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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大結局6(五章合一)

  「……」


  洛然默默無語的看著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完全不痛……這是,在夢中?


  更奇怪的是,她怎麼那麼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雲丫頭,來得真快啊。」


  驀然一個熟悉的蒼老睿智聲音,溫和的在她背後響起。


  洛然微微眯起黑瞳,不緊不慢的轉過身去,心下雪亮,知道她現在的這種情況,跟說話的這個人有必然的關係。


  「天機子前輩。」她眯著黑瞳,似笑非笑的欠身對出現的天機子行了一禮,「您這是,意欲何為?」


  她很直接很乾脆的直奔正題。


  她實在是懶得跟這老傢伙繞圈子似的多費唇舌來確定他的企圖。


  「呵呵……沒什麼,老夫此行,不過是為了御蘭台先輩的不肖後裔求份情罷了——老夫希望,雲丫頭你,不要趕盡殺絕。」天機子高深莫測一笑,伸手撫了撫自己銀白色的鬍子,悠然怡然,完全沒有給人求情的謙卑。


  「……硃砂,跟御蘭台有關係?」


  洛然眯了眯黑瞳,一道鋒利的寒光迅速在眼底閃過,非常確定的問。


  ——並不是她特別聰明,又或者是她有預知能力或者讀心術,知道天機子心裡所想的,而是因為,她目前只跟一個人仇深似海。


  天機子求情,也只能是給那一個人求情了。


  「是,小丫頭你很聰明。」天機子倒是為洛然的洞若觀火微微的詫異了一下,倒是坦坦蕩蕩的承認了,「硃砂的先祖,是御蘭台七十二代台主,對天地蒼生,有大功德,老夫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最後一丁點血脈滅絕。」


  「……血脈滅絕?不是還有墨珣?她的族人應該也還有不少吧?前輩,你這意思讓我很不懂。」


  洛然狡猾的眨了眨眼睛,並沒有直接對天機子的話作出回應。


  ——她是絕無可能放過硃砂的。


  更何況,那毒女人中了虞美人之毒,她又沒有一個像皇甫夜那樣為她拚命尋找解藥的真心人,解毒的機會渺茫無比,就是不殺她也留不下什麼種,她又何必為了讓這麼個毒婦活著繼續噁心著自己?


  「……墨珣,他此生,不可能再有子嗣了,而赫連一族最後的血脈,已經被他為你屠殺乾淨,只剩下他與硃砂,以及那個孩子了。」天機子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點到即止,「當然,你放心,不是他的生育有什麼問題。」


  他已經預見到墨珣未來的命運了,曾經滄海難為水,他得不到她,此生都不會娶妻生子了。


  洛然微微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明白。


  不過,她倒是捕捉到了天機子這番話中的另外的兩個重點,微微一愣后,俏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她出事後,墨珣居然……居然為她屠殺了自己的族人?

  他對她的感情……竟然已經深到這種令人震撼的地步了?


  還有,天機子的求情重點是——


  「前輩,你的意思是,讓我保下那個孩子?」她暫且壓下墨珣對自己感情的震驚,蹙眉看著天機子,有些不悅:「前輩,您認為,我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么?」


  雖然說她一直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一犯我,必定十倍奉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要斬草除根」的原則,但,造孽的人是硃砂,那個孩子不過是個硃砂手中可憐的棋子,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她,她為什麼要遷怒他而置他於死地?


  再說了,那個孩子……可是墨珣自己的兒子,即使他對那孩子的母親從來沒有感情,還是被硃砂算計了的,但對自己的血脈,總不會不管不顧吧?


  她相信,墨珣不是那樣的人。


  「……小丫頭,你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那個孩子……算了,你先看看這些東西吧,看完了你就明白了。」


  天機子眼底閃過一絲精光,欲言又止,袖子一拂,一團五彩斑斕的柔和光團憑空而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擊中了洛然。


  洛然大駭之下,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再度失去了意識……


  ……


  洛然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一個身體的本尊悲劇女死亡之後,並沒有她魂穿過來冒名頂替的夢。


