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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抉擇

  沉寂已久的小院里驟然為一個個魚貫而入的侍女們打破了平靜。離月自知這一天終究還是會來到,但沒想到他們的手腳竟然如此的快,讓她防不勝防。


  鳳冠霞帔,胭脂水粉,紅燭羅幕一一的被送進了離月的房間里,緊鑼密鼓的開始張羅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大紅喜色卻讓人啼笑皆非,滿心嘲諷。但當事人卻還依舊波瀾不驚,但她微微握緊成拳的雙手早已將她的惱怒和無奈泄露。


  你們拿這些東西來做什麼,快拿出去,休要壞了小姐的清譽。冷香氣急了,但凡有一侍女將刺目的雙喜字貼上窗欞,她便撕下一個,扯落剛剛布置的喜幛,將那些侍女們端進來的東西一概掀翻在地。


  這位姐姐,你還是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了,公子的命令我們不敢不從。為首的那名侍女面色不善的暗暗警告道。他們家主子,堂堂的丞相府的公子,多少名門閨秀想嫁不得,娶了他們蘇家的小姐邊算是抬舉了。居然還敢如此不知好歹。


  冷香姐姐,隨他們去吧。離月冷然的聲音從裡頭傳來,毫無情緒波動。這些日子以來,離月早就將自己對的隱忍發揮到了極致,將所有的傷口都掩藏起來,只保留了堅強的一面。


  冷香即便阻止的一時,但終究只是困獸之鬥罷了。柳茗生一日不除,蘇府便再也得不到安寧。


  小姐,你當真想清楚了嗎?柳茗生本來iu狼子野心,娶你更只是為了他的詭計。我擔心以後他會不會對你,對你不軌。那你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啊。從前是人人疼惜的小姐,現下去只能在自己的殺父仇人的眼皮子底下夾縫求生。更何況還有時時刻刻想要收拾她的那一對母女,前路從未有過的黑暗,絕境,莫約就是如此吧。


  我又能如何。爹爹娘親都走了,我何不幹脆也捨棄了這身子隨他們去了,一了百了。離月將自己專註於書卷上的視線離開,晶瑩如琉璃般的雙眸水光瀲灧,卻獨獨少了一分生機與色彩。她已經被逼上絕路了。


  身被困於一小小的庭院之中,全然斷絕於外頭的聯繫,甚至連這蘇蘇府發生了什麼也無從知曉。柳茗生這是讓她不交出璇璣圖誓不罷休啊。可恨的是她竟然連璇璣圖是什麼都未曾知曉,卻平白搭上了自己的餘生。


  冷香卻突然的打岔了一句:那祁世子怎麼辦?

  有如石破天驚,毫不留情的將離月心理隱藏的最深的秘密鮮血淋漓的扒出,放在烈焰的炙烤下曝晒。


  祁星瀾,她又多久沒敢再奢想這個名字了。曾經爹爹苦口婆心的告誡她,說,祁星瀾是世子,是皇族,是將來要繼承王爺爵位的人,可她從來都不信這些。可如今,他沙場征戰,遲遲未還,前路不知道還有多少功名利祿等著他去完成。可自己卻可能等不到他歸來的那一日了。


  姐姐,我如今深陷囹圄,自身難保,此生怕是再也沒有念想了。她如今只願賭上自己往後半生,一點一點的去贏取柳茗生的信任,然後再將他。。。


  入目的大紅奢華雅緻,卻是如此的刺目嘲諷。她隱約想起娘親留下的那把鑰匙,打開了對應的樟木箱子后竟然是一件大紅的嫁衣,是娘親親手一針一線做出來的。當時的她抱著那身嫁衣哭了整整一夜,心裡卻是說不出來的感動。如今,倒也派不上用處了。


  蘇小姐,我家公子吩咐,明日就請您換上這身喜服,時辰到了便會有人來接您,切莫耽誤了吉時。奴婢便先行告退了。眼看著這屋子總算稱得上有了抹喜色,他們這才完成任務般一一退去。


  冷香見此四下無人,竟是臉帶肅色的跪在離月跟前,雙手撐地便是叩了三個響頭,梆梆綁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子裡被清晰的迴響。


