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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章 歿

  李佑又回到文貴妃寢殿,見母親睡的安詳便把魏婷叫了過來。


  「你真的診不出我母妃如何中的毒?」不管是中了多麼厲害的毒總要有個方式,這樣稀里糊塗的,父皇便會以為是母妃不惜給自己下毒而博取同情。


  他了解自己的母親,即使現在父皇的偏愛慕容貴妃和玉妃,母妃已經不得寵愛,宮殿里整日冷冷清清,除了協理六宮的權利和兒女之外便什麼都沒有。


  可是母親何等的精明斷然不會做出這種瘋狂的蠢事,畢竟多年侍奉左右,母妃更了解父皇心性。而剛剛的試探則說明父皇顯然已經不再和以前一樣信任母妃。雖然不是完全的懷疑,卻還是有那一番試探。


  母妃這個樣子使他的心絞痛一般,自己已經成年卻保護不了漸漸老去的母妃。他-優-優-小-說-更-新-最-快——只想著能夠躲開一切災禍,可是災禍卻主動找上門來。


  魏婷搖頭:「殿下,貴妃娘娘所中的毒可不通過食物或是燃香便能進入**。這種毒是呼吸的時候呼進去的,中毒之人完全不能察覺。二娘娘今日外出走了許多地方也遇到許多人。」


  李佑上前一步不解的問道:「那便將那些人一同交到尚宮局徹查,上刑具,怎麼不查?」


  「殿下,娘娘今日與眾嬪妃一起賞過花,去過尚宮六局巡視,也去過御花園,還同皇上一起用的晚膳。難道要將這些人都關起來?」


  魏婷看李佑如此難過自己也不好受,皇上說徹查不過是安慰李佑,只能那幾個宮女太監或者侍衛下手,什麼都查不出。


  「那便放任下毒之人?讓我母妃白受這樣的苦?」李佑一拳頭砸在宮牆上,五指都破損流血。


  魏婷見狀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個布囊取出外敷止血的藥物和紗布為李佑包紮,「殿下,為今之計是把娘娘的身子養好,這半月之內還有複發的可能。這是姓名攸關的時刻,娘娘的指望便是你,你可要保重身體,而且也不能讓皇上知道你發怒。」


  魏婷在宮中多年,她豈會不知皇上多疑。若是皇上知道李佑的行為恐怕會懷疑李佑對自己的處理方式布滿。


  李佑看著那個小布囊心中,從小他頑皮總是受傷,她便隨身攜帶一些止血的藥物和紗布。久而久之他已經把魏婷這樣的做法當成了習慣。


  看對方小心翼翼的為他包紮,口中還不斷的安慰,他的愧疚心也越來越多。若不是遇見了他,魏婷現在也許已經嫁了人,而不是在這四方見天的皇宮中蹉跎歲月。


  「謝謝你照顧我母妃。」李佑冷靜下來,憐惜的看著魏婷。


  魏婷側過頭只淡淡道:「我職責所在,王爺可不要再讓娘娘操心了。」 兩人的談話就這麼草草結束。


  文貴妃在第二日一早醒來,「佑兒,佑兒。」她不停的呼喊李佑。李佑顫抖的抓住母親的手,只是一夜母親面容蒼白憔悴,好似老了好幾歲。


  「母妃,您先躺著讓醫女為您診脈。」李佑安撫文貴妃躺下。魏婷早就在殿外候著。


  所幸文貴妃中毒不深,魏婷診脈之後吩咐人做點流食,再熬些解毒的葯。


  「娘娘好生休養半月便會無事了。」


  文貴妃弱弱道:「婷兒,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本宮早就沒了性命。本宮要謝謝你。」


  魏婷頷首連忙道:「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娘娘如此說下官擔不起。下官去看看醫女葯熬的如何了。」


  文貴妃點點頭,魏婷退了出去。


  「母妃,你還有哪裡不舒服的?都是兒臣不好,沒能保護好母妃。」李佑深深的自責和羞愧,自己算什麼好兒子呢,從來都是母妃為他阻擋一切,而當母妃遇險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佑兒,母妃有話對你說。」文貴妃揮退左右並讓最信任的嬤嬤把守寢殿門前。


  李佑很奇怪,母妃才剛醒她要說什麼難道她知道是誰下的毒?「母妃您知道是誰下的毒對不對?


