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愛你
方小竹衝進江樹白病房的時候江樹白還沒睡,開著床頭的台燈在看一本財經雜誌。方小竹整個身子靠在門上喘著氣,好像門外有什麽怪獸在追趕她似的。
“小竹,怎麽了?”江樹白合起書想起身過去扶她,無奈自己這幾天都不能下地的。方小竹顯然是嚇壞了,一臉臉沒有一點血色,看向他的眼睛裏已經有了水汽。
“沒事,沒事。”她說話都有點僵,抬起袖子擦了擦快掉下來的眼淚“我……我就是想你了。”
江樹白招了招手,她順從的走了過去,羽絨服還在往外掉毛,在地上留下一條白色的痕跡。
江樹白笑“怎麽衣服也劃破了,掉滿地毛跟小討厭似的。”
方小竹此刻也顧不上再和他爭論家裏那隻貓是歡歡不是小討厭了,她能看到他平平安安在這裏什麽都不重要了。
江樹白拉過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手涼的跟冰棍兒似的,眉頭頓時皺起來了“怎麽穿這麽少?鞋子呢?怎麽沒穿鞋就跑出來了?”他把她拉進被窩,用能活動的那條腿把她的雙腿撥過來壓在底下焐著。
被窩裏又暖和又滿是江樹白的氣息,方小竹終於緩了過來。
“怎麽了?一個人睡怕黑?”江樹白問。
方小竹搖頭,她還不至於膽小到這個地步。
“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好不好。”方小竹不太確定自己要不要告訴他錄音的事情。
江樹白看著地上掉滿地的羽絨還有那一雙拖鞋,突然伸手在她腰上輕輕的擰了一下。
“啊!”方小竹最怕癢了,尤其是腰上,不禁失聲驚叫起來然後又趕緊把嘴捂上,臉上頓時通紅。
“不說實話就撓你。”江樹白敲敲她的額頭,她這麽狼狽的跑過來隻是因為想他?如果真的是,他會很感動的。
“我……我好像……好像發現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方小竹從包包裏拿出那隻U盤和隨身帶的平板電腦,接上之後她遞給他一隻耳機“還是你自己聽吧。”
江樹白的深情越來越凝重,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
“樹白”方小竹攀上他的胳膊“慢慢來,別動氣。”她輕拍著他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終於慢慢冷靜了下來。
這是一個陰謀,一個謀劃了二十多年的陰謀,他怎麽都沒想到朱燕容竟然包藏禍心,一直以來他們夫唱婦隨看起來是那麽恩愛,江安為了他們母子不惜忤逆爺爺背上負心薄情的罵名。他突然很想笑,很想看看他聽到這母子兩的對話時的表情,他偏愛了一世的女人是挾裹著著仇恨而來的Megaera(注:希臘神話裏的複仇女神)。
“嗬,這真是一個大笑話”江樹輕笑出聲來,他雖然冷著臉笑著,神情卻在在這樣寒冷而慘白的夜晚顯得格外淒涼。
方小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不知道”江樹白緊緊回握住她的手,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過了很久很久才抬起頭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笑著伸手摸她的頭頂,把她的頭發弄的更亂。
“以後別這麽傻,三更半夜不穿鞋就往外跑。”他說。
方小竹不料他是說這個,有些茫然的點頭。
江樹白看她呆呆的樣子就笑了“別擔心,我沒事。”
這樣驚天動地的一件事情好像就這樣被江樹白輕輕揭過了,朱燕容依然每天來醫院依然各種看不慣瞧不起方小竹。方小竹也不跟她爭一時了,每次都是笑一笑然後該幹嘛幹嘛,朱燕容倒是被她弄的一點脾氣都沒有。
江樹白隻在醫院呆了三天就拄著拐杖回去上班了,還正式下了讓江逐星複職的調令。江樹白說放在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都清清楚楚總比擱那麽遠那麽暗的地方放心。
他終究是心軟,幾次走進父親的病房最後都是什麽都沒有說,他曾幻想過無數次高高在上看著他哭泣懺悔的樣子,可最後看著他因為病痛的折磨變得形銷骨立好像一具幹枯的稻草人一般躺在病床上,那雙曾經明亮犀利如鷹隼一般的眼睛蒙著厚厚的灰塵,終究還是不忍心。
恨嗎?恨,還是恨他,他永遠都無法忘記母親死前那無限留戀又悲戚的眼神,她到死都是愛著他的,帶著那樣絕望的愛絕望的恨獨自離開。
她走的多孤獨啊,隻怕現在還在另一個世界等著他,等著他回頭吧。
江樹白麵無表情的告訴父親他恢複江逐星總經理職位的事情。父親灰蒙蒙的眼睛裏有了一絲光亮,他抓著他的手用懇求的眼神看著他說:“RED就交給你了,這是你母親的期望也是我一輩子的心血,多扶持你小媽和哥哥,你小媽心眼兒小了些,你哥哥也貪玩慣了,你多擔待一些,我不求別的,請你能保證他們有生之年衣食無憂。”
許多年沒有和父親碰觸過,這樣親密的接觸讓江樹白渾身有些僵硬表情也有些不自在,他不動聲色的抽回手,也沒有多的話要說隻有淡淡的“嗯”了一聲。
病房裏安靜了許久,父親突然歎了一口氣“我終於是要去見你母親了。”
江樹白愣了一下,自從母親去世,他第一次聽他提及母親。
“星月嫁給我的時候我心裏是歡喜的,歡喜到把無情拋棄相愛三年的戀人的那種愧疚都幾乎拋諸腦後。這樣明媚鮮妍的千金大小姐,頂著家中的重重壓力嫁給我這樣一個破落戶。是真的破落啊,金融危機加上一場大火燒了大半廠房還死了兩個員工傷了十幾人,公司幾乎支撐不下去,每天都有員工家屬和債主打上門,你爺爺急的整宿整宿睡不著,銀行貸不到款,跟躲瘟疫一樣躲著我們父子倆。”
江樹白有些吃驚。
“我一早知道她是顏家的千金,為了一筆貸款故意去接近她”江安說“我知道自己有多麽不可原諒”他突然掩麵哭了起來,眼淚透過指縫流出來掉在被子上,雪白的被子上被砸出一個暈點,好像三十多年前天上掛著的毛月亮,模糊不清。
江樹白靜靜的看著他哭,他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從未見過他哭,好像突然聽說了什麽可怕的噩耗。
“我知道自己多麽不可原諒”江安又說了一遍“我的不可原諒不是利用她讓公司起死回生不是吞並了顏氏,而是我愛她,我愛她卻對她那樣不好。星月……我竟然是愛著你,我愛你,卻對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