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身份轉換（3）

  “哐當”一聲，房門被踹得大開。暮色下，涼風中，秦飛度陰沉著臉步進來。丹紗扶對方下床的動作便凍在了半途。秦飛度道：“出去。”


  丹紗還想再掙紮，開口要求情。秦飛度眉眼又變得陰戾，緩而厲道，“不聽話的人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丹紗隻得老老實實出去，相當沮喪，祈禱著床上的人隻是跟樂澄長得相像，並不是千年前的樂大神醫，不然這前緣如何續下去？命格不是南鬥宮寫的，所以她連跑到天上作弊的餘地都沒有。方大將軍怎麽就成男人了呢？簡直不能再心塞。


  夏日的夜來得晚，黃昏持續時間也長。借著落日餘暉，秦飛度看向眼前人。這是一位頗為英俊的青年男子，年紀與他相仿，身著一身銀線勾邊的衣袍，五官俊朗，麵頰豐潤，有富貴之相。


  溫玉泉目光躲閃著也在看對方，但見這人一襲黑袍，束金冠，麵龐清秀乃至有三分俏麗之色，隻那雙眼睛又黑又深，眸光跳動間如兩團鬼火甚為駭人。他本能地向後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在路上已有耳聞，說捉他的人是武侯府的少將軍秦飛度。他對秦飛度也久聞大名，京城三惡少之首，凶狠如狼，殘暴似虎，尤好男風，府中養著一院子的麵首。這個有三分女相的年輕男子就是秦家惡少嗎？相貌不凶，但氣質夠惡。


  見對方過於怕他，秦飛度坐下來，倒了杯茶水輕啜著，視線轉移向窗外：“叫什麽名字？什麽來曆？”


  溫玉泉又退了一步，心中憋著一口氣不願回答，色厲內荏地反問：“你是什麽人？我又沒犯法，憑什麽抓我？”


  秦飛度兩指一捏，便將茶杯捏出裂紋，五指稍鬆，茶杯一片片地墜在地上，激起一聲聲脆響。他麵上仍沒有什麽表情，語氣卻冷了：“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遍。”


  溫玉泉臉色又白了一分，但這些年他也不是窩窩囊囊過來的，年紀輕輕就習得高明醫術，上門求藥的人都要恭恭敬敬地稱一聲“小神醫”。他見識過許多不好伺候的主兒，知道不當在對方氣頭上與他們相爭，遂讓了步，緩聲道：“溫玉泉。瀘州、臨倉城人士，家裏開藥材鋪子，三代行醫。”


  秦飛度沒有看他，依然麵無表情：“秦飛度，親衛軍副統領。溫/公子的確沒有犯法，本將‘請’你入府是有事相商。”一來一往，對方回答了他的問題，他也回答對方的問題。


  溫玉泉見這人雖然眉目凶惡，但尚算有禮，輕輕舒了一口氣：“少將軍有何事找在下商議？”話音未落，剛鬆的氣又瞬間提起來。


  因為秦飛度如鬼魅般動作，拔出腰間的劍橫上他的脖頸，惡狠狠地吐出一個字：“說！”

  劍刃森然，緊貼著肌膚，稍一動作便能割破皮肉出血，且對方又迫得這樣近，瞳子鎖著他的瞳子，呼吸噴上他麵頰，卻是冰涼徹骨，猶如無生氣的鬼。溫玉泉渾身汗毛都要立起，舌頭打了結：“說，說什麽？”


  秦飛度冷道：“你當記得那句話！”


  從大夫的角度看，溫玉泉隻覺這次是遇到精神病人了。這種情況需要安撫對方情緒，盡量不刺激到對方，以免病人有過激行為。他拚命放鬆神經，甚至還擠出一絲笑，應道：“記得，當然記得。少將軍，麻煩你把劍拿遠一點，你這樣我會緊張，我一緊張腦子就轉不動。”


  秦飛度眼中的冷褪了一分，也順便將劍向外移了一寸。


  溫玉泉咽了口唾沫，開始為自己爭取時間：“在下有個毛病，向來怕見生人，一見生人腦子就成漿糊。況且少將軍神武非凡，在下初見更是惶恐不能自已。本來那句話已到喉嚨口，然而一見少將軍威顏竟被生生嚇回去了。”一邊覷著他的臉色，一邊結結巴巴道，“少將軍，您看能不能給在下一點時間或提示？在下保證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就算對方精神有病也能暫時穩住。


  然而秦飛度精神沒毛病，而且格外清醒。他將劍又迫上去，惡狠狠道：“你想耍我嗎？”


  對方軟硬不吃，溫玉泉背上冷汗流下來：“當，當然不是。”


  暮色降下，窗外灰蒙蒙的，房內更是晦暗難辨。秦飛度將劍揚了起來，凜冽的殺氣彌散，一字一頓道：“我數三下，答不上來就死！”


  “一。”


  “二。”


  “三……”揮劍斬去。


  劍氣逼入肌膚，眼看要被一劍斷首，溫玉泉瀕死之際，腦中轟地炸開，本能地嚎出一句：“方蕖不會死的！”呃，方蕖是誰？

  劍勢霍地停下，秦飛度踉蹌退了兩步，手中一鬆，墨劍啷當墜地。他靠了床柱，夜色黑暗，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隻那張臉從墨色中浮現出來，白得不像人。


  冷汗涔涔，溫玉泉死裏逃生，幾乎癱坐下去，扶了床頭櫃才撐住身子。雖然不知怎麽就喊出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但很明顯他答對了。


  窗外隱蔽處，丹紗也深深鬆了一口氣，將指尖欲出的法術壓下去。如果秦飛度膽敢殺人，她就算拚著和腹中孩兒一起承受反噬，也要阻止他。畢竟人是她畫出來的，她要對這人負責。


  不過能喊出這句話，那麽溫玉泉就是……千年之前的樂澄了。這結論仍是不容樂觀。前世的恩愛夫妻，這輩子成了兩個男人，而且還要再續前緣，續他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