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師父

  到了地震發生的第七天的時候, 白茵在酒店的房間里頓時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灼熱感湧入了她的丹田。


  一時間, 陰陽之力大盛!


  白茵盤膝坐下, 不等她緩緩理順這股突然闖入的氣息, 這氣息就開始在她身體里四處流竄。


  大夏天的, 白茵緩緩的吐出了一口白氣。那白氣裊裊升起, 在接觸到天花板的時候, 竟然凝結成了一片細細的冰層。


  這個時候隔壁的司白夜也察覺到了異動,他來不及穿上鞋子,踩著拖鞋大步流星的就走到了白茵的房間。


  「連氣海、關元兩穴。」司白夜一手點在白茵的石門。


  白茵渾身一震, 接著將體內兩氣引至。


  良久,這股氣才安靜下來,然後順利的融入了丹田之中。接著, 異變再次出現, 白茵丹田裡的陰陽之力竟然緩緩的凝結成了兩條不斷游曳的陰陽魚!

  一黑一白,分外分明。


  白茵先是愕然, 接著後知後覺的問司白夜, 「陰陽之氣還可以分化成動態之物?」


  她還以為這氣是死的呢。


  司白夜抿唇, 「可以。」


  他上輩子剛好走到了這一步, 所以知道的還算是清楚。


  白茵閉著眼睛感受了一內從未如此澎湃過的力量,然後勾唇道:「怪不得, 人人為此趨之若鶩。」


  她現在上可手摘星辰是做不到, 但總覺得, 這個世界正在開始脫變,彷彿是一下子化繁為簡, 剝離了一些摸不到的規則。


  這力量,果然動人心弦。


  白茵並沒有睜開眼,這個時候,沒有人知道她心中到底如何做想。


  司白夜心中一緊,他的眉頭高高的擰起,然後低聲說:「別沉迷於此……」


  不然……


  「你怕我像張子敬一樣?」白茵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笑嘻嘻的看著司白夜。


  驀然從白茵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司白夜忽然就沉默了。他眸色深深淺淺,唯一不變的,就是其中的凜冽。


  白茵倒是不在乎,她聳肩道:「當初他救我殺我,其中或許也是因為這個。」


  「你不是……」司白夜頓了頓,然後開口:「很喜歡他?」


  白茵看了一眼司白夜,她總覺得他莫名的在意這個答案。想了想,白茵坦然道:「張子敬救了我之後又收我當徒弟,於我雖然有十年的養育之恩,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就沒拿他當過師父。」


  自從她九歲那年被自己的親生父母半個窩頭騙到了集市上,被屠夫吊起來割肉發賣,她就知道這個世間突至好處之後,多半是一場鮮血淋漓的慘痛。


  「張子敬當我是傻子。」白茵冷笑,眼中談論起他的時候半分情誼也無:「所有人都知道,為防止家族或者山門密辛泄露給外人,所以玄門之中有傳男不傳女的鐵律。」


  奔赴千里救下一個素不相識的女童,又能是為什麼?張子敬之後對她倒是疼惜,比他那幾個師兄都更甚。可到底,也不過是心中起了憐憫而已。


  司白夜張了張嘴,終於問出了他一直想問,卻又不敢問的事,「那你……為什麼從來都不提這個名字?」


  白茵看著司白夜的表情,再結合他剛剛一連串的反應,她忽然福至心靈,然後眨著眼問:「你、你不會以為我心悅他吧?」


  司白夜頓時渾身一僵。


  白茵嘴角一抽,然後無言道:「你是我師叔,他好歹也是我師父,你在想什麼……」


  她雖然連小姑娘也喜歡,但不代表她連師門中的人也不放過啊。她那幾個師兄各個都是人中龍鳳,但她從來都沒動過什麼念頭。


  等等……


  「我從皇宮裡帶出來的皇家密本,你到底看了多少……」白茵小心翼翼的問。


  司白夜抿唇,面無表情道:「都看了。」


  白茵:「……」


  在白茵怪異的眼神之下,司白夜頓了頓,然後就強撐著出去了。只是那略微凌亂的腳步,怎麼看怎麼像落荒而逃。


  等司白夜走了以後,白茵順勢就倒在了柔軟的床上。她看著天花板,然後失笑。


  他怎麼這麼好糊弄……


  至始至終,白茵都沒有回答司白夜問她為什麼從來不曾提起「張子敬」這三個字。


  畢竟雖然一早就知道,可之後到底還是,


  痛不可遏。


  ——


  時間又過了一周,白茵見通往汶縣的路通了之後,就準備去帶著白聰回來了。


  當看到白聰的時候,白茵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笑了,「走吧,我剛跟爸媽通過電話,他們兩個都等急了。」


