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值得
許鯤注意到他的用詞說“家裏的事”，臉上神情莫測，他安慰了袁東方幾句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快下班的時候袁東方接到了林檢察長助理的電話，竟然是他主動來邀約他吃飯。袁東方有些受寵若驚，他已經去過檢察院好幾次，不要說檢察長的麵沒見到他的影子都沒有見到。許鯤的姐夫也不知道在檢察院具體是做什麽的，竟然如此神通廣大。
地點就訂在袁東方公司附近，摩天大樓高層的一家法式餐廳，從三百六十度落地窗看出去能俯瞰整個東海，來來往往的車流匯成一條條白色河流和紅色河流，紅白交匯著如同這城市的悲喜。
“袁先生請坐。”林國棟竟然比他還早到。
他四十多歲年紀，戴著無框眼鏡，很是斯文幹淨，當年站在公訴席上的時候他還是個小檢察官，袁衛東一案他一戰成名從此仕途坦蕩一路做到檢察長。
“好久不見。”袁東方露出笑容，禮貌的跟他握手。
“你父親的事情我聽說了”林國棟說“想必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比較特殊。”
“所以還希望檢察長指條明路”袁東方說“醫院那邊的報告都有了，我們各方麵的條件都是符合的。”
林國棟點頭。
袁東方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麽順利，他原本準備的各種版本的糖衣炮彈統統沒有派上用場。林國棟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這次卻輕鬆搞定，他一口答應了下來，離開餐廳的時候還堅持把單買了。
袁東方又困惑又喜悅，一出餐廳就立刻打電話給許鯤表示感謝。
“你不用謝我。”許鯤說“我還沒來得及去跟我姐夫說呢，而且我姐夫就是個小職員，哪裏有那麽大的麵子。”
“那是……”袁東方幾乎猜到是誰了。
“是江總”許鯤馬上證實了他的猜測“他打電話給林檢的。”
無論如何，他總是要去謝謝江樹白的，盡管最近因為一些事情兩人的關係變得微妙，他總是避免和他碰麵以免尷尬甚至還一度動過辭職的念頭。但是他對江樹白這個老板還是有信心的，在工作上他一向是公私分明，最重要的是今生今世雖然對於江樹白來說是心血來潮隨便投資來玩玩的新玩具，對他來說卻是他全部的心血，是他的理想所在。
“江總最近很忙”許鯤說“估計你這幾天都很難見到他。”
“好的，謝謝你，我一會兒打電話給他。”袁東方說。
許鯤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問他“許總監，你現在有空嗎？有沒有興趣一起去喝喝小酒？”
袁東方沒有拒絕，他原本應該拒絕，但有些事情就是無論如何都躲不掉。
沒有去酒吧，許鯤把他帶進一個日式居酒屋，兩人點了一小壺清酒，入口淡淡的，像是低度的米酒又兌上了水。
“記得你平時都喝燒刀子的，今天怎麽改喝這水了？”袁東方問。
“嘿嘿，偶爾換換口味，酒吧太鬧，這裏清淨。”許鯤說“最近我可是被江總折騰的頭都大了。”
“怎麽了？”袁東方隨口問。
許鯤搖搖頭沒有回答他，而是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袁總監，你這個人不錯，前途無量的，今生今世能有今天這樣的光景都是你的功勞。”
“哪裏哪裏”袁東方客氣的說“都是大家的功勞。”
許鯤呷了一口酒眯著眼睛看他“袁總監，我們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不過我真的是打心眼兒裏佩服你，你是我見過的公子哥兒中最有韌勁兒的。”
許鯤的叔叔是江家的管家福伯，所以他從小就混在東海上流社會的公子堆裏，年紀不大卻也見慣了那些大戶家族在商海沉浮的模樣。
“到了這份兒上，沒辦法嘛。”袁東方自嘲“都是被逼出來的。”
“能到今天不容易”許鯤說著舉起酒杯“來來來，咱們走一個，我提前恭賀你升任今生今世執行長。”
兩人互相恭維吹捧了一陣，又許了“苟富貴無相忘”的諾言，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這許鯤平時跟著江樹白出現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樣，就算單獨奉命來辦事也是公事公辦的撲克臉，喝了點小酒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這清酒入口淡後勁卻十足，許鯤多喝了幾杯出門的時候已經是醉醺醺了，腳步漂浮著。袁東方要開車送他回去，他卻一直擺著手大著舌頭說“我自己行的”。
許鯤站直身子拍了拍袁東方的肩膀“袁總監，我比你大個一歲就叫你一聲老弟，袁老弟，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你有大好的前途，不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前途。”
袁東方心裏的那個疑問又被挖起來，他想到當時許鯤就跟著江樹白在香港，終於忍不住問“許哥，他們……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他說的是又在一起，在他心中從前他們似乎就是在一起的，表麵看好像是方小竹一廂情願的單戀江樹白，可是那轟轟烈烈燃燒一切的決心就連旁觀者都為之動容，江樹白或許也曾為之動搖過吧。
許鯤還沒有說話，袁東方隻覺得自己的心直直地墜下去，一直往下墜，往下墜，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裏，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回想不起來。
許鯤又說：“老板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好亂說，不過我十八歲就跟在江總身邊了，我看這次他是對方小姐動了真心了。方小姐原本就愛慕他，追了他那麽多年，他不動心也難。”
“不是這樣的，小竹說不是這樣。”袁東方蒼白的辯解。
許鯤沒有說話。
“小竹不會的。”袁東方說。
“會不會重要嗎？”許鯤說“事實是怎麽樣重要嗎？先不管方小姐是怎麽想，會不會吃這顆回頭草，以你對江先生的了解你覺得他是那種會輕易放手的人嗎？方小姐原本就是江家老太爺內定的孫媳婦，跟江家作對無異於螳臂當車，你有想過你的前途嗎？”
袁東方整個人一下子懵了。
“你跟江先生是有交情在，可你覺得你們之間的交情足夠抵抗這些嗎？還有你父親的事情，如果沒有江家人出麵作保是沒有回旋餘地的。”許鯤說完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值不值得，為了她讓你父親再回到監獄在床上躺一輩子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