  「姐姐!」離月即刻丟去手中的書卷要將其扶起,冷香卻拒絕了,她的臉上是離月從未有過的嚴肅,甚至還有一份視死如歸的堅決與果斷。


  「小姐知道,冷香這條命本來就是郡主給的。今日,就是冷香要回報的時候。」此言一出,離月便有如大事不妙,欲阻止卻奈何不得。


  「小姐,明日來迎親奴婢替你穿上這嫁衣,待到這裡的人都散去之時,你就趁機往後院的那個小洞溜出去快些逃走。等到禮成后賓客都散去才能揭開蓋頭。到時候就算他們發現不是你,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目光,堅毅而又決絕,眼裡淚光閃閃,是對離月深深的疼愛。她此時就如同一株大叔,為離月的成長遮住了風雨的侵襲。只要離月能夠逃離這裡,就不必再受柳茗生的時時的把控和旁人的威脅。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離月聽罷,心中一陣激蕩。是啊,她還可以逃離這裡,這樣自己即便暫時不能讓蘇府擺脫柳茗生等人的控制,但是至少自己可以不再受他們的威脅。可是,自己走了,留下來假扮自己的冷香怎麼辦。柳茗生決計是不會輕易放過一個破壞了自己自己全盤計劃的人,痛苦折磨也定然少不了。


  離月憂慮再三,終究還是面帶凝重的搖了搖頭道:不行,此事甚為不妥。即便我能夠逃出蘇府,但你留下來的話,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我不能這麼做。冷香就相當於她的另一個姐姐,她怎麼能忍心看著她去送死。


  你若是逃了,或許還有挽救蘇府於水火的可能,你若是一輩子被困在這裡,那才是真的無藥可救。現下人心惶惶,多少雙眼睛都盯著這裡,他們定然是不敢貿然就殺我的。只要等你回來了,冷香便能解脫了。


  事到如今,沒想到只有冷香才可以依靠。離月不忍心她去受苦,何況這要冒著多大的風險。但離月更不想看著整個蘇府都被弄的烏煙瘴氣。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正當她還欲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外又突然傳來吱呀的腳步聲,隱隱的燈火透過窗欞星星點點的照進,倒是陣仗不小,定然是那個惹人生厭的柳茗生。果不其然,外頭看守的侍衛立即向他行禮,口中喚道「見過公子。」


  那人倒是毫不客氣的直接便推門而入了,離月在想他之前初見之時那些禮儀周到是不是都是故意裝出來的。因著方才討論的話題,離月有些做賊心虛的連忙將冷香打發走了,自己則面色不善的從新拿起那捲子書讀了起來,嘴裡不忘嘲諷十足的說道


  柳公子現下還真是原形畢露了,竟然連敲門都覺得多餘。幸好方才她與冷香說的話沒有旁人聽見。否則定然又是大事不妙,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了。


  柳茗生微微勾唇一笑,他今日一身天青色的長衫,玉冠束髮,煌煌的燈火下映照著他如玉的面容,狹長而微微上挑的鳳眼無端的透著一股疲憊和慵懶,但是面上卻還是有些欣喜的,特別是當他看見這個布置一新的屋子。


  「這些都是我讓下人們按照你們姑蘇當地的習慣布置的,嫁衣是從成衣局定製的,還有這些胭脂水粉是從京城裡運過來的。」他修長的手,那麼潔白無瑕,彷彿是一件絕美的藝術品般的純凈。那一對纖細又毫無雜質的手,微泛著冷意,似是沒有溫度一般,令人心寒。


  慢慢的在那些抬進來的東西一一的摸索著,其中一個由紫檀木和瑪瑙製成的小匣子十分醒目,玲瓏剔透,即便只是拿起來把玩著便已經十分賞心悅目。


  他輕輕的勾動小匣子的銅片將其一番,爍目的金光頓時熠熠生輝,引人注目。裡面的東西說起來倒是比黃金還要珍貴上幾分。


  此物名為螺子黛,狀似一枚小小的尖螺,外表塗以黃金裝飾,上面以南海珍珠點綴,在使用時只需用水輕輕漾開即可。也就此小小一枚便值一斛黃金,如此珍貴的東西只供王公貴族享用,而東離並沒有出產,需要從遠在天邊的波斯運來。即便是身為丞相府的公子,他也只準備了兩枚。


