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書信

  飛機很快就降落了, 楊科和楊潔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 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沒被米國的警察叫去喝茶, 真好。


  實際上, 楊科和楊潔在坐在飛機上都是心驚膽戰的, 生怕出現飛機被緊急召回, 然後限制他們出境這種情況。現在腳踏上了祖國的土地, 他們的心才安穩了下來。


  三個人就這樣到了京大,進到學校的時候,楊潔沒忍住念叨了一句, 「等會兒外公看到我們一定會罵我們。」


  現在這個時間,根本不是學校放假的時候!

  楊科勉強壓下心中同樣的忐忑,面上平靜的安慰道:「外婆不會坐視不理的。」


  外婆可是最疼愛他們的, 絕對不會看著外公罵他們, 一定會給他們說好話。


  白茵看著兩人的表情,又回想了一下當時見到老者時候的場景, 疑惑的問「張老先生很嚴厲?」


  當時她可沒看出來, 只知道他和董昌國一樣, 對著外人和親近的人有兩張面孔。楊科和楊潔可是他親外孫, 怎麼會這麼怕他?


  「不是嚴厲。」楊科先是十分肯定的否認了一下,接著毫不猶豫道:「是很嚴厲。」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外公教他和楊潔古琴的時候肅著一張臉的模樣, 還有發現他們兩個實在不是練琴的苗子之後那暴跳如雷的場景。不只是他們, 還有他外公教書生涯收過的那些學生, 裡面可是沒有一個人沒被他外公痛批過的。


  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在楊科剛說完這句話,楊潔還沒來得及點頭附和的時候, 不遠處的林蔭道上就出現了一個老者的身影。老者腳下登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看起來精神奕奕的,面上帶著慈祥的笑容。路過的學生見到這一幕,不自覺的都讓開了道路,目光尊敬的看著這個不知道哪個院系的老教授往學校外面走。


  這種景象,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的和諧。


  楊科把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趕緊咽到了肚子里,他偷摸對白茵小聲說:「……別被我外公給騙了。」


  只有被教導過的人才了解其中的心酸。


  白茵挑了挑眉。


  「外公!」雖然童年陰影不小,但楊潔看到張季忠的時候還是十分的歡欣的,像歸家的小鳥,飛快的就迎了上去。


  楊科也不自覺的露出了眷戀的表情。


  張季忠看到楊科和楊潔眼中先是閃過驚喜,到了他這個年紀,最喜歡的就是見到小輩了。他在下了自行車之後又想到了什麼,隨即就板起了臉,「你們怎麼不到放假就回來了?」


  楊潔不敢說自己是因為米國的經歷受到了驚嚇,這才決定回來修養一段時間的,她眼中閃過小小的淚光,然後撒嬌道:「想外公了,就回來了。」


  張季忠聽到這種嬌嬌軟軟的話,本來肅著的臉也綳不住了。他咳嗽了一聲,看了站在楊科身後的白茵,轉移了話題:「這就是你小子在國外帶回來的女朋友?」


  張季忠還記得自己的外孫說會帶一個重要的朋友回來,現在見到了眼前的女生,他自然而然以為是他的女朋友。還好不是米國人,雖然現在婚姻都和國際接軌了,但外國人總沒有自己國家的人看起來舒服。


  不過,眼前的人看起來有些眼熟,總覺得之前在哪裡見過……


  楊科聽完這句話就漲紅了臉,完全沒注意他外公之後的沉思,「不是……」


  這不是他女朋友啊!


  楊科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給家裡打的一通電話,裡面提到的重要的朋友其實是楊潔之前的男朋友亨特。


  當時怕家裡人反對,他們才想到了這個辦法,畢竟循序漸進比較穩妥,沒想到最後……


  顯然,楊潔也想到了這件事,不過她的眼睛里滿是怒氣,半點傷心也沒有。那種人渣可不值得她為他傷心,令楊潔最痛快的是,之前遊艇沉沒的時候亨特沒有逃出來。


  想到白茵之前極度具有安全感的背影,楊潔居然有那麼一絲想要讓她當她嫂子的念頭。只是,長得好看又對他們有救命之恩,最重要的是還這麼厲害,楊潔數了數,總覺得他哥要想配她實在是勉強……


  琢磨了一下,楊潔心中那一點小火苗「撲」的一下熄滅了。


  張季忠苦思冥想,但總是差了那麼一點才能想起來,於是他乾脆直接開口問了,「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這個時候,楊科和楊潔才想起白茵說過她認識他們外公。


