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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為伊消得人憔悴

  一副冬日墨梅屏風圖的後面,影影綽綽的身子時時的浮現,離月身子倚靠在床榻上,厚重的被子頓時傾落,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外衣已經被換了下來,只剩下一件雪白的裡衣。雙手的動作微微一頓,她有些謹慎的往外望了望,並沒有任何人的蹤跡。這才緩緩解開薄薄的裡衣。


  有若凝脂般雪白而紅潤的肌膚逐一的顯現,她低著頭,天鵝般優美的而修長的脖頸閃動著潤澤的光芒,還有那可愛圓潤的肩頭以及往下累累如桃的高聳。綉著幾株山桃花的鮮紅色小兜遮掩了無限的春光,她手上幾番動作,連忙將方才星瀾給她的衣裳換上。臉頰也變得紅撲撲的,像是刷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般動人。


  她這才開始打量起自己身處的地方,祁星瀾的營帳.身下是極為簡單的四方大床,只有一層薄薄的褥子墊著,睡起來不難感受到底下硬邦邦的木板硌著難受。床頭掛了一把彎道,離月隱約記得他曾說過這把彎道是祁家大伯贈予的。不大不小的營帳里,還陳列著大大小小的兵器還有一身極為耀眼矚目的銀色鎧甲,凌厲的閃動著寒光。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在沙場之上,這便是他唯一的仰仗和倚賴。


  除此之外,這裡的一切可以說簡陋得可以,再無他物。


  離月換上了星瀾給的衣袍,磨蹭著下床。腳上踩著的還是那雙布滿了塵土的靴子,在方觸及地面的時候,她的眉頭不可抑制的一皺,腳底已經被這幾日以來的奔波磨的起了水泡,現在有些輕微的發疼。


  下了床后她才發覺,自己穿的這身衣服極其的寬大,單說這袖子和長褂便已經超過了她的手臂和腳踝,更不用說肥大的腰帶和領口。襯得她一如消瘦的玉人,裹藏在凡人的衣袍里,自有一種銷魂的意味。


  暫時在這軍營里也找不到合身的衣物,離月只是稍作整理,尋了支普通的烏木簪子挽起一半的頭髮成一個丸子模樣便出了營帳。亦男亦女,雌雄莫辨的氣質倒是在這充滿了血氣方剛的軍營里賺足了不少眼球。她只是輕飄飄的出來晃蕩幾刻鐘,便有有心之人在後面竊竊私語道

  唉唉,你們看見了沒有,那個小白臉,便是讓我們少將軍神色大變的人啊。旁人還以為他是個刺客呢,沒想到被咱們少將軍瞧見了,馬上就抱進自己的營帳去了。


  此話當真。咱們少將軍到了軍營來之後,半分女色不近,難不成是好這口的?不過單看這人啊,身姿窈窕,粉面含春,明眸皓齒,比起女子絕色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正討論的熱烈之至,如火如荼之際,後方倒是有一身影幽幽浮現,冷不丁的躲在他們幾個八卦的大男子後方說了一句:如果太閑了就去練武,亂嚼舌根就先問問我這把劍。那幾個人如同見了鬼似的直跳腳,扭頭一看正是祁星瀾的貼身影衛寒夜,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卻詭異的透著一種肅殺,雙手環抱著她日常佩戴的寶劍,那冰冷的語氣足以將他們方才討論少將軍的熱情全部熄滅。


  是是是,寒夜大人。我等這就去練武,這就去。幾個人相互一使眼色,互相都暗道倒霉一溜煙的跑了。誰不知道在戰場上,祁世子是個煞神,而他的影衛寒夜大人,無時無刻不是個煞神啊。惹不起也就只能躲著了。


  離月這才覺得身後緊盯著自己的不適目光終於消失,施施然的繼續往前走去。此時夜幕已經掛起,軍營里也每過幾步便有一叢篝火,現下正是他們圍著一起用膳的時候,唯有離月一人閑來無事的在此處漫步著。


