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告狀（5）

  將到午時，洛雲陳和丹紗忙到臨清街候著，等著天子回鑾。丹紗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囑道，“洛道長，該說的話可都記清楚了？別到時候掉鏈子。”


  洛雲陳在牆角蹲下來，附耳向她小聲背了一遍，一字不差。


  丹紗點頭笑：“洛道長，你這記性見長啊。”


  洛雲陳麵頰又紅了，半晌，道：“多虧昨夜你幫忙念了一遍，隻要你說的話我都能記住。”


  這次輪到丹紗臉紅了。


  氣氛正曖/昧間，前方有了動靜，開道的官兵持刀戟而來，分立道旁守護。人群湧動，紛紛跪了下去。丹紗將洛雲陳推向前：“洛道長，全靠你了。”


  洛雲陳平生隻在白水城和青陽觀這兩個地方混過，沒見過大場麵，而且又將挨五十大板，不自覺地慫，手腳直發抖。


  丹紗想了想，招手示意：“來來，我有句話要跟你說。”


  洛雲陳忙湊過去，正要洗耳恭聽。丹紗卻趁機攀住他的脖頸，腳尖踮起唇親上他的唇，“我和孩子在旁邊等你。”語畢，不等他愣過神，笑了一聲轉身擠出人群，退向外麵。


  唇上仍餘著她溫軟的觸感，繞著一股清新的香，洛雲陳抬手摸上自己的唇，她親他了，她說和孩子一起等他。洛雲陳隻覺心花怒放，渾身充滿了膽氣，別說皇上，就是天王老子的車駕也敢衝上去攔。


  丹紗擇了臨街二樓坐下，將窗戶開出一條縫，觀望下麵浩浩湯湯的鑾駕隊伍。明晃晃的傘蓋之下，一副威重做派的人間帝王拐入臨清街。丹紗探首望去，但見傘蓋下麵這齊國天子白麵微須，相貌堂堂，端的是儀表不凡。


  丹紗一怔，傘下的帝王不是別人，正是千年之前的皇上齊時偃，相貌絲毫不差，隻是氣質更穩重沉鬱了些。


  鑾駕左右，兩排軍臣騎馬跟隨。靠著鑾駕的左邊是一位全身披掛的青年將軍，手提長槍，戴紅頂頭盔，身子挺得筆直。但因為盔甲穿得太嚴實，又一直垂著眼睛，所以看不清他的細致長相，整體看去挺威風的。這就是京城三惡少之首的武侯府少將軍秦飛度。


  丹紗等人入京之後，曾打聽過一些他的消息，京中這位惡少將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京城人竹筒倒豆子般將他祖上三代的事跡都托了出來，說秦家三代為將戰功赫赫，武安侯對這個獨子寵得很，出什麽事都能替他兜著。

  還說，秦少將軍跟皇上生辰不同年卻同日，兩人是八拜之交，關係比皇上的親兄弟還要好，少將軍甚至能自由出入宮闈。又說，少將軍好男風，且人長得俊秀帥氣，說不好跟皇上有一腿等等。


  武侯府，少將軍，文武雙全，跟皇上是八拜之交……眼前的皇上是千年之前齊時偃，等等，難道這少將軍是……


  一個念頭跳了出來，丹紗忙要定睛細看，這時洛雲陳已經根據事先商量的計劃，高聲喊冤從道旁守衛後麵擠了出去，舉起染血的狀紙，跪倒在天子鑾駕之前。


  鑾駕停了，鑾駕右邊的那人縱馬向前，冷聲道：“大膽刁民，天子大駕也敢擅攔？”丹紗抬眼望去，注意到這鑾駕右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洛雲陳曾在白水城得罪過的鎮國公世子何禁。丹紗心中咯噔一下，隻覺此次告禦狀怕將不順。


  何禁將手一招，高而厲道：“重打五十大板！”


  跟隨著鑾駕的四名太監立刻執了廷杖向前，往將洛雲陳背上一拍，將他按倒在地上。前兩名太監用廷杖卡著他的頭頸，讓他動彈不得，後兩名太監舉起廷杖狠狠地打了下去。官場水深莫測，何禁這一舉一動都有所含義，剛才命令下得聲色俱厲，行刑的太監又豈能不懂？是以每一下板子皆用足了渾身的勁。


  洛雲陳是個實打實的紈絝，細皮嫩肉，除開仙界那幾日，平生壓根沒吃過苦頭。仙家動手雖然氣勢磅礴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很有分寸，不曾真下狠手。眼下情況可不一樣，行刑的太監半點沒留手，這是往死裏打。


  丹紗在窗後看得心驚肉顫。打到三十大板時，洛雲陳身上的衣裳裂開，露出模糊的血肉，他咬緊牙關趴在地上，眼裏快沒有光了。


  見狀不妙，丹紗轉身下樓，向下麵的街道奔過去，要想法子製止。她剛從鋪子中拐出來，洛雲陳似心有所感，微抬眼越過一眾跪倒的人群望來，輕搖了搖頭。


  每一板下去都是血肉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