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跳

  肉跳

  白茵在露台上待了一會兒, 接著她沉吟了一下, 就下了樓。


  剛到二樓的時候, 白茵就碰到了白聰, 她神情有些嚴肅的說:「告訴爸媽一聲, 這三天無論如何不要來天台。」


  「你要做什麼?」白聰有些不解, 但看他姐的表情, 他的心驟然也提了起來。


  白茵笑了一下,「我去起一卦。」


  白聰直覺這次的事情有些怪異,他的表情也不自覺的出現了變化, 「我知道了。」


  見白聰想走,白茵一把拉住了他,「你口袋裡有硬幣么?」


  白聰愣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他姐想要幹什麼, 但他還是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四個口袋,他只抓出來了兩個一塊的, 兩個五毛的硬幣, 「這些夠不夠?」


  白茵嘴角一抽, 她涼涼語氣道:「你說呢?」


  說完, 白茵把那兩枚一元的硬幣給拿走了,「再給我找一個去。」


  白聰看到白茵嫌棄的表情, 他翻了個白眼, 「等著, 我去問爸媽要一個。」


  王秋芬和白勇兩個人經常買菜做飯,口袋裡的零錢簡直不要太多。


  很快, 白聰就拿著一小捧硬幣上來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王秋芬和白勇兩個人。


  「我聽你弟說你三天都要待在那上面?」王秋芬指了指頭頂的天花板。


  白茵一邊快去的挑選著硬幣,一邊肯定的點頭。


  「那你連飯都不吃了?」白勇皺著眉。


  將三枚挑選好的硬幣握在手裡,白茵抬頭笑著說:「不光不吃飯,到時候會有別的情況出現,你們到時候別慌,不會有事的。」


  白茵這邊先給王秋芬他們打了個預防針,畢竟出現什麼情況都是不可估量的。


  聽白茵這邊說的有些奇怪,王秋芬和白勇缺沒有想太多,他們齊齊點頭。


  「放心吧,我和你爸可沒怕過什麼。」王秋芬拍著胸脯保證。


  白茵頓了頓,她轉身嘆了口氣,「你記得看好咱爸媽。」


  白聰也覺得不會有什麼,天還能塌了不成?

  「放心吧,放心吧。」白聰連連保證。


  白茵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以後,她眼中凝重之色一閃,然後才抬步上了別墅上面的露台。


  ——


  露台上。


  白茵將三枚硬幣擱置在自己的面前,接著她就盤膝而坐,緩緩的閉上了眼。


  六爻起卦需用三枚銅錢,但也並非只能用銅錢,現在就白茵準備用三枚一元硬幣代替。


  實際上,不必用硬幣,就連隨手摘下的三片樹葉都可以起卦,只是這次事情嚴重,白茵需要藉助硬幣中的信仰之力來使卦象更加的萬無一失。


  人民的信仰,勢必要回歸於人民之中。


  兩個小時后,白茵緩緩的進入了靈台澄空的狀態,心中無悲無喜,種種之事皆如浮雲而過,眼中半點情緒都無。


  所謂三日沐浴齋戒之後達到的狀態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定下陰爻、陽爻之後,白茵右手一翻,三枚硬幣便出現在了她的掌中。


  白茵口中吞吐,卻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來,她像在問什麼,但面前不過一片空空蕩蕩的地面和瑟瑟的夏風。


  將心中所求之事盡數吐露以後,白茵就驀然將手中三枚硬幣拋出。


  「叮叮噹噹」,三枚硬幣撞擊在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這聲響不大,卻又帶著奇異的韻律。


  很久之後,那三枚硬幣像是被什麼壓制了一般,旋轉個不停。


  白茵整個人不動如山,她將手覆蓋在其上空,在陽光下形成了淡淡的影子,頓時就形成了一片遮蔽,投落淡淡的陰影。


  那三枚搖晃不止的一元硬幣微微一顫,頓時就倒了下來。


  白茵只掃了一眼,就又將硬幣拾起,整齊擺放在身前。


  九為極數,六為吉數。如此,白茵枯坐六個時辰以後,復又重複剛剛的動作。


  六個時辰,十二個小時。剛好夏至剛過不久,正是日照月升對半的,也是陰陽在世間均衡之時。


  六爻起卦一共需要搖卦六次,到了第三次的時候,白茵驀然就感覺到了一絲吃力,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後表情平靜的將這三枚硬幣再次投擲了出去。


  一絲烏雲悄然開始聚集。


  到了第四次的時候,白茵直等了足足十多分鐘,那硬幣才倒下。就在這個時候,一絲電光突然就映入了白茵的眼帘,接著就是轟鳴的雷聲。


  隨著白茵越發深入的動作,天上的雷聲越發的大了。


  水汽漸濃,大雨傾盆而下。


  ——


  別墅,客廳里。


  「這都第二天了,你姐不會餓著吧?」王秋芬眼中有著擔憂。


  白聰嘴裡叼著一塊兒肉,含混的說道:「我姐一看就是有事兒,你就別管她。」


  白聰剛說完這一句話,那邊天色突然就暗了下來。這早晨明朗的天空一下子彷彿又回到了夜晚,晝夜頓時顛倒。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讓白聰一下子沒準備,他嘴一松,被咬了一口的肉就掉了下來。