  夢裡,悲劇女被雞骨頭卡死後,代替她嫁過去給皇甫夜的,就是雲如煙。世上,從此無人記得雲家嫡長女雲洛然。


  不過,雲如煙嫁過去的時候,依然是側妃的名分,不痛的是,皇甫夜卻只娶了她,並不像她當日與他大婚之時還一起納了三位側妃。


  同樣不變的是,皇甫夜沒有與雲如煙拜堂。


  新婚之夜,也沒有入洞房,而是直奔後山禁地而去——洛然如同一個局外人,在觀看一場漫長的電影一樣,第一次知道,攝政王王府還有一個這麼美麗幽雅的地方。


  而那裡的女主人,就是硃砂。


  她看著皇甫夜如何在人前表現著寵愛雲如煙,如何在背後真心的寵愛硃砂,看著硃砂出現在雲如煙面前如何耀武揚威,沒有王妃之名,甚至連侍妾之名都沒有,就能將攝政王府唯一的側妃給踐踏到泥土裡。


  看著她設計墨珣,得到一個兒子,偷龍轉鳳;看著大腹便便的雲如煙,被硃砂抱著襁褓,笑顏如花的讓皇甫夜親手將雲如煙推入冰冷的湖水之中,一屍兩命。


  更看著硃砂,如何利用皇甫夜的信任與喜歡,還有明若鏡的死心塌地,墨珣給予的雖然不多卻關鍵的幫忙,挑起恆月皇朝大亂,用民心與輿論逼迫皇甫夜坐上了皇帝的寶座,然後娶她為後,賜封那個偷龍轉鳳而來的孩子為太子。


  硃砂入宮為後的第七天,小皇帝與年輕的皇太后『暴病身亡』——硃砂親自下的葯,讓兩人都突發怪病,身體腐爛著死去,有明若鏡的幫忙以及墨珣的掩護……她竟然沒有在那個智冠天下的恆月戰神面前露出破綻,即使有,也被明若鏡給抹去,因為他是皇甫夜最好的兄弟。


  無意中發現了硃砂真實身份秘密的青凌,就是被明若鏡給殺掉的。


  皇甫夜,從來不曾對明若鏡提防過。


  皇甫夜在四十五歲那年,才正式突破了先天境界,隨後宣布大病退位,歸隱海外,硃砂不願放下所有,是以,同年,年輕的太子登基,她成了皇太后。


  恆月皇室的其餘血脈,在皇甫夜離開恆月皇朝之後,被硃砂無聲無息的滅絕,許許多多的赫連族人改頭換面出現在恆月朝堂之上,將大半個官場經營得滴水不漏。


  就是皇甫夜偶爾回來一次,也不曾發現端倪。


  恆月皇室的皇族,也僅僅只剩下了年輕的皇帝這一支是『正統』——硃砂在皇帝的嫡長子出生之後,就正式告訴了年輕皇帝自己的真正身世,告誡他,改朝換代時機未到,需要忍忍數代,至此,恆月皇室已經完全被人竊取。


  一百三十年後,皇甫夜至少已經有五十年沒有出現后,硃砂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便動用了最後的底牌,御蘭台的給予的那塊九龍玉佩,正式宣布改朝換代,光復前朝赫連皇族的榮光。


  同年,硃砂沒有遺憾,含笑而終。


  洛然的夢,就到這裡戛然而止,她不知道最後皇甫夜知道之後,會是怎麼樣的反應,改朝換代之後的那個皇朝最後又是怎麼樣的下場,她只知道,這麼一場夢看下來,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令她觸目驚心不已!


  硃砂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那城府與心計手段,還有美貌,簡直就是堪稱妖孽了!

  可以說,如果沒有出現她這個變數的話,硃砂的這一生,堪稱卧底傳奇,不,應該說是神話。


  洛然就是在這種心驚的認知中清醒過來的。


  她撐著腦袋從床榻上坐起,臉色微微蒼白,眼神迷惘而略帶些許無法掩飾的驚懼之色。


  微微的閉了閉眼,她強自靜心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讓自己的情緒恢復正常,冷靜了下來。


  「來人。」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她脆聲喊道。


  「主子,有何吩咐?」門外守候的兩名藥王谷醫女,恭敬的應聲推門而入。


  就是在內室內照看著粉嫩小包子的瑤溪,也聞聲從裡面走了出來。


  「你們兩個,準備熱水伺候我沐浴,瑤溪,你去請天機子前輩過來我這裡一趟,記得準備一席酒菜,就說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洛然強硬的命令道——(古代的坐月子期間是不能洗澡的,但是現代吧,醫生是建議產後洗澡的,洛然大人是現代人,當然要洗白白了)既然她不能出這個院子,就讓那個老傢伙親自過來吧!


