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釋然
高楚抱著函蕭聽見杜少宇喊她的那一刻,突然停止住前行的腳步。
她心裡默默地告訴自己,倘若此時杜少宇跑過告訴她,那些她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不是真的,高楚定會不顧一切帶著函蕭跟杜少宇回去。
但是高楚停頓了好一會,杜少宇始終沒有再追過來,只是獃獃的看著高楚離去的背影。高楚不知道杜少宇在猶豫著什麼,只知道他錯過了最後與她在一起的機會。
三年前的記憶瞬間在高楚腦海中湧出,她此時每往前走一步,心頭就如針扎一般的疼,鮮血一滴一滴流淌在心尖,她眼含淚水,強忍著不讓淚珠滴落。
函蕭聽到杜少宇口中的「瀟兒」並不知道是誰,他懵懵懂懂的看看身後的杜少宇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竟隱約感受到一絲心痛,他再次朝杜少宇揮了揮手,直到走到拐彎處見不到杜少宇時,他才放下手。
函蕭看著高楚,發現了她眼含的淚水,替她擦了擦,輕輕的吻了吻高楚的臉頰,好奇的問,「媽媽,你怎麼哭了?」
函蕭摟緊高楚的脖子,隨後也像對待杜少宇那般,用他那嫩滑的臉蛋在高楚的臉上蹭了蹭。「媽媽是捨不得墨函爹爹嗎?放心吧!墨函爹爹忙完就會來陪我們了!」
高楚擦了擦殘留的淚水,親吻函蕭,笑著說,「媽媽沒事,方才燉山雞時熏了眼睛,過一會就好了。」
「沒事便好。媽媽,瀟兒是誰啊!方才叔叔在門外喊瀟兒的名字,可是函蕭許久未曾見到她出來,叔叔著急的都哭了。」函蕭發出奶萌的聲音,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讓高楚心疼不已。
高楚亦是一陣心痛,苦笑著,「瀟兒,也許是叔叔的一個故人吧!」高楚不知道該怎麼跟一個三歲的孩子解釋大人之間的事。如今在函蕭眼裡墨函才是他爹爹,而他親生父親站在他眼前卻不能相認。高楚擔心若是以後函蕭長大了,明白了一切,會不會怪怪她。
也許杜少宇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函蕭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她當初走的毅然決然,如今再見亦是一樣,無法回頭,既然不知道,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藏在她心底,對杜少宇也是一種解脫。
杜少宇依舊站在門外,望著高楚離去的那條長長的走廊。微風拂過,他面前的幾縷長發不停的拍打他的臉頰,杜少宇閉上了眼睛,余留在眼角的淚水早已被風吹的乾乾淨淨,他哭笑不得,「或許,我就不該出現在這裡。」
墨函慢慢從大殿內走出來,看到這大快人心的一幕,本應該拍手叫絕,但看到杜少宇失去高楚就像失去全世界的樣子后,他卻心生憐憫。
「我和楚楚過幾日要舉辦婚禮,你若是不介意,隨時歡迎你來,為我們的愛情做一個見證人。」
杜少宇苦笑一番,故作豁達,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就不湊熱鬧了,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哈,函蕭都三歲了,我真是糊塗了。那就祝你們兒孫滿堂吧!」
「哈哈哈哈……」杜少宇迎著微風,笑的坦蕩,一步一步走出王室,心裡滿是傷痕,原本還未癒合的窟窿被高楚越捅越大。
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他這滿身的傷痕恐怕也只有高楚能救治了,不知道的人看著他的笑話,知道的人亦替他心痛。
扶桓和定南天在門外商談著什麼,一見杜少宇笑著走出來,便迎了上去,「公子……」
「背馬,回中原。」杜少宇若無其事的這麼一說,著實讓扶桓很是吃驚。
「王妃她……」扶桓一頭霧水。
「此後再也沒有王妃,只有古扎的王后。」杜少宇回答的乾脆響亮。
定南天聽說了杜少宇的故事後,心裡波瀾起伏,想當年若不是墨函封鎖了中原的消息,估計現在杜少宇也不會這般狼狽。他們之間的誤會太深,如果不靜下來好好談談,估計會遺憾終生。