  「外面下雨了。」他閨女可還在樓上呢。


  白勇放下了碗筷,他擦了擦嘴。


  本來王秋芬他們都以為是天氣預報不準確,加上夏天下雨還是挺普遍的,就沒有太過注意了。然而雷聲越來越大,到了後來,這雷的架勢恨不得將別墅劈成兩半,就連一向膽大的白勇都被唬了一跳。


  「這天是要塌了嗎?」白聰有些結結巴巴的說。


  王秋芬吞了吞口水,然後小聲道:「不會吧……」


  白聰穩了穩心神,他飛快的掏出了手機,然後查詢了一下天氣。等他看到那醒目的晴天之後,他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般。


  「這氣象局真是不靠譜。」王秋芬掃了一眼白聰的手機屏幕。


  白聰合上了手機,他深吸了一口氣。就在這個期間,又是一聲悶雷轟鳴落下。


  「……這動靜,不是我姐搞出來的吧?」白聰這時已經不得已得捂住耳朵了。


  想到自己之前說過的話,白聰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什麼天不會塌下來,這不就快了嗎?!

  天氣驟然的異常,氣象局不可能不隨時更新,最大的可能是對方根本就沒有監測到,這樣就沒有更新這一說了。


  「胡說什麼呢。」王秋芬才不信白聰的胡說八道。


  然而一旁的白勇卻默不作聲,他皺著眉頭,不斷的回想著白茵交代的事。


  這時候,王秋芬有些坐不住了,「你說我要不要上去給閨女送把傘?」


  「別去了。」白勇開口阻止,他嘆了一口氣,道:「這次恐怕是你兒子說對了。」


  這動靜說不定真是他們閨女搞出來的。


  「她到底在幹什麼?!」王秋芬氣急。


  但也就是這樣,王秋芬也說上去的事了,萬一真的是她閨女弄出來的,她可是聽電視上說過,做法的時候被打斷可是要反噬的。


  「我姐不會是要成仙了吧?」白聰實在是沒忍住自己的想象。


  「啪」,王秋芬的巴掌聲被雷聲掩蓋到微不可聞,但白聰還是感覺到了自己腦袋上忽然一疼。


  王秋芬咬牙,「你瞎說什麼呢!」


  白聰也覺得自己是在胡說八道,他不敢反駁,終於老實了起來。


  這樣陣陣的炸雷之聲一直持續了小半天才停下,等天氣晴朗之後,王秋芬三人才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又過了四個小時,露台上的門終於在他們翹首以盼中被打開了。


  ——


  白茵看著已經收斂回去的烏雲,她撿起這三枚硬幣,用自己乾燥的手指拂去上面的水珠,之後就捏在了手裡。


  很快,她就轉身打開露台門,準備下去。


  白茵看著眼前直勾勾看著她的三個人,她乾咳一聲,「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白聰也不說話,他張著嘴吧看著渾身沒有沾染半點雨漬的白茵,接著,白聰又偷偷瞄了露台一眼。


  全/裸的露台上,一塊兒乾燥的印記十分的顯眼。


  不止白聰,就連王秋芬和白勇也看見了。


  王秋芬也不回答白茵的問題,她反問道:「這雷真是招來的?」


  白茵斟酌了一下,然後遲疑的說:「這個應該叫天譴吧?」


  與世間雨降不同的是,這烏雲由天地秩序而起,懲罰泄露天機者而生。


  王秋芬和白勇被白茵這一句「天譴」嚇得不輕,兩人飛快的把白茵拽了過來,把她渾身都檢查了個遍,確定沒有受傷和異常之後他們才放緩了被提起的心。


  白茵也知道了她爸媽似乎是誤會了,她趕緊解釋:「這天譴不是專門沖我來的。」


  其中歸於她的,不過是一小部分而已。起雖因她而起,然大道三千,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她若有心救人,那上天自然也會留下一線生機,不會趕盡殺絕。


  這天譴譴的是那一瞬間確定了的將亡之地,因為兩方有一剎那的接通,對方氣機傳來,自然就會引動這邊方寸天地的排擠。


  儘管氣機泯滅極快,但白茵還是感受到了,再加上六爻卦象的顯示,她自然確定了災難即將發生的位置。


  「川省……」白茵頓了一下,她望著西方說:「那裡災禍將臨。」


  王秋芬三人的頓時心中一顫。


  白茵轉頭看白聰,她挑眉問:「上次你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去旅行么,現在你還去不去?」


  白聰吞了吞口水,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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