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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返故國(5)

  沈拓心中卻是明白,眼前壓過來的宋兵全是步兵,以蒙古騎兵對步兵的優勢,原在於快速的機動能力。蒙古入侵南宋時,其實南宋士兵的個人戰力,竟是並不在蒙古人之下。重甲,強弓、精銳的武器,這些累加在一起,再加上有孟珙那樣的名將指揮,竟使得蒙古侵宋的早期占不到一點便宜。


  蒙古人無法,只得使用慣技,以騎兵四處侵襲,扯動宋軍防線,乘虛而入,以優勢兵力打敗劣勢宋軍。饒是如此,也是在宋朝越來越腐敗,士兵素質和武器質量不斷下降,再加上時無大將,竟以范文虎那樣的人渣為主將,在足足五十年後,南宋方被蒙古所滅。


  現下的這個局面,眼前的宋兵顯然是西兵精銳,步列整齊,殺氣盈天,這幾百蒙古人再能打,陷到這幾千禁軍陣中,也必定是有死無生。


  沈拓心中焦急,卻也不知道康承訓與種極等人出了什麼差錯,只得頓足道:「咱們先撤,他們沒有騎兵,奈何不得咱們。」


  卻聽幾個蒙古將官齊道:「皇帝你看。」


  沈拓轉頭一看,卻見已方退路方向,有著足有兩三千的騎兵,四散列隊,將他們的退路堵的磁實。


  看著這近萬的宋兵殺氣騰騰逼將過來,他哭笑不得,心道:「怎麼打女真人不見他們如此威猛。」


  百夫長赤那問道:「官家,他們不服你么?那咱們下去衝殺一陣,打倒他們服!」


  其餘諸蒙古將領亦道:「不錯,皇帝的位子和咱們汗位一樣,還得靠刀子來爭,皇帝放心,咱們一定助你奪位!」


  沈拓連連苦笑,搖頭不已,只向他們道:「放下刀劍,各人下馬,不要有異動。」


  赤那爭眼瞠目,詫道:「咱們有幾百人,就算打不過,也能護得皇帝衝殺出去,這樣就降了,也太丟臉。」


  沈拓厲聲道:「蒙古的好漢子,是這樣對主人的命令嗎?」


  當日合不勒將這些蒙古人派遣給他,可是言明從此奉沈拓為主,沈拓既出此語,一眾蒙古人無奈,卻也只得解下身上武器,丟在地上,然後一個個跳下馬來,盤膝而坐。


  這對蒙古人是莫大的恥辱,自赤那以下,各人都是氣的臉色鐵青。


  沈拓卻也懶得去理,康承訓等人所去不遠,料來沒有與宋軍高級將領見面,這些部隊想必是早已部署,並不是知道自己身份后,仍然如此。


  若是此時自己大亂方寸,竟是帶隊奔逃,那麼亂軍之中能否衝出尚在兩可之間,若是給人機會,大做文章,卻比現下的局面,要更加頭疼。


  於今之計,就是鎮之以靜!

  好在他在金國見過世面,論起兇殘擅戰,眼前的宋兵儘管明顯是精銳,卻在整體感覺上,弱了女真人和蒙古人不知道多少。


  五六千人這麼殺氣騰騰的壓將過來,給沈拓的壓力感,甚至還不如自己麾下這三百蒙古騎士衝鋒時的感覺。


  如此一來,圍攏過來的宋兵卻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隔的老遠,就看到他們一個個躍下馬來,拋掉兵器,竟是一副任憑宰割的模樣。


  待圍到三百步左右,大隊宋軍終於停下腳步,與對面的宋兵騎兵會合,將這小股蒙古騎兵,圍了個嚴實。


  刀手與矛手在前退開縫隙,更多的弓箭手與弩手上前,張弓搭箭。


  眼看著冰冷的箭矢對準自己,所有的蒙古人卻是面露不屑之色,在他們看來,天下騎射,除了女真,尚沒有人能與他們一較雄長。


  沈拓卻是知道厲害,宋自開國以來,失了河套地區無法養馬,一直沒有成規模的騎兵,為了對抗契丹鐵騎,一直注重步兵的遠射能力,是以得到夏人的神臂弓后大量裝備,宋軍一支百人的隊伍,刀矛手不過二十餘人,其餘都是弓箭手。自己這一邊只要稍有異動,只怕萬箭齊發,瞬息之間,所有人的身上都要多出幾個血窟窿。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過不多時,一個宋軍騎校策馬前來,在眾人身前大聲喝問。


  好在對面的宋軍將領顯然也知異樣,這隊兵不戰不逃,必有原故。


  沈拓略一思忖,心中已有計較。因低頭召來一個侍衛,向他吩咐道:「休說朕在,就說你們自漠北逃出,帶來朕父子口信,且看那帶隊將領,是何反應。」


  「是!」


  那侍衛得令,跨上馬去,到得那喊話的小校身前,向他低聲說了幾句。


  那小校聞言大震,不敢怠慢,當下將那侍衛帶上,急行歸隊。


  沈拓微閉雙目,雖然眼前生死莫測,心中卻是一片寧靜。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的時候,人根本無法把握自己。


  只要做出了最大努力,成事於否,就真的只能看老天了。


  過不多時,卻有數十騎隨那侍衛奔行而回,一路到沈拓身前不遠。


  卻見一個三十餘歲的將軍靠在最前,雖然面目白皙,直若書生。卻是一臉傲氣,隻身單人,就敢一直騎到蒙古人身前幾步遠,看到各人抬眼看他,咪著眼,揚著臉,打量著盤腿而坐的蒙古將士。


  赤那等人大怒,緊握雙拳,直欲站起與宋人廝殺一番,方能出氣。


  只是剛要出聲之際,卻聽那將軍冷哼一聲,眼神突然變的凌厲之極,掃視眾人。各人心中均是一凜,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壓力。


  唯有對自己有著絕大自信,指揮過千軍萬馬廝殺,視人命如草芥的統兵上將,方有這樣的威勢。


  卻聽他冷笑道:「胡說八道,這些蠻子,能為二帝帶來口信?什麼御駕身邊的侍衛,全是胡扯。我曾經在東京遠遠見過二帝聖駕,身邊的侍衛也曾見過幾個,怎麼這些人卻一個也不認識?」


  沈拓身邊的侍衛,當日多有戰死,在五國城時,除了康承訓等少數幾人,多半是新招入衛,這將軍不識,卻也並不奇怪。


  「全數殺了!」那將軍將馬一回,揮手下令。


  蒙古人中,也多有幾個懂漢話的,聞言大急,若不是沈拓下了死令,當即就要跳起來與他搏命。


  沈拓不再猶疑,既然這人說見過他,那麼,就博上一搏吧。


  當下從眾人隊中擠出,向著對方大聲道:「你見過朕,叫做什麼?為什麼朕竟不記得?」


  這人說他曾「遠遠」見過皇帝,想必當初也不是什麼高級武官,沈拓亦是不認識他,既然如此,不若博上一搏,卻看對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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