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七章 默默陪著你
魏婷見她這就要出門,趕緊拿了一件披風,「雖是春日,可夜晚難免還是有些微涼。」她親自為芷容將披風系好,叮囑道:「早點回來,這京城剛剛安穩一些,可是也保不準碰到仇家。
「無妨的。又不是我一個人。」芷容看著披風,發現竟然是夏錦的手藝,只是比從前精湛了不少。
出了大門便見不遠處一人騎著馬飛奔而來,在看見她的一剎那,趕緊勒緊韁繩,縱身下馬一下子抱住了她。
即便是黑夜,芷容也能嗅到那股再熟悉不過的男子氣息,沒有語言,只憑感覺也知道他想做什麼說什麼。今日發生了那麼多事,本來以為會歡歡喜喜的,可是夏雲裳的死還是在芷容心裡埋下了疙瘩。
雖然夏雲裳在信中祝福芷容,並表示上一輩的恩怨已經了結。可是,人去了她哪能不傷心,再者,每當她想起師父是死在段紫嫣手中,心裡還是會不舒服。所以,她從宮中傳來之後也沒有去找炎華。
她不去找,炎華便主動找上來。他自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本以為一切進行的很順利,沒想到母親還是那麼執著,非要讓他和芷容心存芥蒂。
再決定放棄靖唐江山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決定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放手。今日的事情芷容定然傷心,不過他相信芷容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不會因此而放棄自己追求的幸福。她只是需要一些時日罷了。
「芷容,對不起。」炎華先開了口,輕柔的撫摸芷容的長發,「夏尚宮的死我很難過,只是我母親已經被散了武功。現在行動都不及常人。這樣也算是贖罪了,你即使不想原諒她,但可不可以不要怨我,不要把上一輩的恩怨加在我們身上?嗯?」
芷容從他的懷抱走出來,那麼自然的有那麼的突兀。炎華雙手僵在原地,整個人也好似木頭一樣。雖然不明顯,卻是間接的推開他。
對於自己的行為。芷容也是微微一驚。剛剛的動作其實也只是下意識的。自己都不曉得一樣。兩人之間本來濃郁的溫情瞬間消散,只剩下微涼的春風和尷尬的氣息。
「我以為我回到京城便能夠救師父出去,讓她頤養天年。可是沒想到只是晚了那麼一段時間看到的卻是冰冷的屍體。我真的恨我自己。」芷容上前兩步。靠近炎華,卻也沒有親密的接觸。
炎華見她上前心裡歡喜本想牽她的手卻硬生生的停下了,「這件事不怪你。」
芷容搖頭:「若是當時,我不去大殿而是直接去找師父。她就不會死。起碼不會是今日,我可以和她說說話。討論刺繡,侍奉左右盡一盡徒弟的孝道。」
「夏尚宮身染重病,本就時日不多。」炎華寬慰她道。
「那就該被人殺死?」芷容突然激動起來,拳頭攥的緊緊的。怒瞪炎華。隨即發覺自己失態轉過身去,炎華說的本是實話,是她自己太敏感了。「炎華。我現在心情很不平靜,沒法子好好和你講話。你給我一些時日。」
她是個普通人,不是鐵石心腸。不可能這邊剛剛死了師父那邊就去和炎華談情說愛。炎華為了她放棄了靖唐江山已經是十分的不易,她本來應該和他和和美美的在一起,然而此時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
「好,我聽你的。」炎華看著那個背對著他的人,心裡微微酸楚,卻還是爽朗道:「不過,芷容,我希望我們就此不要生出嫌隙來。」
芷容轉身看見他痛楚的眼神,心中難免心疼。這個男人為自己做了那麼多,而自己又為他做過什麼呢?何況師父的死是段紫嫣造成的,完全不關炎華的事。他本無辜,卻被自己如此冷落疏遠。
「哪能。咱們是永遠不會的,我只是需要幾日調養,等我把師父安葬之後我們便離開靖唐。」他承諾了她想要的,而她也該做出回應。
炎華終於鬆了一口氣,幫她把被風掀開的披風弄好,淡淡的笑了笑。「天涼了,早些回去吧。」
「嗯。」芷容點點頭:「你路上小心。」
