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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夢回吹角連營

  他的身軀如同一座泰山般以絕對的高度和氣場壓制著一步一步的朝兩個被嚇得臉色發白的人走來,濃郁的酒氣隨著他逐漸漲上血紅色的眼眸四處流溢,有如野獸蒙昧的啟迪,那樣如捕獵食物的眼神,叫離月陡然思緒飛騰,恍然想起好像有一個人也曾經如此看過她。


  蘇離,你快上去頂著。小昭慌不擇路,方才還神采飛揚的臉上頓時如死灰一般難看,一把抓過還在愣神的離月揪著擋在自己面前,以求能夠稍稍的減少自己在這頭幾欲發狂的野獸面前的存在感。


  那人幾乎是一個莽撞的俯衝過來,兩隻鷹爪甚為狠厲的扣住了離月消瘦的肩膀,那力道之大震得她五臟六腑都快要移位了,頭也被他一次次的搖晃暈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你,你快,放開我啊!離月兩隻小手負隅頑抗的抵在他的胸前卻對他奈何不得。


  子衿,子衿,如今你還是要離我而去嗎?我不許,我不許。他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喚,離月竟然從中聽出了深切的悲痛和愛意,原來眼前的這個山賊老大,是有意中人的。子衿,也不知是男是女啊?

  可惜現在可不是離月神遊遐思的時候,燕都醉酒後便隱隱聽見總有窸窸窣窣的響動,記憶就如同翻飛的雪花一隨著這塞外孤傲的寒風回到了那個寂寞的王庭,他的子衿終究要離開。


  如今我不會再放過你了。他的手掌順勢而下,握住離月纖細的腰肢後用力一提,徑直將她左右掙扎不得的嬌小身軀扛上了肩膀,目標居然還是他方才倒下的床榻。


  離月見狀自己也動彈不得,不住的給他吃免費的拳頭,奈何如蚍蜉撼樹,一絲成效也無,自己的拳頭倒是被他銅牆鐵壁般的身軀反彈得隱隱作痛。見這般不行離月當即咧開櫻唇,貝齒毫不客氣的襲上他的肩膀,用盡全力的狠狠一合,燕都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他將離月的身軀甩在床上,冷冽如箭的目光瞄過自己明顯浮著一層牙印的衣裳,濃墨般的鋒眉狠狠一皺,似乎還有一絲嫌惡。倒真像個噁心的女人,你不是子衿。他似乎已經從方才的癲狂中清醒過來,已經意識到離月並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了。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子衿。離月驚恐的目光警惕的盯住他的一舉一動,連忙搖頭。這個龍陽君沒想到還是有相好的,而且看起來還是一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形勢,自己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我就說,你怎麼會突然回來。你定然是回不來了,子衿,當初若是跟我一起走,你我又何必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即便是當個逍遙的山匪,也遠比囚籠中的鳥好過。隱隱的,離月發現他眼角似乎有水珠的晶瑩在悄然閃動。原來,再湛藍的天空,也是會下雨的啊。


  小昭從裝死倒下的地面爬起,目光瑟瑟的不住上下打量他突然落寞的神情,自己還是早些撤離這裡為好,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正欲起身悄悄的從一旁溜出去,豈料到阿史那燕都的後背就如同長了眼睛似的,在他還未付諸行動時便說:

  你們兩個今晚便留在這裡,一步也不許踏出去,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從我的手心裡逃走,到時候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把他的腳筋挑掉,特別是你。


  這下他們兩個又如同難兄難弟一般的被圍困在這裡了。不過這可比離月孤身一人被困在這裡好過多了。必要的時候小昭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陪伴。這不,那人剛一走,他便又開始庸人自擾製造恐慌了。


  「蘇離蘇離,你可沒事吧,嚇死人了。我看這個阿史那燕都,絕對不簡單啊。等下會不會又搞出什麼禍端來啊。」說罷還瑟瑟發抖的摸著自己的雙臂就要往離月的身上倒去。離月萬分嫌惡的將他一腳踢開,自己在床榻上扯過厚實溫暖的被褥蓋著便準備入睡。