  蕭瑟的冷風已然吹起,除了軍營駐紮此地的曲河旁有幾叢低矮的灌木,別處盡數都是一望無垠的黃沙。偶爾遠處會出現有枯倒的楊樹,那兒必定會有狼群出沒的蹤跡,在斷崖旁對一輪彎鉤似的月悲戚獨嗷。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她也有有一天到了先人筆下的地方了。


  阿離!身後一聲略帶焦急的傳喚,離月當即停住,便道祁星瀾這下定然要怪自己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一聲不響的跑了出來。他只不過是出去了片刻,回到營帳中就不見了她的人影,四周尋找不得,這才有士兵對他告知,離月一人晃晃悠悠的軍營里四下瞎走,他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雖說此處軍營重地,但是地處荒漠,若是她不小心再跑了出去,外面那些畏懼火光的狼群必定對她這小身板垂涎三尺。還有那些毒蛇之物,時時出沒,同樣危險異常。


  他見離月嬌小而又瘦弱的身子躲藏在他的衣襟里,被夜中的寒風輕易吹起,好像馬上就能把人給吹跑似的。隨即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上前,從後背伸出雙手環著她的身子繫上。夜裡風涼,出來亂跑也要穿的保暖一些。我只不過是一會兒沒看著你,就讓人如此不省心,以後我可能要把你拴在在我的褲腰帶上了。


  他打趣的話語帶著濃濃的戲謔,惹得離月白皙的臉上頓時透著一股酡紅,嘴裡仍然不討饒的反擊道:我又不是什麼小孩子,只不過出來轉轉而已,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就會嚇唬我,我身體好著呢。這人雖然時時刻刻關心自己,但總愛插科打諢,找點什麼事情來嚇嚇她,可謂是腹黑至極。初時離月年幼還未能看透,現在她可是看的真真的,就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還真是沒天理了啊,我好心好意關心你,擔憂你出事,你卻還這幅模樣。真是悍婦,悍婦,以後成親了那還不上房揭瓦去了。他笑意濃烈,深邃的眸子薈萃著星辰大海,在一瞬之間悄然的綴滿,繁星點點的夜空都不及他兩泓的璀璨。一邊說著,還一面雙眉緊促,搖了搖頭做著痛心疾首的嘆息模樣。真真叫人提不起氣來。


  你自己一個人在那瞎說什麼呢。再亂說我可不理你了啊。立離月見他那一副作弄人的樣子,置之不理的扭頭就走,他又頓時將她一把拉住作勢往另一個方向扯去。唉唉唉,你要帶我去哪裡啊?後者只是輕輕勾唇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牽著她的爬上些許繭子的左手,他帶著離月左竄右竄的在軍營里走了許久,但無論眼前的景緻如何變幻,不外乎都是白色的重重營帳和那些面目不熟的士兵。他走得略微有些緩慢,臉上掛著令人看不清的和煦笑容,一一的迎著下屬們詫異的目光打著招呼。大有一種炫耀和宣示主權的感覺,但這些離月卻都全然蒙在鼓裡。


  就在他們已經在軍營里差不多兜完了一整圈時,祁星瀾這才停下來。眼前還有幾個士兵零零散散的圍在一起,手裡拿著粗碗,大肆開懷的飲著酒。見到少將軍突然而至,方收斂了彼此的放肆模樣。見過少將軍!紛紛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和碗筷行禮道。


  偷偷抬眼看著眼前的這兩人,明火晃晃,宛如一對璧人相依,十指緊扣,但仔細定睛一看,那身後容顏瀲灧之人又彷彿是個男子,這便著實奇怪。


  嗯,你們先下去吧。祁星瀾漫不經心的說道,將他們的神色各異盡數收進眼底,但自己卻沒有出言解釋些什麼。他反倒希望,這軍中的謠言最好能夠越演越烈,讓整個軍隊里的人都對此深信不疑,甚至能傳到當今皇上的耳朵里,這樣他心裡的那點小九九才能夠成功。


  先坐著烤烤火吧。你嘴裡的傷口還未癒合,雖然說話無礙,但是進食定然會不小心觸碰到。我讓軍隊里的伙夫熬了碗稀粥,現在應該可以喝了。軍中伙食粗鄙簡陋,可能這段時間要委屈你跟著我過過苦日子了。


