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離別（1）

  洛雲陳臨危受命領兵入妖界的第三日，戰場的消息戛然而止。兩個時辰之後，傳信通道重新連通，卻傳來一個令眾仙家震驚的訊息——洛雲陳大意輕敵，不等妖王軍隊到達匯合，率軍冒進直衝叛軍巢穴，仙界軍隊大敗，仙將洛雲陳為護部下撤退，親自斷後，戰歿。


  戰歿……


  繡花針戳上手指，指腹滲出血珠，丹紗怔了半晌，抬眼望向旋入福地停在門外的風使，喃喃地問：“戰歿……是什麽意思？”


  風使以為她當真不知，垂手肅然道：“就是洛將軍已戰死沙場。”


  丹紗按著桌沿想站起來，誰知沒能站起卻不小心將圓凳踢開，滑了一跤摔倒在地。風使驚了一跳，忙要過來扶她。


  雲息已一道光掠入房間，橫眉怒對風使：“誰讓你傳的消息，滾出去！”剛才天君召他到九重殿議事，這時傳來仙界大敗洛雲陳戰歿的消息，他飛奔回來忙要攔截信使，誰知卻晚一步，讓她聽到了。


  丹紗捂著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猶不忘為風使開解：“師父，不管他的事，是徒兒借你的名義強求他報給我的。”


  雲息將她抱起來，見地上已落了一灘鮮紅，慌道：“丫頭，我馬上帶你去見長桑。你懷著孩子千萬別太激動，這消息真假未知，戰場之上用兵虛虛實實。你想想，昨天還打得順風順水，今天怎麽可能就敗了呢？”


  丹紗已痛得說不出別的話，緊抓他的手隻咬著牙道一句話：“師父，保孩子……”


  長桑元君得知仙界戰敗仙將戰歿的消息也正自震驚，遠遠的見雲息駕著雲頭風一樣闖向洞府，自兩人認識以來，除了千年前仙妖兩界之戰，丹紗被一個天雷打入凡間的那次，他從未見過雲息如此張皇失措。


  轉眼之間，雲息已衝到他房外，大聲道：“長桑，救丹紗，救孩子！”


  長桑元君抬眼瞧出情況，將雲息讓至房內，把丹紗放在仙法籠罩著的床榻之上，忙甩出銀線一手診脈，一手撩開她的衣裙檢查，見裙下已鮮血浸染，肅重道：“雲息，若留孩子，兩個都有危險；若要丫頭，就直接打掉孩子。”


  縱使麵臨千軍萬馬臉色不改的雲息上仙，此刻竟滿頭大汗麵色如土。


  丹紗模糊間聽到，從昏昏沉沉中睜開眼，直直地望著他，因失血過多而倍顯蒼白的唇：“元君，要孩子。孩子沒了，我就去死！”

  雲息霍地站直，吼了出來：“兩個都要！少了哪個我就讓你長桑賠命！”


  雖然知道對方說的是不擇言的氣話，但雲息開口向來一言九鼎，丹紗和孩子若真有一個出事，他長桑應該也不用在仙界混了。沉吟片刻，長桑元君道：“催生吧，先將孩子生出來，這樣就能全力保住丫頭。”


  雲息吼道：“孩子呢？”


  “雲息你冷靜點，孩子也會沒事的。胎兒月數不足，得用人造的母體環境養著。雖然沒有現成的可用環境，但雲息你能用仙法創造出與母體相當的小天地吧。”


  雲息恢複些許理智，道：“隻要清晰感受一遍就能複製出來。”


  “將手按向丹紗腹部，清晰地感受一遍。待會兒孩子生下來，你就用法力凝出同樣的環境，把它放進去養著。”


  “好！”


  說話間，長桑元君已將藥水調好，喂入丹紗口中：“丫頭，腹中胎兒月數遠遠不足，強行催生相當於割肉剜心。”他將麵巾塞到她口中讓她咬著，“這個過程是分娩，但比分娩還要疼，你得撐住了。”


  丹紗迷蒙著汗濕的眼，微點了點頭。


  藥效發作，小腹中一陣疼似一陣，最初她還能強忍住，到了後麵將麵巾連著唇舌一同咬破，撕心裂肺地疼叫出聲，哭道：“清玄，你在哪裏，你怎麽還不回來？”


  雲息趴在床畔，握住她的手，不停地為她拭額頭的汗水和麵上的淚水，一遍遍安慰：“丫頭，清玄馬上就回來，來接你和孩子，你一定要等他。”


  長桑元君見丹紗疼了老半天，下麵卻沒有動靜，遲遲不見胎兒出來，一顆心不由懸起，隻得又灌了半碗催生藥水。


  丹紗疼得意識模糊：“洛道長，雲陳，不許死……師父，保孩子……”


  雲息見勢不對，緊張得口舌打結：“長桑，怎樣了？”


  長桑元君也滿頭大汗了，擠出四個字：“不太樂觀。”


  丹紗嘶啞得已快喊不出聲，掙紮叫道：“清玄，洛雲陳，怎麽還不回來……”


  雲息大踏步出門，冷氣森森向九重殿隔空傳出命令：“再派一支人手過去，找洛雲陳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