  虧得方才那人突然大發魔怔,要知道這塞外的地方不比姑蘇是個四季如春的水鄉,一到入夜時分便凌寒刺骨,這下有了床榻和被子,剛好可以勉強渡過一個夜晚。


  小昭揉了揉自己方才被踢的地方,十分不滿的想要扯過離月的被褥便道:「你怎麼還能安生的睡下去啊,你不怕他回來啊。」離月此時已經合眼,外衫也完好無損的穿在身上,一副安然若泰的模樣對他擺擺手勸慰道:「安生吧,要是他想做什麼,早做了。我這下要歇息了,你莫吵我。」


  說罷便背過身去,將小昭的存在完全拋在腦後。他在床下靠著,無聊的撓著鼻子,心裡倒是碎碎念的想,這個蘇離真是奇怪,睡個覺竟然連衣裳也不脫,又不是女人。難道是怕那燕都還會回來對他圖謀不軌?


  「既然看你睡的那麼放心,那我就也就歇息咯。」小昭疲倦的打著哈欠,頭倚在床沿上也悄然進入夢鄉。而離月,卻是一夜無眠。待她一覺醒來,已然是天亮時分。她在虛無的迷夢中醒來,突然發覺自己的身子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了,施展不開,沉重異常。


  就當她想要掀開被褥將自己的身上查看一番時,一陣金屬碰撞而傳出的叮噹聲異常響亮,離月這才噩夢般的發現了,自己的腳上居然被套上了一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繫上的腳銬。


  她小巧而又玲瓏剔透的腳踝在奪目的金質腳銬上異常的顯眼,上面似乎還鑲嵌了艷紅的寶石,只要離月稍稍一動,這個腳銬便會隨之移動,只是那一條鎖鏈卻還一直死死的固定在床榻的梁木上。


  該死的,這該不會是那個什麼阿史那燕都乾的好事吧。昨天不是還口口聲聲的叫著什麼子衿嗎,現在把她鎖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還想要把自己就這樣鎖在床榻過活!

  喂,有沒有人啊,來人啊,小昭,你在嗎?小昭?緊閉的門扉這時便被人推開,就是那個一臉欠揍模樣的少年,粉紅的嘴唇微微不滿的嘟起,一雙有神的大眼睛有些心虛的四處轉著,就是不敢正視離月質問和惱怒的目光。


  你,你別生氣先,也別急著質問我,這可不是我乾的啊蘇離,誰叫你生的如此的,如此的舉世無雙是吧,人家賊老大看上你了,就硬要把你留下來,那也是沒辦法的嘛。他的話正在一句一句的驗證離月的設想,這麼荒唐的事情還真是那個阿史那燕都乾的。


  離月在床上四處搜尋了一下,四下尋找,發覺床頭的圓木枕既厚實,又好拿,正是個稱手的兵器,當即拿起之後便超他甩了出去。啊!蘇離你幹嘛啊。


  離月怒不可遏的朝著他咆哮道:快點說,究竟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把我綁在這裡的,你又在幹嘛。若是不朝著他這般發怒般的叫嚷出來,恐怕這個整天沒個正經的人還以為自己是在跟他說笑。


  哎呀,你先別著急,你聽我說便是啦。他一陣翻白眼,一手還做西子捧心狀安撫著自己受驚不小的心臟,莫名的有一股女人的味道。哎呀,這個事情嘛就是這樣的。今早我還沒睡醒的時候,便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打開眼睛一看,見是燕都那個賊老大,我便沒多想。聽此言離月頓時忍不住想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看見賊老大進來他怎麼可以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我看燕都進來后,也沒有什麼異常啊,然後他就把我給趕出去了,還拿挑掉腳筋的事情威脅於我,所以等我再進來的時候你就已經成了這幅樣子啦。說起來真是奇怪,一個一窮二白的山賊窩,怎麼會有如此精貴而又巧奪天工的物件,真是不簡單啊。


  離月錘床便想發怒,可她面前的既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幫凶,她沒有理由去指責他。她拚命的按耐住了自己騰然升起的怒火,盡量用平緩的語氣對小昭誘哄道:你現在,快去幫我把燕都那個混蛋叫過來。她現下只差沒在他面前叫喚自己是一介女兒身了。


  小昭靈活的眼睛又露出了一絲不情願,輕嗅了幾下鼻尖,訕訕道:蘇離啊,不是我不幫你,但是那個燕都今早便帶著人馬出去了,你可能要等到入夜了他才會回來。在離月那快要噴火的灼灼目光下,小昭逃也似的離開了,臨了還甩下一句話:他還說他回來便會去找你的啊!