  「佑兒,你父皇是不是懷疑咱們母子?」文貴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這麼一句。


  李佑將昨夜皇上同他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一遍。文貴妃雖然還保持平靜但其實已經漸漸陰冷。


  「當真是不如從前了,佑兒,母妃怕是日後也護不住你,你父皇近些日子對文家實施打壓,就是怕文家扶持你然後做大。炎家也好不到哪裡去,相反慕容家和金家卻連連立功。前朝的格局也要變了。」


  文貴妃說著忍不住輕咳幾聲。


  「母妃,不要說了,休息吧。」李佑拿杯清水要餵給文貴妃。


  文貴妃推開水杯,強撐著坐起來:「佑兒,你仔細聽我說。你父皇不是完全對你沒有指望。他只是疑心重。你別怪他。」


  「母妃,醫女官讓您休養,不能講太多話的。」李佑想離開,清醒一下頭腦。卻被文貴妃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手。


  「你不喜歡秋曼華娶到府中好好相待養著便是,但是必須有一個子嗣。魏婷聰明穩重,會審時度勢,若是在你身邊也是一個助力。母妃不會再干預你們的事了,等你娶了秋曼華,母妃再向皇上把魏婷討來給你做側妃。」


  「母妃,您怎麼在這個時候還提起這些事,何況兒臣與魏婷只是兄妹情誼。」李佑以為文貴妃此時頭腦不清楚,才說出這些話。


  「白家那丫頭很不錯啊,可惜你似乎爭不過炎華啊。」文貴妃突如其來這麼一句。


  「母妃,我與芷容不過是朋友。」李佑哪裡想得到文貴妃會提起芷容。再者她又是怎麼知道炎華與芷容的關係?


  文貴妃笑了笑:「傻皇兒,母妃怎麼不知道你的心思。那個孩子心性跟本宮很像,若是得了她也是你的福氣,她比秋曼華有智謀,又比魏婷更加的堅韌果敢。」


  文貴妃終究體力不支,體內又有於毒,強烈的咳嗽起來,然後雙手一松暈了過去。李佑趕緊把魏婷找來,並且醫署尚宮剛剛從皇上那邊復命趕過來。


  眾人又是一番醫治搶救,才穩住文貴妃的於毒。魏婷銀針又排出一部分毒血,可是看到文貴妃的樣子卻不敢肯定她體內是否還有於毒,脈象正常卻根本不能說明什麼。


  「是我失職,請尚宮大人責罰。」魏婷跪在地上道。


  尚宮搖搖頭:「這種毒咱們從沒有記錄,也怪不得你。皇上也恕你無罪,而今我們全力醫治娘娘要緊。」


  醫署的人整整忙了三天三夜才將文貴妃的命再次救了回來,而這次皇上也在文貴妃寢宮等了三天三夜,摺子都是送到這裡。


  李佑則一直守在床邊,三天沒有合眼。父皇終於信任了母妃,可是看見文貴妃形如枯槁的面容,男兒淚忍不住落下。


  尚宮局內,芷容也是坐立不安。吃不下、睡不好。她擔心李佑的狀況,想去探望可是尚宮局下了禁令除了醫署的女官其他五局一律不許去後宮。


  她只有每天向上蒼祈禱文貴妃平安無事,否則李佑該如何面對。


  接下來的日子文貴妃倒是精神不少,臉色不似之前那麼難看。皇上陪她幾日,見她越來越精神便回到勤政殿了。


  李佑懸著的心稍稍的放下,每日文貴妃的要他必然要先嘗過後才餵給母親。


  這日皇上又過來看望文貴妃,言語中卻一改之前的溫存,有了懷疑試探之意,文貴妃早就習慣了皇上的這種性格,應答的無可挑剔。


  「皇上,臣妾這一病,皇上也跟著憔悴不少,聖上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文貴妃如流水般的柔聲細語,碎到人的骨子裡。「皇上還是不要再查此事了吧,都是臣妾不小心。」


  皇上輕拍她的肩膀:「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思,這件事朕也令人徹查,可是牽涉的人太多,現在落得個無從下手的地步。再查下去,朝堂不安啊。」


  那日賞花的人有各宮娘娘還有太子妃、成王妃、以及各大世家的命婦,除了段紫嫣幾乎都到齊了。而段紫嫣除了皇上的聖旨能讓她進宮外一律不參加任何的聚會,缺席已經不是新鮮事所以也查不到炎家身上。