  「主子,沐浴此事萬萬不可,太上老祖吩咐了,您還不能見風,也不能……」


  「這是我的命令!我也是醫者,難道你們認為,我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嗎?」


  洛然傲然的抬高精巧的下巴,黑瞳棱光縈繞,氣場強大得令包括瑤溪在內的三女都臉色為之一白,生不起反抗之心。


  哼,她之前是除了吃喝睡,沒精力搭理其他事情,現在有了,第一時間當然是要重頭到尾的把自己清潔一場了,像那些濕帕子擦擦身神馬的,怎麼夠呢,她才不要帶著一身的異味見客!


  「可是,主子……」


  瑤溪苦著臉,可憐兮兮的,卻接到洛然一個眼刀,立即消停了,打消了勸阻的心思——其實她也知道,藥王谷裡面的人關於這個孕婦產後月子期間是否能洗浴這個問題,分成兩派的。


  一個主張不行,一個卻主張可以。


  她覺得吧,有些事情,還是聽從傳統的沒大錯,至少沒啥風險……可是,既然自家主子都這麼自信的下了命令了,她反對也沒用。


  恰巧,尊主大人跟老祖宗大人,也會這方面的主擁護者……嗯,她想,聽尊主大人跟老祖宗的應該沒錯的。


  想到這裡,瑤溪心平了,也不那麼氣惱擔心了,對兩個醫女使了個眼色,就一起退下了。


  ……


  *************************************************

  ……


  樹蔭下,天機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吁出一口長氣。


  幾碟小菜,一壺清酒,自得自樂的自斟自飲的雲崢,聽到動靜,這才抬起眼皮,淡淡地撩了老傢伙一眼,饒有興緻的道:「唷,醒啦,如何,事情都辦完了?有沒有興趣喝一杯?」


  「還有些尾巴沒掃乾淨。」


  天機子站起身體,輕輕的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從容悠閑的向雲崢走了過去,「你這酒,就自己喝吧,那小丫頭那裡的美酒,絕對比你的好。」他笑得意味深長。


  「哦……你的意思是,我們家雲丫頭,會來邀請你去小酌幾杯?」雲崢眼神一閃,就明白了天機子潛藏的意思。


  天機子端起自己那一杯早已經冷掉了的冷茶,不緊不慢地啜飲了一口,「你有話要我帶給她?」


  「那倒沒有,只是……好奇。」雲崢聳了聳肩,倒是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有些秘密不是他能知道的,怎麼問天機子這老不死的都不會說的,他沒必要浪費口水去糾結這個。


  「不過,你倒是可以給我看好她,她還在用藥,不能碰酒。」彷彿想起了什麼,雲崢皺著眉頭吩咐。


  「小丫頭的醫術不錯,這個忌諱還用不著你提醒。」天機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此間事了,讓我去你藥王谷聖地叨擾叨擾?」


  他本源損耗過大,去了那地方療傷效果比較好,也比較容易補回來,若是幸運一點,還能補回十幾二十年的壽命。


  「唔……看在你這次是為我們家雲丫頭受的傷,可以,就不收你什麼代價了。」雲崢掃了他一眼,倒是很乾脆的點頭了。


  有些人情啊,是能還就還啊。


  「謝了。」天機子眼底閃過一絲欣喜與暖意,舉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雲崢一杯——藥王谷聖地,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進去的地方,雖然說他這次援救雲小丫頭,讓藥王谷欠下了自己的大人情,但這份人情,還比不上那聖地的價值。


  那聖地,可是藥王谷的氣運所在之地,天道眷顧的奇迹之所。


  讓他一個外人,而且還是半聖的人進去,會吸取消耗掉藥王谷的一部分氣運的……


  藥王谷自建立的近兩萬多年來,就從來沒有讓除了歷代谷主的人進去過……


  「不用客氣,小丫頭沒死,藥王谷的氣運也增加了不少不是?」雲崢狡猾一笑,舉杯一口飲盡杯中的美酒。


  他以為他是為毛答應得那麼痛快呢!