定南天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找了墨函。
「王上,您真的打算讓楚小姐一輩子蒙在鼓裡嗎?」定南天與墨函從小一起長大,最了解他的為人,也是一步一步看著他為了高楚變成這般模樣,不惜失去自我。
墨函臉上溫情盡失,一步一步逼近定南天,兇狠的眼神,令人窒息。
「她知不知道又有何妨,只要她過的快樂,她現在跟本王在一起,本王會照顧她一輩子,不會像那個懦夫一樣,對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我怎麼放心送開她的手?啊?」
「可是,楚姑娘真的快樂嗎?讓她嫁給一個根本不愛的人,她真的會快樂嗎,王上,你不要再騙自己了,她對你是感激,不是愛。她真正愛的人還是你眼中的懦夫。」定南天第一次這麼對墨函說話,因為他第一次見墨函越陷越深,害怕他遲早有一天為了高楚連自己的命都會搭進去。
「何況,太后不喜歡楚小姐,自然也不會放過函蕭,他們在這裡每天都很危險,您能保證讓她們安然的度過此生嗎?王上,您清醒清醒吧!」
「夠了,不要說了,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搭上王位,我也會護他們母子周全。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們分毫。」
墨函態度十分決絕,每每提到高楚母子,他都不忍心任何人從言語上對他們造成威脅,不然他會感到恐慌,生怕高楚再一次從他生命中離開,倘若這一次再離開,那就意味著,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和她在一起了。
墨函自從遇見了高楚,成熟了許多,因為他始終把自己當成一個丈夫,一位父親,他要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他肩上的擔子很重,太后的阻攔,外面的閑言閑語,讓他越發越喘不過氣來。
他從未想過放棄,這幾年儘管他很累,但只要每天能見到高楚和函蕭,他便如釋重負,尤其是當函蕭叫他爹爹時,他整個人的心都是軟的,像吃了蜜餞一樣甜蜜,他發誓自己一定會對待函蕭像自己親生兒子一般,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他只要陪在高楚身邊。
定南天只好作罷,想到繼續爭論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好選擇離開。
「最終還是由您自己做決定,我怎麼說都沒有用,時候不早了,屬下去陪函蕭少爺了。」定南天失望的從墨函身邊離開。
墨函陷入深深沉思,他內心告訴自己不能放棄,眼看就要和高楚成婚,成為自己的王后,他絕不能說放手就放手。墨函立刻追尋定南天,與他一起去了函蕭宮。
高楚和函蕭正在在院子里喂麻花吃飯。
「媽媽,麻花好像走不動路了,他是不是困了呀!」麻花陪伴了函蕭三年,每天都是由函蕭給他吃喝,因此麻花尤其粘著函蕭,甚至把函蕭當成了最好的夥伴。時不時的咯咯叫個幾聲,表示他對函蕭的態度很滿意。
「麻花年紀大了,腿腳不靈活,自然就走不動了。」高楚耐心的跟函蕭解釋。
「我們每個人是不是都會變老,都會像麻花一樣?」函蕭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摸了摸高楚的臉頰。
「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事,不過呢你還小,未來的路還長呢,現在考慮未免太早了些。」高楚一如既往的喜歡撫摸函蕭的額頭,函蕭嘟了嘟嘴,「媽媽總是記不住,我會長不高的。」
高楚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此刻她只想陪伴函蕭長大,就在這與世無爭的環境里,她可以不要愛情,不要金錢,不要名譽,只要函蕭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
「媽媽記住了,媽媽還想讓我們的小函蕭長得跟爹爹一樣高呢。」她心裡竟然把杜少宇想想成了函蕭的爹爹,而函蕭一臉的不情願,「爹爹還沒有南天叔叔高呢,我才不要長得跟爹爹一樣,那樣會被小朋友笑話的。」
