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羨慕
方小竹第二次走進那棟紅磚小樓，見到的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褚喬達。上一次的是歸隱田園采菊東籬下悠然自得的褚喬達，這一次是一身西裝革履不苟言笑言辭犀利目光堅定的褚喬達。
方小竹站在他麵前不由得緊張。
“都清楚了嗎？”褚喬達問。
方小竹點點頭。
褚喬達滿意的頷首“果然是聰明孩子。”然後還調皮的衝她眨眨眼。
方小竹被他唬的一愣，心想這褚律師果然是性情乖張，不過相處起來還是很好的。
“你放心回去等著吧，一切交給我。”褚喬達胸有成竹。
“謝謝您褚律師”方小竹深深鞠躬。
“免啦免啦！”褚喬達擺擺手，笑看著她“小姑娘，你可欠我一個人情哦，這一筆我可記下了，不論十年二十年，隻要我想起來叫你還，你可以要還。”
“一定一定”方小竹滿口答應“隻要是我辦的到的，赴湯蹈火都行，就算辦不到我也會努力的。”
“好姑娘”褚喬達指了指茶幾上一張明信片大小的卡片“那去把人情卡簽了，簽了可不許反悔。”
方小竹把卡拿起來一看，就是一張普通的白卡，上麵龍飛鳳舞手寫著:方小竹欠褚喬達人情一份。
果然是律師，連這個都要立字據，方小竹有些忍俊不禁，乖乖簽了。褚喬達鄭重收起了這張人情卡，看他的神色好像收起了一張百萬支票。
方小竹真的沒想到，褚喬達竟然有那樣通天的本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搞定了收養亮亮的一切合法文件，並且給亮亮上了戶口。要知道這東海市的戶口是全國乃至全世界最貴的，很多人為這個城市奉獻了一輩子都拿不到一張小小的身份證。
更讓方小竹覺得猜不透的是究竟是誰那麽大麵子能說動褚喬達分文不取的來幫自己。她曾經跟褚喬達打聽過，旁敲側擊的問他是不是江樹白，褚喬達卻隻說是他幹兒子。
江樹白這段時間剛好出差去了，方小竹也逮不到機會問他。
一審判決下來，藍雨和她丈夫在法院門口堵上了方小竹。
“你不要高興的太早”藍雨咬牙切齒“我會上訴的，我一定會告到底的。”
褚喬達和約翰在這私底下見了卻是熱情的握了手，不足以表達又親親熱熱擁抱了一個，頗有幾分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方小竹想要跟藍雨說什麽，卻被袁東方匆匆忙忙拉開了“現在這種時候多說無益。”
方小竹覺得有道理，隻是看藍雨的樣子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
因為出於對未成年人的保護，亮亮並沒有出庭，而且他對這件事情也一無所知，但是褚喬達告訴她，二審法官有可能采納藍雨他們關於征求孩子意見的訴求。
“我是不擔心亮亮會選擇跟藍雨”方小竹說“我擔心的是亮亮知道這一切心裏會受到打擊，不利於他現在病情的穩定。”
“這場官司就算上訴到最高法院他們也是輸”褚喬達說“如果能達成庭外和解，對孩子的傷害是最小的。”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方小竹“你們兩邊都應該試著放下，求同存異，能共存是最好的局麵。”
共存，如何共存？她拋下一切去美國，還是藍雨拋下美國的一切回東海定居。
方小竹最終決定把一切都告訴亮亮，不論他能理解多少能諒解多少，他的人生他自己有權決定。
六一剛好星期日，星星之家舉辦了崇光島一日遊活動，袁東方原本是又要加班，硬是擠出時間陪他們去，隻是晚上他不能和他們一起露營，他要趕回公司上班。
參加活動的家庭都是自閉症兒童的家庭，所以也格外難照顧，醫生和護士護工們都手忙腳亂。尤其是遊戲環節，許多父母麵對自己突然失控的孩子顯得手足無措，甚至有不少媽媽直接蹲在地上哭起來。
結果在第一輪的遊戲環節，亮亮家庭輕輕鬆鬆獲得了冠軍。
遊戲之後周醫生頗有感觸的給家長們上了一課，主題是父母的陪伴對自閉症兒童康複的重要性，雖然是老調重彈但是因為時機得當，不少家長都聽進去了。
“尤其是家庭中爸爸這個角色”周醫生說“中國式爸爸都不流行陪小孩，在家忙著接電話談生意，不然就是看電視上網打遊戲，更像鄰居家的叔叔，偶爾逗孩子玩一下。”周醫生頓了頓，特地解釋說“我說的不是隔壁家的王叔叔那種。”
全場大笑。
“在中國，衡量一個男人是否成功，他是不是一個好父親從來都不是標準之一。大禹那種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壞老公壞爸爸，反而享受著長久的謳歌。男人們默認的價值觀是為孩子賺錢，比親自陪孩子跟成功更高級更有麵子。”
一番話說的男人們都低下了頭。袁東方攬過他們母子“亮亮，以後叔叔一定多陪你。”
亮亮樂開了花。
早早吃過晚飯，袁東方帶著十分的歉疚離開了，他上午才許諾說以後要好好陪亮亮，還沒過二十四小時就食言了。
亮亮嘴上不說，失望都寫在眼底，看著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在幫忙打樁搭帳篷，自己家卻隻有媽媽一個單薄瘦小的身影在忙碌著他居然自己拿起了小錘子。
“亮亮”方小竹驚訝的看著他居然蹲在地上敲“你先放著，媽媽來就好了。”
“我可以的。”亮亮小手緊緊握拳“阿菜叔叔說了我是家裏男子漢，我可以照顧媽媽。”
方小竹鼻子一酸，沒想到離開濱海時阿菜跟他說的話他都記在了心上。她這才感覺亮亮跟哥哥是多麽的相像，都是不言不語不動聲色，卻時時刻刻在關心著身邊的人。
母子倆齊心把帳篷弄好了，雖然他們是最後一個完成這項任務但是顯然所有的家長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們。
“真羨慕你，才幾個月孩子就康複了。”一個跟方小竹比較熟的家長說“我女兒啊，在星星之家已經一年了，一直沒什麽進展，亮亮媽媽，你有什麽秘訣嗎？”
“也算不上什麽秘訣”方小竹說“就是不要把孩子當病人，不要想康複兩個字，就當孩子在上超級貴族幼兒園吧。該給孩子講的睡前故事還是要講，其實這些孩子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注意力不集中，其實心裏都明鏡似的。”
那個家長覺得有道理，不住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