  交情歸交情,人情還人情,他總不能冒著損害藥王谷根基


  天機子恍然,是了,那個小丫頭所得到的大功德與氣運,由於她是藥王谷中人的身份,她沒死的話,相當一部分會源源不絕的降臨到藥王谷身上……


  「雲狐狸。」


  他沒好氣的笑罵了一聲。


  忽然身後風聲頓起——


  「天機子老祖,我們家主子說有要事相商,已經預備了一席美酒佳肴,可否請您移步?」瑤溪畢恭畢敬的出現在兩人身後,彎腰行禮。


  「嗯。」早就在意料之中的天機子,毫不意外的爽快地應了一聲。


  ******************************

  天機子到的時候,洛然剛剛沐浴出來。


  絞得半乾的頭髮就這樣披散在背後,僅僅用一條月白色的菱紗鬆鬆的束著,這樣就見客其實是很失禮的,但洛然這樣,看起來確實極為自然而清爽,配著她的氣度,風華自生,反而令人自動忽略了她的失禮之處。


  而且,洛然見的是什麼人?


  天機子這種數千歲的老傢伙,又怎麼會計較這些世俗禮儀?只要不是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就行了。


  「前輩,請坐。」


  洛然優雅的福身恭請他入座,一邊揮手示意旁邊等候的瑤溪與兩名剛剛伺候完自己沐浴的醫女退下去,「幾樣簡陋菜式,前輩就賞臉用幾口吧。」


  「小丫頭,氣色不錯,看來,你恢復得很好。」天機子豁達的「哈哈」一笑,就直接落了座,自顧自的抓起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香濃郁的美酒,一口飲下去,讚歎道:「好酒!」


  洛然微微一笑,端坐而下,不言不語,黑瞳閃爍著捉摸不透的暗涌,淡定地看著天機子連喝了好幾杯。


  她在等天機子自己開口。


  在談判局之中,先開口的人通常都是佔據下風的。


  「小丫頭,有什麼話就直問吧。」天機子也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不覺得冒犯,反而覺得很有意思,呵呵一笑,溫和地看著她。


  「那好吧。」洛然也不客氣,黑瞳閃出犀利的光芒,緊迫地盯著他,「我的那個夢,是真實的吧——如果,我沒有魂穿過來的話?」


  「是,真實的,但,已經不存在了,因為你逆天改命,已經篡改了天道規則,這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


  天機子沒有賣關子,繼續給自己倒了一杯美酒,慢慢地啜飲著,撩起眼皮掃了一眼洛然,發現她神色沒什麼變化之後,才繼續說下去,「你在御蘭台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因果因果,昨日因,今日果,你奪了硃砂的皇后命,更扼殺了新生真龍與一大皇朝的氣運,你失去一個孩子,就是你得到的果,你欠了硃砂的,就要承受得住她的報復與索還……只不過,她做得過分了些。」


  天道氣運講究一飲一啄,硃砂是可以出手,但是,事不過三,三次過後,還不能致洛然丫頭於死地,她繼續出手,反而會讓天道站在洛然丫頭這邊。


  第一次,萬獸之亂。


  第二次,子母蠱。


  第三次,洛然所孕育的,秉持天道眷顧而生的鳳女之死……本來,天道要的是,洛然丫頭一個人的命,她撐不過硃砂的報復死亡,這件事就這樣了結,兩人之間打平。


  可偏偏,鳳女為了讓其母其兄多一線生機,反而自我犧牲,同時洛然丫頭自己也命懸一線……天道就自動累積硃砂出手了四次……而這第四次的罪孽,最是深重,因為,那個孩子,是天道所眷顧的。


  洛然丫頭可以死,但是肚子里的那兩個孩子卻絕對不能死,可是鳳女卻死了,這就等於硃砂在向天道出手,天道震怒之下,赫連一族就有了滅族之禍。


  「所以,您的意思是,現在,欠了我的因的人,是她了?現在輪到我報復她了,而天道……絕不會再將這份孽歸在我頭頂上,是這麼個意思吧?」


  勾唇諷刺一笑,洛然很聰慧,自然是一聽就懂,將天機子隱晦的潛意識抓得個八九不離十。


  天機子聽得這話,臉上溫和笑意微微一頓,但也找不出什麼錯處來,輕輕的點了點頭,靜觀其變。


  「那第二個問題,墨珣再怎麼樣,也不會像是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毒手或者不管不顧的人,為什麼說要我不要趕盡殺絕,留下這一族最後的一絲血脈?」洛然拿起筷子,笑吟吟地替天機子夾了一塊八寶蜜鴨片,很是不解,但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黑瞳深處,是一片冰冷。