  牽涉了這麼多的人,根本就無從下手,毒藥又是通過空氣傳入文貴妃體內,這就更不好查。那日的花草乃至食物茶水都檢查過全無異樣,再說其他人都沒事,只有文貴妃一人中毒。也不怪皇上幾番的懷疑。


  然而,李紀十分了解文貴妃,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眼下還有個兒子是個指望怎麼可能願意用性命去賭呢?正因為了解所以皇上消除了大半的疑慮。


  不過他卻對李佑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次同樣的問題,李佑的回答沒有變,可是心中對父皇的的這些懷疑厭惡到了極點。


  想到自己的母妃之前幾乎是奄奄一息,父皇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在懷疑枕邊人。他的心不禁發冷,母妃說的沒錯父皇是這個世上無情的人。


  縱使當年深愛過夏雲裳,現在又將人偷偷囚禁,可是那只是他的佔有慾,不是真正的愛。


  文貴妃狀態漸漸好些,中毒一事還在追查,但是也不過是做做表面功夫了。尚宮局的大門終於開啟,所有的女官學生都去給文貴妃請安。


  芷容這幾日不見李佑發現他消瘦不少,命春華拿過一個竹籃:「我知道你擔心娘娘必定不吃不喝,這是我熬的補湯,給你帶了過來。你可先讓太監試毒。」


  沒想到李佑二話沒說拿起碗喝了個一乾二淨,眼神中微微有了些明亮的光,「你送的東西還試什麼?這湯味道真好,明天再給我送一碗過來。「


  芷容見他強顏歡笑,只覺得心酸不已。那個明朗的男子經過這件事終究還是不同了。「好明日我再送來。」


  見芷容要走,李佑道:「母妃很喜歡你,你隨我進去同她說說話吧,這些日子把她悶壞了,秋曼華只會場面話,太冷。」


  「好。」


  寢殿里很安靜,文貴妃此時正喝完葯,見兩人進來面露欣喜。


  「白芷容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萬福金安。」芷容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文貴妃笑招手:「你過來,佑兒你出去我有話和白修習單獨說。」


  李佑出去后,文貴妃讓芷容坐到了床邊,芷容是渾身不自在,這個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坐的。


  「覺得不安是嗎,有些位置是難坐,可坐久了習慣了,也就順理成章了。這個道理佑兒卻始終不懂。」文貴妃深深一嘆。


  「娘娘想與學生說什麼?」果然文貴妃讓她留下是有玄機。


  「我希望我走之後你能幫佑兒,照顧他、鼓舞他,給他信心。和魏婷一起輔佐他越走越高。」文貴妃也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說出心事。


  芷容立刻跪下:「學生沒有那個能耐,貴妃抬舉了。再說貴妃必定福澤萬年的。」


  文貴妃笑道:「你師父有你就有,你以為是誰與你師父常常通信息的?」見芷容震驚又不言語她道:「回去想想吧。我乏了。」


  回去的路上李佑一直纏著芷容問來問去,芷容一眼不發。李佑最後無奈只得一起沉默,兩人在長長的路上慢慢的走著,一路無言。


  這日李紀來陪文貴妃賞桃花,文貴妃靠在他的肩膀,「皇上可記得當初臣妾就是在這裡遇到皇上的。這棵桃花樹是臣妾與陛下的媒人呢。」


  李紀的思緒也被她拉到了二十年前,還依稀記得那身著粉紅色宮裝的俏麗少女對他嫣然一笑問:「你是誰,怎麼敢如後宮的?」


  他搖著紙扇笑道:「你倒是配這桃花景象,人面桃花便是說你了。」


  女子臉瞬間通紅,瞪他一眼便跑掉了。那時她還沒那麼多的心機和謀算,面若桃花,柔情似水,再美好不過。


  李紀回想那些情景,她第一次承寵、有孕、生子、他們居然曾有過那麼多的歡樂,這些年她搭理六宮很是勞累年紀也大了,不過卻依舊是風韻猶存,也從來最知他的心。


  「婉兒,等你全好了,朕帶你和佑兒去靈山賞滿山的桃花,可好?」


  無人答應。李紀心忽地漏了一怕,他僵硬的轉過身打量文貴妃,她微微甜蜜的笑著,只是臉色太過蒼白。「婉兒?」李紀探了探她鼻息。依然沒有任何的氣息。


  「婉兒!」李紀抱著她的屍身不禁潸然淚下。


  靖唐永輝三十年文貴妃文文婉兒歿!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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