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告白（二）

  洛首富家的少爺，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之前守身守慣了，眾女皆知他的脾性，所以一時沒人敢挨邊。見他這麽豪氣萬千地一摜，知風向轉了，立刻嗲著聲湧了上來。年紀輕模樣俊，且是首富家的公子，苑中眾女爭得差點打起來。


  老鴇分開眾人，臉上笑成一朵花，考慮著眼前人的情況，於是吩咐兩個人長得俏且技巧嫻熟的女子入房伺候。


  他端坐著，不言也不笑，隻一杯杯地喝酒。房中一股濃重的脂粉氣，熏得他頭腦發暈。他想起身離開，但想到既然還了俗，家裏老娘又等著抱孫子，早晚得有這一回，便又耐著性子讓事情繼續下去。


  他以為這一輩子都將對女人無感。然而飛升入仙界，她踮起腳尖主動親上他時，他卻不由怦然心動。


  丹紗，丹紗……


  他將她的名字含在口中咀嚼數遍，一顆心漸漸漲滿了，眉眼間溢出醉醺醺的笑。他喊了一聲：“丹紗。”


  美人見多了男人，稍一猜測便就知道這名字的意義。她摟上他的脖頸，嬌滴滴地笑了：“洛公子，我就是丹紗，你的丹紗……”


  仙界，閬苑福地。


  丹紗端著熱好的飯菜送到他的房門外，卻見房中黑黢黢無一絲光亮。兩手占著，她用腳踢了兩下門：“洛道長，用飯了。”


  房中無人應她。


  丹紗重重地踹了兩下門：“喂，我親自給你送飯，你別不識好歹。”


  房中依舊無聲音。


  丹紗怒了，一腳踹開門闖進去：“我師父不過小小懲戒你而已，你就鬧絕食。有句話說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這樣小家子氣算不算男人……”她的話打住，因為發現房中空無一人。


  “洛道長？洛道長……”


  去哪裏了？丹紗突然想起昨晚的對話。


  她將他轟出門：你在人間這麽得意，還做什麽仙，繼續回去做人好了。


  他道：我也想啊，但不是回不去嗎？

  她賭了氣：有什麽回不去的，從南天門跳下去就行。如果死也不想再回來，你還可以去跳六道輪回，

  他驚喜：原來是跳南天門。仙子你真是我的恩人，給我指了條光明大道。

  丹紗心上一跳，捏訣喚了雲頭，直奔向南天門。暮色已茫茫降下，南天門處空蕩蕩的，唯有雲氣繚繞，她一連喊了數聲：“洛雲陳！”卻無人應她。


  若想找人，仙界自然比人間更有便捷法子。


  丹紗雲頭不落，掉了個方向駛向南鬥宮，一路直入南宮道君府苑，也不多迂回，直言道：“道君，三清太極鏡借用一下，福地中丟了條狗，我要找回來。”


  南宮道君驚詫：“雲息不是最討厭寵物嗎？什麽時候養狗了？”


  丹紗：“狗道士。”


  南宮道君：“……”


  太極鏡麵拂開，南宮道君嘖嘖地歎：“小子夠能耐啊……”誰知轉頭卻不見了她的影子，“哎喲我去，一晃眼小丫頭跑哪兒了？”


  從南天門一躍而下，耳畔全是呼呼風聲。丹紗捏著法訣，集中意念想著他的名字，洛雲陳，洛雲陳……心之所念，便是終點。


  白水城中，戶外的人紛紛仰頭上望，對著那朵急速落來的祥雲，一連聲嚷道：“快看，富貴之氣落向我們城中來了。”


  “雲氣上還站著一個人，是九天仙子下凡了！”


  “落到城西去了，大家夥快去瞧瞧！”


  ……


  丹紗從空中直接落到二樓花房之外，不理下麵目瞪口呆的一眾人，抬腳踹開房門，氣衝衝地闖入，拂袖震開兩美人，握起拳頭，對著中間醉眼恍惚的男子乒乒乓乓一陣痛揍：“我讓你不學好，讓你跑到人間喝酒，讓你找女人……”


  結結實實挨了一頓，痛意驅散酒意，洛雲陳清醒些許，歪著腦袋看她：“……丹紗？”


  丹紗瞪他一眼，冷嘲道：“哎喲，還認得我？”


  洛雲陳慢慢抬起手，握住她的小拳頭，眼中又溢了笑：“丹紗……”


  丹紗不悅：“幹什麽？”


  他笑著看她片晌，道：“我喜歡你。”


  丹紗：“……”


  他將她的小拳頭按在臉上，醉笑著，大聲又說了一遍：“丹紗，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