  「雲丫頭,你忘了一個人——皇甫夜,他會趕盡殺絕。」天機子微微一笑,意味深長。


  頓了頓,他繼續道,「墨珣是不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毒手,也並沒有任他自生自滅……但,那都是面子情,丫頭,你不可能不了解,不被自己生父重視的孩子,在皇甫夜的手段之下,最後會是什麼下場。」


  ——墨珣是不會派核心人馬去保護那個孩子的,他雖然是不會下毒手,卻也從未期待過那孩子的出生,毫無感情。


  如此一來,那孩子又怎麼能逃得過皇甫夜的追捕獵殺呢?


  夜家人,對付一個小孩子,簡直比捏死一隻小螞蟻還要簡單……而墨珣,即使那孩子死了,他也不會為了那個毫無感情的從未期待過他出生的孩子去討回公道的。


  洛然眯眼,默然了。


  「所以呢,您的意思是讓我,勸他放過那個孩子?」好半響,她才開口,眸光灼灼的盯著天機子看。


  「不,老夫的意思是,讓你……收養他,這是你欠他的,不是么?雲丫頭,若是要說這個世上誰最應該負責他的未來,除了墨珣,非你莫屬。」天機子失笑了一聲。


  洛然眉心輕輕的皺了起來,她懂天機子這兩句話的話外之意——是她毀了那孩子的皇帝命嘛,天道注重因果,自然是她要補償那個孩子了。


  她是沒問題,反正她覺得那個孩子也有夠倒霉跟可憐的,被她這穿越的小蝴蝶輕輕一扇,不只皇帝命沒有了,就連小生命的安全與錦衣玉食都成了奢望……


  就是不知道皇甫夜,還有那個當爹的墨珣的意思了……


  「呵呵,小丫頭,你的那些擔心,完全不重要,只要你樂意,沒人會讓你不開心……」輕易看穿洛然的小心思與顧慮,天機子再次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這個老不修!

  洛然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好,我收養他,他的身世……但是我有個條件,他的身世……我不會告訴他的,從此之後,他就是我的兒子了,跟別的任何人,哪怕是墨珣,都沒有關係了。」


  她可不想,辛辛苦苦養大,寵愛到那娃成家立業,告訴了他身世之後,反而讓他成了白眼狼。


  雖然她不覺得她人品會差到這種程度——死了還能魂穿再活過來的人人品能差到哪?但是,只要有一絲的可能,她都要杜絕。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那娃傷心吶……畢竟這身世,也太不堪了一點。


  「你要讓他享受到嫡子的待遇?!」


  天機子被她的這個驚人之語,驚得差點一口美酒噴出去,夜家嫡系的人對於血統看得比命還重要,是不可能讓她混淆血統的!


  「沒什麼不可以,反正我懷的是雙胞胎。」洛然狡猾的一笑,「就是要委屈他做弟弟了,嫡次子的身份,應該對得住他的父親了,我兒子的嫡長子身份是不能讓出去的。」


  她這個,其實也是在還一點墨珣的人情啊。


  「……他們相差了好幾個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大誰小,而且,雙胞胎……他們長得肯定不像。」心念急轉,覺得皇甫夜還真有可能為美人折腰,答應這個荒謬的要求,可天機子還是忍不住潑她冷水。


  「誰告訴你,雙胞胎一定就會長得很像的了?你不知道雙胞胎裡面還分同卵雙胞胎,跟異卵雙胞胎么……呃,算了,我知道你不懂,這是我前世那個世界的醫學常識……」


  洛然鄙夷的看著傻眼的天機子,話說到一半,才記起這不可是二十一世紀的地球,大科技時代,不由得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打住了。


  「至於誰大誰小……您老估計是沒看過滿月後的孩子吧?一歲往下的孩子,差幾個月根本就不怎麼能看得出來。」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新的說法來鄙夷天機子。