  「這些,月妹妹覺得可喜歡嗎?」他含笑問道,眼裡若有若無的看著一言不發的離月。心中卻明白,即便是自己如何做,都無濟於事。不過,他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好了,至於離月再怎麼不願意嫁,那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至於這些,倒是京城中的人送過來的。


  離月紅唇輕輕勾起,目光顯露而出的嘲諷萬分刺眼,「柳茗生,你的計劃馬上就要得逞了,不必時時再出現了吧,現在你也不需要裝出這幅樣子去討好誰。畢竟,這幅樣子著實讓人看了生厭。」


  柳茗生自討沒趣,隨手將小匣子放於一旁,微微一捻臉旁的髮絲,自己尋了處位置坐了下來。見離月並無待客之意,也毫無在意。這個屋子,是他下令讓下人們布置的,離月甚至不知道她的婚期幾時,突如其來的便有人告知她說,明日就是成婚之時,正是他的目的。


  「明日便是成婚的日子,屆時我會迎娶你和蘇糜琳。」他淡淡的說道,可目光卻在她臉上搜尋著,想從中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情緒,可惜一如他所預料的,並沒有。一股隱隱的不悅在他心底里苦澀的蔓延著,終究是動情了。


  離月聽罷倒是一頓,自從她被囚禁於這個小院數十日以來,倒是從未見過蘇糜琳,也不知她與那個柳姨娘到底在做些什麼。但是她倒是時常從這些守門的下人里聽說,蘇糜琳此前因為受了罰,傷害到了經脈,又因為當時被禁足,所傷地方又十分尷尬,所以沒有及時得到醫治,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殘廢,每日里只能坐在輪椅上過活。


  沒想到柳茗生居然要娶她,也許這才是他們之間的聯盟吧,柳茗生藉助他們母女二人將手伸進了蘇府,而蘇糜琳嫁給他,既是證實他的名分,又能夠從他身上得到回報。但這一切,本該就是屬於她的啊。


  「柳公子現下與離月說這些又有何意。即便是我說不願意,又有何用。我既然受著你的脅迫答應了這件事情,你又何必想著我會接受,不覺得很可笑嗎?現在天色已晚,柳公子還是請回吧。明日還是操勞的一日。」


  柳茗生緩緩起身在這屋子裡漫不經心的走著,天青色的長衫在走動間緩緩變換這顏色,如煙如雨。離月頓時警惕的目光一直緊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看著他的臉色在空氣中逐漸凝結。「月妹妹,你還在想祁星瀾,我說的對吧?」


  就在離月還未回答的時候,他的身影卻轉瞬之間突然靠近,入眼便是那抹天青。如玉的面孔陡然在眼前放大,包括那流轉著志在必得的目光。離月的身子就像被皮筋拉了起來,緊繃的進入萬分戒備的狀態。若是柳茗生敢在這個時候對她做些什麼圖謀不軌的事情,她也不介意讓他再受一次簪子刺骨的疼痛。


  那雙略帶寒意的白凈無暇的手緩緩向她的臉頰處伸來,像是要一親芳澤。但還未觸及便被離月輕易的躲開了,厲聲道:「你想幹什麼!明日才是成婚的日子,你這樣休要怪我對你不客氣。」在他略帶審視的目光下,離月不得已變化了說辭。本來這件事情她就毫無準備,若是突然被提到檯面來,她表現的拒絕太過明顯的話,或許會被敏感的柳茗生髮現其中的貓膩。


  「呵,」柳茗生溫柔的一笑,彷彿有說不出來的纏綿,如沐春風的眉眼都透露著一股不正常。「我最後說再告訴你一次,從明日開始,我就會娶你,屆時,璇璣圖我也會得到,你,我同樣也會得到。所以有些事情,月妹妹想多了也是心累對吧。」


  他若有若無的在耳邊說著話,蜻蜓點水般的在臉頰上落下薄涼的一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離去。


  還有一天,只要到了明天,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了。於他,於離月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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