「才這麼小就開始嫌棄爹爹了。」墨函從函蕭身後一把抱住他,函蕭自知說錯了話,任憑墨函怎麼撓他痒痒,他也不反抗,一個勁的咯咯直笑。
墨函見函蕭笑的流出眼淚,這才放手,將函蕭放下,「你呀,這才幾天沒揍你,就在背後說爹爹不好了。」墨函的態度轉變的很快,彷彿在見到高楚和函蕭之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見到高楚以後立刻變得溫情了許多。
「爹爹你誤會了,是媽媽提到的,媽媽讓我以後與爹爹身高一般,可是爹爹身高著實不高,讓函蕭很是為難。」函蕭委屈著。
「傻孩子,你以後定會超過爹爹的身高,不要擔心。」墨函大概是領悟到高楚心裡所想,一時間竟有幾分難過。
「函蕭,你是不是該去上課了呀!」墨函看了看定南天,示意讓他把函蕭帶走。
函蕭點了點頭,「爹爹說的是,函蕭這就去了。」
臨走時函蕭與高楚和墨函揮了揮手。
墨函見函蕭走後才好開口。「進屋說吧!」
高楚跟隨墨函進去,久久不曾開口。
「你想好了嗎?」墨函雖然害怕問高楚這句話,但定南天說的也沒錯,高楚若是真不愛他,她一定不會真正的快樂。
「想什麼?」高楚故作吃驚,不買墨函的意思。
「跟杜少宇回去。」墨函聲音沙啞,心在顫抖,害怕極了。
高楚苦笑,「你想讓我回去嗎,如果我們母子讓你著實為難,我們立刻就可以走,不過,不是跟他一起走。」
「不是的,你們沒有讓我為難,你們在我身邊,我每天都很快樂,我不能失去你們,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不快樂。」墨函連忙解釋,害怕高楚誤會。
「太后那邊……」唯一讓高楚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后,太后一直不喜歡高楚她們母子倆,長時間下去,唯恐對函蕭造成不利的影響。
「不用擔心,母后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我只要一有空就來陪你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們。」墨函高興的像個孩子,握緊高楚的手,「只要你願意,我願意拿出整個生命去愛你和函蕭。」
「我們成婚吧!」高楚說的極其平常,卻不知墨函難以置信的突然楞在高楚面前,之前只是為了氣杜少宇才說他們要成婚,但當時還沒經過高楚同意,如今這句話真的從高楚口中說出,足以讓墨函激動個三天三夜不止。
「你真的願意嫁給我了嗎?」
「我想好了。」高楚微微一笑。
墨函激動的將高楚擁入懷中,「太好了,太好了,我等這一天足足等了三年。終於等到你說這句話了。」
此後的這幾天墨函一直在忙著籌備婚禮,他答應過高楚,要給她辦一個讓她今生最難忘的婚禮。除此之外只要墨函一有時間,就來陪墨函讀書習字,與高楚一同挑選嫁衣。
高楚喜歡大紅色,因此她的禮服自然也是大紅色,而函蕭也是他們的小伴郎,自然也要為他挑選一件合身的衣服。
這幾天墨函的心情每天都像吃了蜜餞一樣,甜到心坎兒里,每天睡覺都會被笑醒。
這日,高楚突然提議要寫一封休書給杜少宇,從此她們互不相欠。
雖然墨函覺得此事十分荒誕,但只要是高楚所提出的都會依著她。
高楚毅然決然的寫下休書,讓定南天交給杜少宇。
由於杜少宇這兩天奔波勞累,加上心病無葯可醫,他已經躺在床上足足兩天都沒下床。
扶桓拿到休書後更不敢交給杜少宇。
杜少宇想了許久,再繼續帶下去亦是於事無補,倒不如早日離開這個傷心地。他強忍生理及心裡的劇痛,決定離開古扎,從此與高楚互不相欠。
太后沒想到墨函竟然真的會娶高楚為妻,她打心底一萬個不願意,不管結局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拆散他們。
這天太后與北榮一起商討許久,總算是想到一個辦法,如果真的逼不走高楚,那麼就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據說這個函蕭是中原王爺和高楚所生,既然她自己不要臉,那我自然要幫幫她,把她的兒子還給她的親生父親。我就不信,她的兒子走了,她還能繼續在這兒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