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懂事的孩子
「函蕭,吃飯啦!」高楚剛放下手中的活,肚子餓的咕咕叫,便想讓函蕭吃飯,把包餃子的事,早已忘的一乾二淨。
這兩天,函蕭很少來找她,基本上都是在房間看杜少宇的書,高楚還以為函蕭長大了,想好好學習,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函蕭聽見高楚的聲音,立刻跑了出來,還不忘帶著口罩,現在王府上上下下都帶著口罩,定期清理,在高楚的打理下,王府目前還沒出現過沾染上瘟疫的人,因此高楚很放心。
高楚見函蕭吃飯的時候卻不肯摘口罩,本以為是函蕭害怕,所以她還安慰函蕭。
「函蕭,吃飯的時候不用帶口罩的,摘下來吧!這裡很安全。」
函蕭塞了一口大菜飯進了嘴裡,一隻手撩起口罩,搖了搖頭說,「楚楚你有所不知,即便是平時也要注意,防患於未然。」
高楚雖有些不解,但還是隨了函蕭,「函蕭說的對,快吃吧!」
函蕭之所以不敢摘下口罩,是因為他發現臉上隱約出了紅疹,加上這幾天高楚很忙,也無心顧及這些細節。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函蕭被一場噩夢驚醒,他滿頭大汗的坐在床上。
頭腦昏昏沉沉的疼,越發燙手。
那滿是紅疹的手臂,讓他嚇出一聲冷汗,他驚慌失措的跑下床,獃獃的站在鏡子面前,發現自己的臉上開始出了紅疹,函蕭下定決心離開這裡,他趕忙收拾了衣服。
他年紀小,從小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從未離開過高楚,但他這一次為了不連累大家,他只能做此選擇。雖然他才三歲,卻被高楚教育的懂事乖巧,智商也高楚同齡人許多。
函蕭路過高楚的房間,沒忍心去打擾他,但大大的眼睛,飽含淚水,他自認自己很堅強,卻從未感到如此的難過。這一刻,他多麼希望,高楚能出來抱著他,陪伴在他身後最後一刻。
「楚楚,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函蕭只是對著門外輕聲的說,並不敢讓任何人聽見,連一封信都沒留下。
他知道自己從前門走不出去,只好從後門的一個小洞中鑽了出去。
他邁開小短腿,大步向前跑,背上的包裹不停的往下墜,雖然衣服不多,但他這小身板,平日里過得悠閑,也沒幹過什麼活,突然的這樣,讓他很不適應。況且出門也沒帶錢,這第一天晚上就不知道該睡在哪?他的性子倒是和杜少宇有些相似。
沒走幾步卻又摔了一跤,包裹里的東西掉了出來也沒發現,就這樣顛簸的漫無目的的走著。
高楚一早醒來,喊函蕭去吃飯,她向往常一樣,輕輕的推開門,再探出腦袋,卻驚奇的發現,函蕭的床上空空的。
「函蕭,你在哪呢?」高楚推開門,走進屋轉了兩圈,也沒發現函蕭的蹤跡。
此時的高楚心裡慌慌的,擔心函蕭出什麼事,一般這個時候函蕭還在睡覺,也不可能在外面溜達。
大概是雲來和扶桓聽到高楚的喊聲,紛紛跑了過來。異口同聲的說,「王妃,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見到函蕭了嗎?他房間里沒人。」高楚著急的扶額,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函蕭還會去哪。
「王妃,您先別著急,說不定小王子貪玩,跑到哪玩去了,我們去找找。」
扶桓安撫著高楚,心裡默默祈禱。
「對啊,王妃,我們現在就去找。」
雲來和扶桓快要把整個王府都要翻遍了,也沒發現函蕭的下落,甚至看門的守衛,連函蕭的影子都沒見到。
雲來急匆匆的找到高楚,「王妃,小王爺是不是去找大王爺了?要不我們去皇宮瞧瞧吧!」
「不,函蕭不會突然跑出去,他如果去見王爺,一定會告訴我的。難道是海剎來了?」高楚突然想到,她和海剎的承諾,高楚的臉色瞬間慘白,立刻沖了出去。
「王妃……」雲來一時間也不知所措,只能在扶桓面前哭訴,「怎麼啊?小王爺這是去哪了?」
「別著急,我出去找找。」扶桓也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扶桓出了王府,沒走多久,無意中發現,草叢中躺著一個人,他走近一看,此人頗為眼熟,竟忽然想起,這乞丐是那日與小王爺要飯的那個?
