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槐下送別
“恭喜爹爹得任大理寺少卿一職”蘇染淺笑走出來道。
??一旁三個小男子漢也隨後端正拘禮附和：“恭喜爹爹/阿伯”
??宋書奕許久未有今日這般高興，爽聲笑著點頭，“好、好，哈哈哈”
??宋書奕被升官的消息不脛而走，清水村眾人紛紛前來祝賀。
??好在家中年貨剩餘不少，但抵不住村民太熱情，來的人絡繹不絕，最後蘇氏不得不拿出茼妤過年時候送來宋家的年禮來款待眾人。
??“呼，累壞我了”
??送走最後一波客人，蘇氏麵色疲憊地癱軟在了椅子上，一動都不想動。
??“辛苦夫人”宋書奕走到蘇氏身後，替她按起了肩膀舒緩疲勞，惹得蘇氏麵色羞紅，“幹嘛呢，孩子們都在呢”
??“不，我們不在”
??蘇染和白川濃四人齊齊發聲，順便還將迷茫不已的小桓州給提溜了出去。
??……
??本定於正月十七動身趕往京都，可在村內老人的強烈阻止下，宋家人還是沒有選擇在那一日。
??說是講究七不去，八不回，圖個吉利，保佑官途順順暢暢。
??正月十八這日，寒霧還未散開，不少人便等在了村口的老槐樹下，等著宋書奕一家出來。
??馬蹄嗒嗒，最前方駕車的劉沙河一眼便望見村口老槐樹下黑壓壓的眾人，手上握著韁繩的動作收緊。
??“怎麽停下了？”宋書奕挑簾問道，話音還未落，望見眾人的一瞬，神情頓時便肅穆了起來，掀袍下了馬車後，快步朝人群正中間穩坐的老人跑去。
??“書奕有愧！”說著，對那老人行一大禮。
??老人已是耄耋之年，如今八十三歲高齡的他，是村內最長壽的老人。
??隻是他看起來十分虛弱，坐在寬大的椅凳上，身上還裹著一床厚厚的被褥，是讓人連人帶椅抬過來的。
??蘇氏也急忙攜家中五個孩子，快步而來，站在宋書奕身邊，同行大禮。
??老人目光欣慰，微微頷首，“好，好孩子”
??滄桑年邁的目光一一從宋言幾人掃過，視線到蘇染身上時，停頓了片刻，隨後又轉回宋書奕身上，“書奕，人生百態，你自幼聰慧，官途坦蕩，卻也經曆了跌跌落落，如今峰回路轉，時逢聖主，切記要為官清明正道，不可……咳咳，不可辜負鄉親和百姓對你的期望”
??老人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忍不住重重咳嗽兩聲，宋書奕要伸手上前，卻被老人抬手製止。
??宋書奕垂首拘禮：“書奕，定當謹記龍叔所言，嚴於律己，為我大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緩頓了幾息後，老人目光轉向老槐樹，又繼續言道：“遙想當年，同是這顆槐樹下，我與鄉親送你上任縣令……沒成想到，如今你成了大理寺少卿，竟隻讓我這老家夥送你……”
??老人麵色傷感，滿是皺紋堆疊的臉上，刻著年輪與沉澱。
??樹在人未在，人老樹猶青。
??當年與他一同送別宋書奕的那批同齡，如今竟隻餘他一個還在這世間喘息著，恐怕是想借他的眼，看著宋書奕這娃，再次從清水村走出罷？
??宋書奕垂眸。
??當年他上任縣令，猶未遇到妻子蘇氏，尚且青壯，與今日情形相差無異，作為全村的希望的他，幾乎人人來送他。
??隻是後來，他公務繁忙，時逢官場不濟，一個命令他便得全家奔赴百裏千裏之地。
??待他而後多次加官進爵之時，父母已不再身邊，也再無村內鄉親送他遠去赴任。
??當年的老槐樹.……隻有一人環抱，而今卻是兩人環抱都還餘巴掌大小。
??宋書奕的視線在熟悉的麵孔上一一掃過，幼時童稚夥伴，如今個個曬的黝黑，曾經的天真童趣早已褪去，隻餘柴米油鹽、碎銀幾兩的人間煙火。
??鼻尖的酸澀，眼眶的酸脹，讓宋書奕心中百感交集。
??有人開口：“書呆子，你官拜四品啊，可得做個好官，為民除害”
??宋書奕抬頭，是幼時小霸王，總是愛叫自己書呆子的羅旺，如今他已是三子一女的父親。
??“是啊，大理寺少卿，可不能隻想著威風，你得把那些惡人通通關進牢房”
??在鎮上擺攤賣餅的湯營，宋書奕記得他小時候可是最討厭吃餅了，可長大後卻以餅謀生。
??“當然了，也不能總是抓壞人，也得注意休息”
??“之前聽你說京都繁華，可別被繁華迷花了眼，這清水村呐，可別在回來第二次了”
??“我們這些當年玩泥巴的人啊，以後恐怕是見不到你咯，走得遠好哇.……”
??“小書子，珍重啊……”
??……
??一句句真真切切的肺腑之言，讓宋書奕終是忍不住劃下一行清淚。
??與眾人一一拜別後，又朝著龍叔扣了三拜，這才含著淚意扭頭上了馬車。
??“駕”
??隨著劉沙河一聲輕叱，馬車再次啟程，踏上了全新的征程。
??一路上，宋書奕情緒依舊低迷。
??蘇氏將手搭在丈夫肩上，給他無聲的安慰。
??宋書奕輕輕搖頭，“我無事……隻是覺得，心中有愧清水村鄉親”
??不論他是朝內高官，還是村中一份，都沒有給家鄉帶來更好的生活。
??在外駕車的劉沙河本想說，小姐已經替你們做了，後又轉念一想，不如由蘇染自己告訴他們，便搖搖頭，專心地駕好馬車。
??後車的蘇染，帶著小桓州坐於車內。
??馬車繞道而行，行至清水鎮，路旁的茼妤早已等候多時，終於見他們的馬車來了。
??蘇染從車簾探出頭，朝她示意，“這裏”
??茼妤趕緊爬山馬車，笑嘻嘻地朝蘇染道：“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和阿睿該去找你們了”
??蘇染身子朝裏邊挪了一些，馬車空間很大，但比宋書奕他們那輛還是小了許多，茼妤背了個大大的包袱上來。
??不出意外的話，蘇染估計裏麵都是零食。
??果然，茼妤打開包裹，裏麵有牛肉幹、豬肉脯、方便麵、酥餅.……等等，簡直都能開一個店了。
??蘇染：“.……”
??茼妤姐弟得知宋家要回京後，便決定結伴同行，畢竟一個多月的路途，也好有個相互照應、能解乏之人。
??四輛馬車悠悠駛出清水鎮，所見之景，步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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