  天機子聽得一愣一愣的。


  眯著一雙玄奧的老眼,不發一語的盯著洛然看了好久,直盯的洛然心裡發毛了,才欣慰的笑了起來。


  「丫頭,你倒是宅心仁厚,怪不得天道如此厚愛你。」


  等了半天,還被盯得心裡直發毛的洛然就等了這麼一句話,當場眼角就下來了一排黑線。


  放p,要真是厚愛我,怎麼會讓我三番四次的差點小命不保?她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角,心底暗罵。


  ——這妞,是真正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若是沒天道厚愛,天道認同得她晚一點,她都死翹翹了,逆天改命,篡改天機,本該抹殺卻活得鮮蹦亂跳,還用化仙池改造數日,不該有孩子,卻偏偏給了兩個……雖然最後只保住了一個……


  天道最偏心的,其實還是她。


  換了一個人,早就屍骨無存,再一次魂飛魄散了……外來者跟本地土著的區別,還是很大的……有種東西叫做斥外不是?

  「好了,前輩,話題別扯遠了,咱們回正題,嗯,最後一個問題,硃砂在哪裡?」


  洛然好整以暇的看著天機子,唇角微微彎起,露出如花的淺淺笑意——卻是極冷,極危險,鋒芒畢露,殺機外泄!

  天機子臉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一些。


  「這個,你就要問墨珣了。」


  各人恩果各人消受,他已經為赫連一族保存下了最後一絲血脈,並且求得了光明的未來,硃砂的下場他就不管了——那孩子的將來,恐怕比當新皇朝的皇帝還要好上千萬倍,夜家未來聖主的嫡次子,哪怕是不能繼承家業,也還有他親愛的娘親大人是藥王谷的傳承聖女以及暗閣的二少主身份,他到哪,地位都堪比海外巨頭,區區一個世俗皇朝的皇帝,怎麼能及得上這三種身份地位?

  這還沒算上墨珣呢……


  要知道,世俗的那幾大皇帝,見到海外超然勢力的內門弟子門人或者家族少爺,還得跪拜呢,何況是嫡系的子弟?


  「哦?」


  聞言,洛然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之色,輕輕的揚了揚眉,晦暗不明的笑了笑。


  但很快,她就露出了如月華般皎潔無暇的坦然笑顏,給自己盛了一碗湯,不倫不類的對天機子示意了一下——


  「前輩,謝了,我以湯代酒,敬您一杯。您的恩情,小女沒齒難忘,您有什麼要求,只要我跟我家夫君大人能幫得到的,絕不推辭。」


  她真心實意的道。


  雖然她不知道天機子在救她這件事上出了多少力,但聽墨珣與瑤溪的只言片字中,絕對是很大的。


  她非常感激,而她也絕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真的?太好了,說起來,老夫還真的有件事想要你答應呢!」


  天機子就在等著這句話呢,聞言,一張老臉竟然笑得像朵老菊花似的,驚得洛然心臟狂跳,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裡毛毛的,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不詳感!

  ——尼瑪,感情這個老傢伙就是在挖這個坑等她往下跳呢!

  洛然那個悔啊,可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她自認也不是那種無恥的說話不算話的齷齪鬼,也只能硬著頭皮,心裡毛毛的點了點頭。


  「丫頭,別這麼緊張,老夫不會強人所難的,你放心,這件事你絕對能做到的。」天機子神采飛揚,戲謔地看著洛然。


  「請說。」


  尼瑪,你這個老不死的越是這樣說,洛然大人我心裡就越慌好不好!能做到,並不代表不艱難!

  「呃,是這樣的,雲小丫頭,你的親兒子與我御蘭台有緣,我想收他為徒,以後讓他接掌御蘭台,你看如何?」天機子笑眯眯地看著她,笑得那個慈愛,那個溫和……


  靠,與你御蘭台有緣,你個老傢伙說話的口吻,怎麼那麼像是在拐騙無知婦孺與幼童?