上了馬炎華本想帶著芷容走一圈,可是回頭看到她一臉哀傷的神情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揚起馬鞭,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芷容的院落坐落在京城做為安靜的地方,周圍的商鋪早就已經關門,因為各家門前還會點上燈籠以方便路人,所以還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只是街上昏暗一片,也十分的冷清。她覺得心裡憋悶的很,便在這空蕩的大街上慢慢的走著。
身後不遠處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悄悄的跟在她身後,並且時刻保持著距離,只是那樣靜靜的跟在後面,深深的看著她的背影。
這樣已經足夠,這輩子就算不能相守,不能讓她愛上自己。但是能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陪著她走上一段路程已經心滿意足。
金子軒柔情的目光投射在芷容身上一刻也挪不開,這樣寂靜的夜裡,他聽見自己的心跳雜亂無章,好似在訴說著不舍和不甘,還有那深深的依戀。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比炎華差,炎華能做到的他一樣可以。只是這些事情炎華先做了,他晚了一步。在炎華宣布放棄靖唐的一刻,他感覺自己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多年的宿敵。只有那一刻,他才真正的佩服這個敵人,感嘆同時也希望給予芷容祝福。
當年他比炎華要先遇見芷容,可是,卻沒因為自己那彆扭的性格而沒有表達自己的感情,以致炎華步步為先。若是他搶先一步表明心意,芷容會不會愛上他?他真的想上前去問問她,不過卻只是嘴角勾出一絲苦笑。
罷了,若她幸福,一切也都罷了。他連仇人都能放過。這一點的疑惑也不必再問。只是這樣的再最後一次看看她,默默在在背後跟著她。最後一次。
芷容走著走著發現前面有一個路邊的酒家還沒有打烊。老闆是個弓著背的老人,正在那裡擦著桌子,眼瞧著便要收拾東西。
「老人家,可否等我喝一碗酒後您再打烊?」芷容和聲的問道。
老人揚起頭,擺擺手:「姑娘,我老頭子這酒可烈的很。你受不住的。」
「烈酒我喝的多了。哪有受不住的。那你這樣講我更要品嘗一下。」芷容坐下來。:「請您上酒吧。」
老人點點頭上倒了一碗酒,放在桌上:「姑娘,不要喝多了才好。這大半夜的我老頭子可沒法子。」
芷容眼皮一跳,和煦的笑了笑:「好。」她聞了聞那酒,十分的醇香,確實是好酒。「老人家,這大半夜的您怎麼還沒有打烊呢?莫非是酒水賣的太好了?」
「那是。我這酒醇香溫潤又很烈,很多人都喜歡喝。」
「喔,難不成是喜歡你這裡面放的毒藥不成?」說著芷容將酒碗扔向那老人,而那人之前還步履蹣跚。一瞬間卻之氣腰背,輕巧的躲過了芷容的攻擊,那酒水灑在地上。冒起了白煙,若是真的下了肚。必定穿腸而亡。
芷容拔出劍,四周的屋頂紛紛落下黑衣人將她團團包圍。那個老人則撕掉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如玉般的臉,此人竟是方鴻。
「是你!」芷容警惕的看著他,這個人十分的陰險毒辣,她必須小心。「你這是做什麼?炎家已經停戰,你難道還要再起風波嗎?」
方鴻冷笑:「炎家關我什麼事,白芷容,你武功並不高,這裡可都是高手,你插翅難逃。若想活命便答應我一個條件,放了陶泠然。」
「陶泠然?」芷容瞬間心中瞭然,方鴻雖然語氣鎮定可是神色還是微微有些焦急,原來他布了這個局就是為了救陶泠然。「李佑和炎華都答應不殺她。我也會想法子讓她出宮,你還想怎麼樣?」
「泠然要的不只是這些。我你把傳國玉佩給我!」方鴻伸出劍,惡狠狠的沉聲道:「若是不答應,你休想活命!身份地位名利愛情什麼都是你的,難道就不能給泠然一條活路嗎?」
「你難道想讓她繼續做太后?」芷容聽出來他的意思,只要傳國玉佩不在,那麼便不能驗那孩子的血,也就不能定陶泠然的罪。
「方鴻,你以為沒了傳國玉佩陶泠然就不會被定罪?香兒已經把該吐的都吐出來了。她能活命出宮已經是萬幸,你若對她有情也該讓她平安度日!」
方鴻此時已經面目猙獰,大吼:「她要的不是這些,她本要以這國家做籌碼好嫁給炎華,可是你的出現讓她所有的夢都破滅了。你該死!」