見他這般模樣,像是得了瘟疫,如今讓他繼續留在這裡,很快便會把瘟疫蔓延,他想了想,找了幾個人把他抬走焚燒,繼續找函蕭的下落。
高楚去了忘川崖下,在那裡大叫。
「海剎,你出來,是我不好,是我不守信用。只要你出來,我願意把命交給你,求求你放了函蕭。」高楚環顧四周,撕心裂肺的呼喊,最終也沒等到海剎出來。
高楚癱在地上,這輩子的眼淚都快流幹了。
今天的天氣日常炎熱,高楚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汗水,繼續在這裡尋找著,可是將近傍晚,他也沒有問出一個見到過函蕭的人。
她心灰意冷的往回走。
扶桓在函蕭摔跤的地方,發現了他的衣服,一般這種金絲綢緞的衣服,除了王府和官宦之家,一般人很少有人穿的起,並且像函蕭這般大的孩子,僅此王府一家,別無他人。
扶桓心裡除了函蕭這個人選,再也想不出還有誰,況且函蕭的衣服會在這裡,更不像是被人綁了去。
扶桓立刻回去稟告高楚,找她商量對策。
扶桓回去后,高楚也剛到沒多久,見到扶桓拿著函蕭的衣服,這才驚慌了起來。
「函蕭的衣服怎麼會在你的手裡,函蕭現在在哪?」
「王妃您別著急,我剛剛在路上撿到了小王爺的衣服,我想他應該不可能是被人帶走了。」
扶桓把衣服交給高楚。
高楚拿著衣服聞了聞,「這衣服還是新的,是我給函蕭買的新衣服。」高楚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什麼,立刻跑到函蕭房間。
她發現函蕭的衣服不見了許多,要說王府有小偷也不可能,只有一種情況,難道他離家出走了。
扶桓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只不過一直沒敢說出來,「王妃,我現在立刻派人沿路去找小王爺。」
「我跟你一起去。」高楚想破腦袋也沒想到函蕭離開的原因,這幾天函蕭一直待在他身邊並沒有發現異常,更何況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患有瘟疫的人,一旦被染上……
高楚想到這裡,突然愣住了。
函蕭這幾日頻繁帶著口罩,不讓高楚見他的模樣,以前他從不這樣,她不敢往壞的方面想,還是打算先找到函蕭再說。
如今天色已晚,函蕭獨自一人肚子餓的咕咕作響,一整天沒吃飯的他,如今虛弱無力,臉上除去越來越多的紅疹,剩下的就是慘白,額頭燙的越發厲害。
「楚楚現在應該發現我離家出走了吧!她一定很傷心。不過,只要我不被她發現,她就不會想到我也染上了瘟疫,也不會知道我已經離開了。」
函蕭心裡默念著,他那一雙小短腿已經累的酸痛,路過一家破舊的寺廟,就打算在那裡過夜。
這家寺廟恰好是當日高楚和杜少宇在這裡救治病人的地方,還殘留著濃厚的藥味。
如果今晚我死在這裡,悄無聲息的,也沒什麼遺憾了。
函蕭捂著飢餓的肚子,躺在草堆里,有月光相伴,破舊的寺廟格外光亮,以至於函蕭沒感到特別害怕,
只不過他的眼淚不爭氣的流淌個不停,甚至哭出聲來,第一次感受到生離死別的他,還得能完全理解,並不如想象中的堅強。
雖然天氣炎熱,晚上也不例外,但函蕭卻越發的冷,手心腳心不停的出冷汗,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他感到越發無力,無助,越發的想念高楚和杜少宇,他幻想著人生的盡頭若是還能再見到摯愛,那即便是死也無憾了。
同一個夜晚,同一座城市,杜少宇為了達到蘇盛的要求,必須待在皇宮十四不能出門,否則他也不會飽受思念之苦,不過有高楚和函蕭的支持,他心裡溫暖了許多。
被禁足的最後一晚,這晚他的右眼皮總是跳個不停,他向來不相信什麼謬論,他自認為是沒休息好所導致的,也就沒放在心上,一想到明天就能回去見高楚和函蕭,他的心裡像吃了蜜一般的甜蜜。