  他說著,自己走到一口柴火燃燒得正旺的大鍋前,用那鐵柄攪了攪,其後便盛到了碗里。無視離月想要接過去的動作,他捧在手裡許久,翻動了幾下吹了吹,直到他感覺溫度尚可這才轉身遞給她。


  以往雖然自小相熟,但沒有生活在一起過。現在才發覺,他對生活小事真的是無處不是細緻入微,雖然嘴上討不得半點好,但是這實際行動嘛,還是很得離月的心思的。


  離月如遇珍寶的將著玩來之不易的粥糜捧在手裡許久,目光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遲遲沒有動手。星瀾在一旁喚她,她也只是充耳不聞。直到眼裡的淚水陡然湧出的時候,她方才如夢初醒。


  面對他帶著疑問的眼神,離月連忙將自己的淚痕擦去,嘻笑著解釋道:不瞞你說,這已經是我出走一個月以來,吃到的第一碗粥。就連我在蘇府的時候,連一口熱粥都吃不上。當初為了逃離那裡,匆匆忙忙的便跑了出來,一路上投了商隊一直走到了北地,後來自己一個人來找你,能有一個吃的果腹就不錯了。」


  縱是她千百遍的掩飾,也不及她落淚時的真實。祁星瀾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種撕心裂肺都疼痛。一路走來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卻要如此輕描淡寫的草草略過。


  「你這般看著我作甚?」離月見著他同樣發獃似的表情,卻直直的不曾在自己的臉上移開,突然感覺臉上有一絲熱意。火光明滅,玉顏在前,一別三月,他恍若脫胎換骨般的,從一個翩翩貴公子的模樣平添了三分傲氣和血性,一舉一動皆是絕世無雙的風華。


  「當初我往府里寄了幾封信,卻未收到你的驚鴻片語,你此番前來,我也渾然不知。竟害的你平白多受了這番苦楚。」回去后定當要讓手下的人仔仔細細的查探一番,蘇府究竟遭遇了什麼變故,逼的離月要連夜逃亡。還有,憑著離月與祁王妃的關係,她也定然不會坐視不管,怎麼會連個收留之地都沒有。


  祁星瀾心裡知曉,離月定然也是被逼的無路可走,才會千里之外而來。況且,他先前往府中寄了不少家書,還有便是給她的信件,卻沒有得到她的隻字回復,這也不由得讓他思慮頗多。


  離月捧著這熱粥囫圇吞棗似的海喝一通,陣陣暖熱的氣息一併吞進胃裡,她覺得先前上火似疼痛的喉頭都有些緩解,煞是愜意。看著他略微出神的面容,出聲問道:「咳咳,星瀾哥哥,你認不認識一個山匪,叫阿史那燕都的。」


  「山匪,你還遇到山匪了!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祁星瀾大驚失色的抓住離月的手,關心的神色在他的臉上顯露無疑,雙眼如炬的在離月身上打量。他恍然忘記了先前為離月上藥換衣時她身上的完好無損。山賊雖然見錢眼開,但對女人可不會手下留情,特別是她如此容貌……


  離月也未料到他如此大的反應,訕訕的收回手,盡量以一副無所謂的語氣緩緩解釋道:「雖然我是遇到了山匪,但是那個人也沒有對我怎麼樣啊。反倒是…他聽說了你的名諱之後,就把我給放了。說起來,還是有賴於你的福祉啊哈哈哈。」


  被離月這麼一說,祁星瀾臉上的失色和驚悸才漸漸迴轉。幸好,她還安然無恙,不過她竟然遇上了燕都,那個從王庭中僥倖逃脫的王子,還有與他在一起的那個人……


  「那個阿史那燕都,說與你聽也無妨。他其實是婁底先王的三王子,當初新王繼位,他便逃了出來。月前我遇到他,他正被王庭的人追捕,所以我就幫了他一把,助他順利的逃脫了。可能他由此就記住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那山匪,不,現在應該說是婁底王子,阿史那燕都,光是從他不凡的氣度和到處透著詭異的身邊隨侍裝扮就能看出蛛絲馬跡。還有那個萬分華貴的腳銬。原以為只是個有身份的什麼胡人,沒想到竟然是婁底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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