「一廂情願的愛不是愛,是自私!」芷容話還沒說完,一刀刺眼的銀光晃過來,她眼睛一眯的一瞬間,周圍的高手已經出刀砍向她。
就在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卻聽見砰砰的聲音和刀劍掉落的聲音。一張眼卻見周圍的高手全部倒下,身上只有一道划痕。獻血染紅了石板路。方鴻則被金子軒拎在手中,他震驚的看著這一切,還沒有緩過神。
「慕容鴻,哼!看來慕容家這回可以為他家二公子報仇了。」金子軒將說著將方鴻敲暈扔到了芷容腳下,「交給慕容家,他們必定會領這個人情。」
芷容看也沒看方鴻一眼而木獃獃的是一步一步的走向金子軒,仔細的打量他,還是那身衣裳,這一身都是自己為他繡的。「你怎麼會在這?不怕被李佑抓了?不怕被炎華看見?你可知京城對你多危險?」
一連三問,卻讓金子軒心裡登時感覺暖暖的。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吟吟的上前扯了扯芷容的臉:「好哥們兒,你在京城風光沒我在外面吃著北風,太不公平了。咦?你好像瘦了。」
芷容打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我在和你說正事!」這個人什麼時候能夠嚴肅一些,不總是擺出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來。她在這裡為他心急,而他卻好似全完不在意。
「我說的是正事兒中的正事兒。」金子軒還是那一副笑盈盈的面容,似乎十分的開心。
確實,他以為這一次只能默默的跟在芷容身後。沒想到能夠正面的仔細的看著她,離她如此的近。老天也許瞧他可憐終於厚待了他一回。
「瞧你瘦成這個樣子,到時候成親穿上嫁衣也不好看。」說出這樣的話,他心裡自然是酸酸的。
「你一直跟在我身後?我和炎華的談話你都聽到了?」金子軒還是那般溫柔的笑著,看他那樣子芷容氣惱的往前走,這傢伙簡直是讓人無處發泄情緒。
金子軒連忙一揮手,便有幾個黑衣人將方鴻帶走。他則繼續的跟在芷容身後,只是這一次只相隔一步之遙。僅僅是一步,似乎又是千山萬水一樣的艱難。
芷容只想當他不存在,可是卻做不到。這個人為自己幾次險些丟了性命,背上叛國罪名,被族人逐出家門,在北境又是一路的扶持和付出。而她卻沒有任何的回報,反而要嫁給他的生死大敵。
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臉面見金子軒呢?有什麼資格讓他對自己如此的好?她只有自欺欺人的當作什麼都沒有,徑自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就聽身後響起男子微微發啞的聲音。
「芷容,你太固執了。太固執的人終究會害了自己。連我都可以放棄了報仇,你又何必糾結?放自己一條生路,給自己一些快樂吧。」
芷容猛然停下,轉過身。金子軒始料未及,兩人險些撞上,正好面對面,她的額頭恰好碰到了他的雙唇,然後她乍然後退。「金子軒!你!」
「我?」金子軒摸了摸雙唇,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芷容的溫度和體香,「惡人先告狀。白家三姑娘就是厲害,顛倒黑白的本是這些年是一丁點兒也沒有變。」
「我懶的和你鬥嘴!」芷容繞過他便往自己的宅院跑。她並不是矯情的埋怨金子軒,而是無法面對他。走到今日,她驀然發現原來自己好自私。
她沒有資格評判陶泠然的對錯,甚至沒資格評判段紫嫣。她與她們沒有不同,一樣的自私,一樣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忽略他人的感受,傷害到他人。
可感情就是如此,自私便是其中的一部分,想甩也甩不掉,只有接受。
對不起,金子軒,我想自私一次。謝謝你的時刻守護,我這輩子註定欠你了。
「公主,便讓少主娶了她么?」
「呵,想得美。」黑子落下,段紫嫣喘著粗氣。「好戲才剛剛開始。且等著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