但他心裡萬萬沒想到明天回去將會迎來什麼不可挽救的事。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麗,照應在高楚的臉上涼冰冰的,她從未感到前所未有的悲涼,第一次函蕭失蹤,她的心裡還沒這麼冰涼。
但是這一次真的的情況還涉及到函蕭的生命危險,她只希望函蕭能好好的出現在自己身邊。
「王妃,前面都搜過了,還是沒有小王爺的身影。」扶桓匆匆忙忙的來到高楚身旁。
「他一個孩子,怎麼可能走那麼遠,快搜搜附近的空房子,空曠的地方,一個也不要漏掉。」
高楚聲音顫抖著,雖然晚上燈光暗了許多,但明顯的看到她臉頰的淚痕和哭腫的眼睛。
函蕭是她生命中的唯一,第二次在她身邊失蹤,她作為一個母親,有太多太多的不稱職,她的心痛到了極點。
「函蕭,你在哪?快出來好不好?我的函蕭……你到底在哪?」高楚無助的蹲在地上,哭喊著,而這一次杜少宇又不在她的身邊。
高楚離破舊寺廟僅僅只差幾步之遙,但是她卻沒想到函蕭會在裡面。
高楚在這裡等了會,呆若木雞,等待著扶桓帶來好消息。
但卻無意中聽到了一聲咳嗽聲,高楚突然停止了哭泣。高楚慢慢的站了起來,靜靜地朝著咳嗽聲尋去。
過了一會,她又聽見幾聲咳嗽聲,這一次她徹底的聽清楚了咳嗽的聲音,她立刻朝著寺廟跑去,一身冷汗從全身流淌。
「函蕭,函蕭,你一定不要有事啊!」高楚心裡默念到,全身顫抖。
高楚剛一踏進寺廟門口,就撕心裂肺的喊著函蕭的名字,「函蕭,函蕭,媽媽來了,你出來好不好。」
高楚在寺廟裡環顧四周,似乎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連咳嗽聲都消失了。
而此時,函蕭瘦小的小身板蜷縮在最拐角的地方,一動不敢動,但是淚水已經泛濫,他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喊一聲,「媽媽,媽媽……」但是他沒說出口,他小小的年紀,忍耐了太多,承受了太多。
高楚發了瘋似的,到處尋找,趴在地上扒開地上堆積的草堆,少量的稻草散落在函蕭的身上,函蕭眨了眨眼,縮了縮。
高楚愣了會,一下子跑到聲音的源頭,扒開草堆,儘管函蕭一個勁的往後躲,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媽媽。」立刻從草堆里爬了出來,抱住高楚的脖子,但他的口罩仍然戴在口上。
高楚的心立刻癱瘓,見到函蕭的那一刻,淚水狂奔湧出,緊抱著函蕭的瘦小的身體。
「傻孩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媽媽帶你回家。」高楚緩慢的站了起來,並沒有發現函蕭臉上的紅疹。
「媽媽,我好想你。」函蕭哽咽著,但不敢喘氣,害怕把瘟疫染給高楚。「媽媽你快放我下來。」函蕭的兩條小腿抖動著,拚命地往下墜。
高楚詫異,「怎麼了?」
「媽媽累了,我自己可以走的。」函蕭邁開小短腿往外跑。
高楚這才注意到函蕭戴的口罩,立刻把他拽住,在函蕭停下的時候,立刻扯下他臉上的口罩,「函蕭……」
高楚恍如晴天霹靂。
「媽媽,我出疹子了,太熱了太熱了……」函蕭立刻捂住嘴臉,強顏歡笑,「媽媽不要擔心,我們回去吧!」
高楚立刻把函蕭摟在懷裡,她不敢想象的事還是發生了,她心裡痛的無法言說,「你為什麼不跟媽媽說?媽媽怎麼可能會拋棄你,嫌棄你……你個傻孩子。」
「函蕭不想傳染給媽媽,函蕭不想讓媽媽擔心。」函蕭懂事的安慰高楚,他知道高楚此時心裡一定很奔潰,他替高楚擦了擦眼淚,開心的的笑著,「在生命終結的時候希望楚楚和爹爹陪在函蕭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