  洛然眼角又是一排黑線,嘴角抽了抽,卻是如釋重負。


  還好還好,只是收她家小包子為徒弟而已,不是神馬高難度的請求,她准了。


  於是洛然很有氣勢的手一揮,「行,沒問題,我家小包子能得前輩的看重,是他的福分。」


  天機子笑得更歡樂了,完全沒有平時那種波瀾不驚的睿智長者形象,老眼裡都是得逞的笑意。


  ——直到半年後的未來,洛然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蠢事,可那時候,已經悔之不及了。一個令夜家與藥王谷眾多元老高層,還有君無道君念生父子痛哭流涕的絕世好苗子,就這樣被天機子先下手為強,『攜恩求報』無恥的霸佔去了。


  自然,這是后話。


  此時,當得上是,賓主盡歡。


  為此,天機子酒足飯飽臨走之時,心情極好的,額外奉告了被瞞在鼓裡的某然一個大情報——皇甫夜,已經兵發海雲城,就要來搶回她了。


  更額外的送了她一個新的天機錦囊。


  讓她在覺得自己有需要的時候打開。


  ***********************************

  ……


  距離墨珣與洛然約定時間僅剩兩天之際,皇甫的五十萬鐵甲刀槍森然的大軍,浩浩蕩蕩的如一道黑色的鐵甲洪流,終於君臨到了海雲城城下。


  此時的海雲城,已經幾乎成了一座空城。


  除了星辰殿的人,以及墨珣旗下的所有勢力人員,家族,還頑強的紮根在城中之外,海雲城將近過億的人口,早已經在接到皇甫夜的森然警告后,火速打點行裝,關閉商鋪,跑到臨近海雲城的幾個大城市避難去了。


  ——因為,沒有人懷疑皇甫夜的那句屠城的放話。


  在恆月皇朝之外的所有人心目中,恆月攝政王皇甫夜這個名字,代表的就是無敵的毫無人性的血腥殺神,人擋殺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更魔擋殺魔!


  凶名之盛,能止小兒夜啼。


  大量血腥的事例可以證明他的說一不二,嗜殺無情,滅絕人性!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這殺神,竟然讓他手底下的無雙公子,在雪夜裡,短短几個瞬間就一舉坑殺了二十幾萬敵軍!


  什麼,你們說,那是無雙公子自己的戰績?與皇甫夜無關?

  你個蠢貨,二貨,如果沒有皇甫夜的允許,那個無雙公子怎麼能下那麼大的狠手?手下的小弟都這麼兇殘了,當人老大的皇甫夜會兇殘到什麼地步,還用說么!


  ——於是,基於以上的思想,這座繁華到了極點的商業巨城,此時蕭條凋零得令人凄涼。


  就是堅守的屬於墨珣的二十五萬海雲城私人軍隊,平日里走路都會情不自禁的摸摸脖子,打個冷戰……


  ……


  海雲城巍峨的城牆遙遙在望。


  黑色鐵甲洪流在距離海雲城五里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策馬奔到最前頭的青凌勒住了馬,眯著眼睛,靜靜的觀察了一會城頭的狀況,才調轉馬頭飛奔回被中央大軍簇擁在中央的那輛豪華馬車處。


  「殿下,海雲城已經到了。」他飛身下馬,掀起車簾,輕聲向躺在馬車裡好似睡著了的,俊美如神祗的男人輕聲稟告。


  「……」


  那緊閉的黑濃睫羽立即一顫,一雙鋒利而危險的黑暗眸子霍然睜開,瞬間,似乎有寒光如實質般從眼中爆射而出,駭得青凌身軀一抖。


  皇甫夜如同一頭優雅的獵豹一樣,舒展著身體,緩緩的坐了起來。


  他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祗一樣,氣場優雅尊貴而強大,令人震撼!


  冰冷得有如實質的聲音,冷冷的從他的薄唇間逸出:「備馬,拿我的盔甲與弓箭來。」


  他要親自知會墨珣,他來了!該把他的然兒,還給他了!


  「是!」


  青凌凜然應道,轉身對馬車附近的幾個親兵快速的吩咐了幾句。


  很快,幾個親兵快速捧來了盔甲,牽來了血戰馬,服侍已經下了馬車的皇甫夜穿戴好,看著他動作優美流暢的翻身上馬,才奉上他要的最後一把巨大的精鋼鐵弓。


  「走。」


  皇甫夜對青凌淡淡的道,修長的雙腿輕輕一夾馬肚子,就一騎絕塵,沖向了軍隊前方。


  青凌沒有二話,立即跟上,而他的身後,跟上的人還有易容的君易與修羅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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