  雖然在電話里知道了兩個人都安全,但到底沒見到真人,王秋芬和白勇不說,白茵也知道兩個人的心都是懸著的。現在地震後續差不多結束了,白聰也該回去了。


  白聰聽他姐這麼說,先是撓了撓頭,然後點了點頭,「等我收拾東西,一會兒就走。」


  說是走,但白聰對這裡竟然有些捨不得。


  在這麼多天里,白聰結識了不少的救援官兵,他們來自天南地北,說話口音也不盡相同,有些人沉穩,有些人幽默,但他們都無一不在告訴他,什麼叫男人肩膀上的責任。


  白聰那邊收拾完了東西,就同人打招呼去了。帳篷里的官兵知道他要走,先是每個人他擁抱一下,接著就紛紛把自己的口糧往白聰的背包里塞,說讓他路上吃。


  「回去好好學習,以後別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了,這種地方有我們呢。」一個皮膚黝黑的北方漢子囑咐。


  漢子說完,他還看了不遠處的白茵一眼。


  本來,他們知道白聰只有十五歲的時候,雖然沒有人在嘴上說什麼,但都在心中嘀咕到底是哪家的父母這麼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扔到這種地方來。直到後來,白聰無意間說出了是他姐帶他來的以後,這些官兵都隱隱對白聰這個沒露過面的姐姐就心生了不滿,尤其是在知道他這姐姐早早的就回了省城,只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這些官兵就更加的對白茵沒什麼好印象了。


  白茵這邊也收到了這個北方漢子的不悅的眼神,她有些莫名其秒,然後轉頭問司白夜:「我好像……沒惹他吧?」


  司白夜擰起了眉頭,「沒有。」


  那這到底是為什麼?

  很快,白茵就把對方拋到了腦後,因為白聰依舊收拾好了。


  司白夜開車一直把白茵和白聰送到川省省城的機場,白茵掏錢讓白聰去買票。等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白茵笑眯眯的問:「你大舅是真的準備卸任?」


  她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一個人掌權容易,放權卻難。她是真的沒想到,董光耀的政治覺悟會這麼的高,也真的捨得手中的權利。


  董家未來的前途,恐怕要比她估計的還要輝煌。


  司白夜點頭,「已經向上說明了,新的接任者很快就會被派下來。」


  只是,手中工作的接任,怎麼說也得有一段時間。


  「讓你們家老爺子做好準備……」白茵話剛說了一半,她隨即失笑,「算了,這事恐怕你外公和你大舅兩個人已經有萬全之策了。」


  卸任可以,但絕對不能背上任何負面的政治影響。


  這話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就難了。董光耀這個地位上,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在盯著。這一次,恐怕有不少人會用這個由頭開攻殲他,直到把他徹底拉下馬為止。這也是董光耀需要暫時離開省長位置的最重要的原因。


  見司白夜面上微微的困惑,白茵忽然就笑了,「你不用琢磨這個,有你在董家就不會有事。」


  畢竟她給董家的承諾,不過只是因為司白夜這個人而已。


  司白夜聞言微微一頓。


  「告訴老爺子,我報了京市的大學,之後可能會去經常去拜訪。」白茵道。


  這樣也好安撫董昌國的心,畢竟董光耀現在這個處境和她有很大的關係,她倒還是有些愧疚的。


  「我會把話帶到的。」司白夜抿唇。


  「最後一句。」白茵眼中有流光閃過,言語也變得意味不明起來,「同你大舅說,有一個詞叫『不破不立』。」


  現在的董光耀雖然是仕途受挫,但誰知道以後呢?

  白茵點到即止,也不多說。至於董光耀對那些山靈應下的事,就更不用她來提醒了。


  見世間差不多了,白茵就對司白夜道:「我走了。」


  司白夜點頭。


  白茵這邊走了十多米,再一轉頭,見司白夜還在原地。她又見周圍許多送行的男男女女,驀然間,白茵勾了勾唇,往回走了。


  「嗯?」司白夜見白茵返回,以為她落了什麼東西。


  然而下一秒,就有一個溫軟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唇。


  司白夜下意識的瞪大了眼。


  然而就是這樣,他頓時就望進了白茵笑意盈盈的桃花眼裡。


  一池清水,乍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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