此刻的老闆娘很安靜，享受這裡的時光。老闆娘感覺道他們的靠近，抬眼看了顧唯一眼，臉上依舊平靜，並沒有因為阮疏的靠近而緊張，和其它時候都不一樣的是，老闆娘看起來安靜極了。
「小唯，我剛才看到她了，她說不怪我。」老闆娘笑得很平和，眼裡的情緒流露出來，更多時候讓人感到平靜，而不是以前的慌亂。
「她回來了，有說什麼嗎？」顧唯對阮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問道。
老闆娘笑了起來，點點頭：「她說她等到了她最愛的人，為了他，她不會再回來了，她有自己的生活，看她的表情，現在很幸福呢。」
老闆娘一個人說著剛才看到的事情，她不知道的是，那個跟著她的幻覺一直都在，她開心的時候，她悲傷的時候，都在。
「阿姨，其實她從來沒有責怪過你，你讓小夜回來好嗎？」顧唯試著對老闆娘說另外一件事情，小夜是老闆和老闆娘的兒子，比顧唯小兩歲，因為老闆娘不讓他回到夏城來，一直都在外面漂泊。
老闆娘怔了一下，她突然變得慌亂起來：「不行，小夜不能回來，他和夏城格格不入，還有他前面犯下的錯誤，夏城怎麼容得下他呢？」
「可是阿姨你剛才不是說你得到她的原諒了嗎？為什麼小夜不可以，他那個時候還小，什麼都不知道，你難道要責怪他一輩子嗎？這一生都不讓他回來嘛？」顧唯說道，心裡有點難受。
其實小夜完全是無辜的，只不過當時出來的時機不對，被認為是與夏城格格不入。這件事情還得從老闆娘目睹她死去的那一刻開始，原本老闆娘不下去救人因為那一刻呆愣，這也就罷了。等到老闆娘想下水的時候，她的兒子沖了出來，以為他媽媽要跳河所以就一個勁的抱住他媽媽的大腿，不要命似的抱著。
小夜那個時候很小，可能僅僅看到水裡額波瀾，從那個時候開始，小夜只看到濺起來的水花，往後的日子裡面，小夜就像是被嚇住了一樣。只要看到河流，他整個人都不好了，臉色發烏，雙眼無神，說不出話來。
老闆娘請了神婆過來給他修怕，用了一個在古鎮很有名的方法，可是還是不能讓小夜回過魂來，而且最可怕的是，每到那一天小夜就渾身抽搐。那個時候老闆娘以為是她回來了，心裡怕的要死，最後她聽得那神婆的話，小夜和她命里犯沖，只要她的魂魄還在古城裡面，小夜就不能安生。
或許是出自內心的愧疚，也或是因為想要小夜過的好一些，老闆娘狠狠心把小夜送到外地去，從此再也沒有過問小夜的生活，為了一句類似迷信的話，葬送了小夜的一生。原本該在家裡享樂的小夜，也成了孤身一人。
從小夜明白事情的所有來去之後，他做出的決定不是遠離，還是靠近。
他想要他的媽媽也想要他的爸爸，可惜就像是魔咒一樣，小夜接近古城的河流就像是受了詛咒一樣，還是和小的時候那樣，各種狀況。他們也不敢，尤其是老闆娘心裡自責，還有古鎮上的民眾對她的崇敬，都不允許小夜回來。
那個小孩，顧唯還記得，小夜那時候被所有人當成怪物的情景，心裡還是堵得慌，那麼小的一個小孩，背井離鄉活了這麼多年。
阮疏聽完后，眼裡也很難受，都說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比起小夜來，她們都幸福多了。
「阿姨，你還是讓小夜回來吧，這裡才是他的家啊，現在大家都不會說了，不會和之前那樣了，大家都很想小夜的。」顧唯和老闆娘交談著，現在的確不會和那個時候一樣，人都開明多了，不會有太多迷信的事情。
雖然那個神婆還在，但是大家不會因為那樣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情去怪一個小孩，顧唯是最明白的那一個，也是最心疼小夜的人，所以才這麼說。
這麼多年來，其實沒走出來的還是老闆娘，既然她都已經原諒她了，為什麼不給小夜一個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