  見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自己身上,白茵笑了笑說:「我男朋友是司白夜。」


  就這一句話,終於勾起了張季忠的記憶,這不就是幾年前那個在茶樓彈古琴的那個小姑娘嘛,之前董昌國那個老匹夫還跟他炫耀過,說是董家預定好的外孫媳婦。


  張季忠也不問別的,開口就道:「小丫頭有繼續練琴嗎?」


  記憶排山倒海而來,對於當時那一曲,張季忠到現在想起來還是念念不忘的。


  楊科和楊潔聽他們的外公問出這一句話,頓時就驚訝了。要知道他們外公在國內琴壇可是成就斐然,能被他惦念的人琴技絕對是頂尖的。


  劍術、功夫、琴技,光是展現在他們眼前的都有這麼多。一時間,楊科和楊潔覺得白茵忽然變得更加的神秘。


  白茵沒想到張季忠會問這個問題,她頓了一下,然後坦然的說:「我的愛好不在琴上面。」


  所以她估計也不會在琴藝上面有什麼建樹了。


  張季忠一聽這個回答,看向白茵的神情上頓時就帶上了痛惜,「年輕人不能只沉迷在感情上。」


  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這個樣子!

  白茵看著張季忠痛心疾首的模樣,頓時嘴角一抽,「……董爺爺不會願意我跟他外孫分手的。」


  想到董昌國言語之間對這個外孫媳婦露出的寶貝,張季忠忽然就詞窮了。


  之後白茵本來打算先解決學校的事情,但在楊潔的竭力邀請之下無奈答應了去他們家中吃飯。


  ——


  到了張季忠在京市的四合院之後,白茵好奇的看了看這座很有年代感的建築。這可不是翻修的那種,而是實打實的擁有百年歷史的住所。


  「你別看這外面看起來光鮮,實際上裡面能住的屋子也沒幾間。」張季忠笑著道。


  別人都知道京市的四合院值錢,但很少有人了解每年維護的費用也是異常的高昂,張季忠這裡住不了幾個人,也就沒有怎麼花心思在這上面。


  果然,在進門之後,白茵經看到了有明顯坍塌痕迹的兩間房屋。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等到了客廳之後,白茵並不意外裡面的裝修基本都是現代化的。古老的東西雖然好,但遠沒有現在的東西用起來方便。


  張季忠的妻子是一個很有氣質的老太太,雖然已經不復當年的年輕韶華,但滿頭銀絲之下也儘是安靜從容。


  「先生下課了?」一進門,老太太就笑了,她站起身,很自然的就把張季忠脫掉的外套掛了起來。


  張季忠應了一聲,目光變得異常柔和。


  白茵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張季忠感覺到了白茵的目光,樂呵呵的問:「怎麼,小丫頭羨慕了?」


  「那倒不是。」白茵失笑,她對著給她倒水的老太太說了一聲謝謝之後才接著道:「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話。」


  「什麼?」張季忠疑惑的介面。


  「若有詩書藏於心,歲月從不敗美人。」白茵緩緩道。


  老太太一聽白茵這麼說,先是一愣,接著就抿唇笑了起來,「我老了,跟你們小姑娘比不了啦。」


  張季忠越過自己的妻子,贊同的對白茵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老太太嗔怪的看了在小輩面前胡說八道的人,警告性的拍了他一下,接著就去做飯了。


  楊科和楊潔見狀也跟進去幫忙,客廳只剩下白茵和張季忠兩個人。


  就在白茵將視線落在角落裡架起的古琴身上的時候,張季忠猶豫著開口了,「你知道張家出事了么?」


  白茵聞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顯然是不怎麼感興趣,「不知道。」


  張季忠知道白茵在之前用了一些辦法讓張家不再把視線放在她身上,也知道之後兩者再沒什麼交集了,但他今天想說的不是這個,「這件事說來跟你身邊的人有關係。」


  聽張季忠講到這裡,白茵眼中忽然閃過亮光,「你說的……是司白夜?」


  「你知道?」張季忠有些驚訝。


  白茵抬頭,「我剛猜的。」


  在她要去米國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司白夜的異常,不過是沒有問而已。


  張季忠見白茵真的不清楚其中是非曲直,他想了想解釋道:「二十多年前,張家從董昌國手裡騙了一件東西,現在司白夜上門去取了。」


  張家現在正處於青黃不接的時候,司白夜現在去,根本不用吹灰之力就能拿到東西。


  「是什麼東西?」白茵好奇的問。


  張季忠吹了吹杯子里的茶葉,「一塊羅盤。」


  ——


  張家。


  司白夜不管門外戰戰兢兢的人,徑直走到書架上取下擺在最上面的盒子。


  打開看過之後,司白夜接著就將盒子收到了自己的手中。就在司白夜想要離開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本有些眼熟的書。


  《黃帝陰符經》。


  頓了頓,司白夜還是將這本書抽了出來。


  經歷了幾百年的歲月之後,書頁變得有些脆弱。司白夜隨手攤開,驀然看到了裡面夾著的一頁已經泛黃的紙張。墨色點點,一如當初。


  「時年見君,贈吾十載歡喜與悲。而今斷絕,不見恩義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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