  離月陷入長久與腳銬的拉鋸戰中,奈何她手中所能用到的工具幾乎為零,況且這個腳銬又是看起來一副刀槍不入的模樣。她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期待這有個人能馬上闖進這裡把她救走。


  就在她苦苦支撐了整整四個時辰的時候,燕都終於披著夜幕而歸,身上黑色的勁裝已經被夜裡侵染的露水打濕。但是叫離月警鈴大作的是,他好像又喝了不少酒,湛藍純凈的眼裡裝滿了迷茫。古人有雲,這酒可不是個好東西,酒後易誤事啊……


  阿史那燕都,你快點把這個東西給我解開,我有事要跟你說。離月正對著他說著,他卻好似未聞,邁著矯健的步子朝著離月襲來,沒有絲毫偏差的欺身而上。喂,混蛋你幹什麼!叮噹叮噹,腳上沉重的禁錮隨著離月掙扎的動作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但是足足有百斤重的腳銬完全限制了她原本靈活的動作。活像一條鹹魚一般在床上動彈不得。


  身上之人一股濃烈嗆鼻的酒氣不斷的襲來,手上的動作卻是狂野異常,三兩下的就要將離月身上簡單男式長袍扒開一層,嘴裡不住的呢喃叫喚著,還是那個令他魂牽夢掛的名字,他甚至都分不清他眼前的人是誰。


  子衿原諒我今夜的放肆,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灼熱的呼吸蓬勃欲出,溫熱的血肉之軀在不斷逼近,離月心力交瘁的抵抗著,卻終究抵不過他猶如蠻牛的強勁力道。


  喂,混蛋你放開我,我不是什麼子衿,我叫蘇離月,你放開我,你離月在他壓倒性的攻擊下潰不成軍,雙腿也被好若磐石一般壓制下動彈不得,就在在他陡然抽去離月寬厚的衣帶時,瑩白的肌膚瞬間被她猝不及防的動作遮掩,床榻之上另一個原木枕頭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額頭上,隨之而來還有一件物件落地的清脆響聲。


  他似乎瞬間退去了魔障,連蒙白的眼眸也在一瞬間渙散重新凝聚而起,額頭旁鮮紅的血液如蛇般蜿蜒著流下。離月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身體時刻準備著應付他下一次的狂性大發。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觸摸到了額角溫熱的血液,但是目光卻被地上那塊流光溢彩的玉牌所吸引,尤其是上面龍飛鳳舞的祁字。顯眼而又高調的展示這這塊玉牌的身份,或者是主人的身份。


  這玉佩,是你的?他撿起後放在手中仔仔細細的端詳著玉佩周身圓潤,,質地上好,定然是主人時常把玩之物。離月渾身戒備,卻不知他是否察覺到了什麼,難道他會跟祁王府的人有什麼過節?

  橫豎也不過一死,離月從他手中搶過玉牌,大有想要英勇赴死的果斷和決絕說道:「對,沒錯,這玉佩就是我的。不管你與祁王府有什麼過節還是恩仇,直接沖著我來好了。反正左右不過一死,我寧願保住自己的清白。還有,我只是個你嘴裡口口聲聲說的噁心的女子!不是什麼子衿。」


  「女子?祁王一門並無女子,難不成你會是祁星瀾未過門的媳婦?」他粗糲的嗓音帶著絲絲的疲憊和調笑,這下他的酒是完完全全的醒了,全然清醒。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做些什麼,在即將觸及離月時又頹唐的垂下。


  竟是個女子,還是祁星瀾的……自己又怎麼會覺得他們二人有幾分相像。終究是夢一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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