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九、餘生敬你(全體)
剛開始,羅晟尋思著方尤就是鬧鬧彆扭,出去溜達溜達自己就會回來了,就他對於方尤的了解,他那種溫柔斯文的性格也干不出什麼出格的事兒,畢竟他不像輕羽那蠢玩意兒,肯定不會玩離家出走那一套,所以乾等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方尤沒回來。羅晟又等了一天,到了晚上,還是不見方尤要回來的意思,心裡窩火之餘,也有點著急,雖然現在的蜀川已經被他們治理的跟末世之前差別不大了,危險係數大大降低,但也不保證沒有漏網之魚,再加上方尤那戰五渣的武力值,他還真有點擔心,不會是在外面出了什麼意外吧。
那天晚上,羅晟就帶著一個小隊人馬分成四個方向,他則是從基地大門開始,一路往南,開始尋找方尤的蹤跡。
可是一夜找下來,除了幾個『成精』的夜貓子,還有碰上的一個喝醉準備搶劫路人的酒鬼,根本沒見到方尤半個影子。
羅晟心裡的憤怒漸漸消去,上升而來的是越來越濃重的擔憂,他擔心方尤會受到什麼傷害,擔心的不行。
第三天中午回到基地,方尤仍然未歸,羅晟想了想,冷靜了一下燥亂的思緒,派人去了顧驕陽那邊打聽,問問方尤是不是去他和康炙禹那邊查看工程進度了。
沒過半天,顧驕陽那邊的人回來複命:方工程師並沒有去過那邊!
羅晟有點慌了,這該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吧。
方尤失蹤了三天,他把所有人都詢問了一遍。不止把張子堯和易峰給調了回來,包括在北河的朗明昊也被他一嗓子給吼了來,可是得到的答案是方尤都沒有去找過他們。
第四天,羅晟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滿地亂轉。
顧驕陽想了想,道:「他會不會去找崇義和輕羽了?」
張子堯搖搖頭,「應該不會吧,仇池山距離這裡兩千多公里的路程,他單身匹馬一個人,靠那兩條小細腿,估計走上一個月都未必能到,他要只是『負氣出走』,那最應該選擇的是你們那裡才對,同在蜀川,距離最近。」
張子堯猜測的頭頭是道,羅晟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他跟輕羽的感情是親近,可也不至於氣到這種程度,跑那麼遠去跟他告狀吧。」
康炙禹光著膀子靠在椅子里,臉上還帶著沒來得及刮的胡茬,點頭道:「不錯,如果方尤就是鬧彆扭,來找我和驕陽就好了,我們一樣會給他出頭,仇池山那麼遠,他不會那麼笨的吧。」
嗯,這個觀點大家表示都贊同,畢竟捨近求遠這種傻事方尤那麼聰明,肯定是干不出來的。
但是羅晟還是不放心,「不行,我還是的去問問輕羽。」
說著就站起身走了出去,一分鐘后,隔壁的通訊室傳來羅晟驚天動地的吼聲,「尼瑪的,你讓他在那不要動,我立馬就過去,風輕羽,小十四,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第二天,一行人著急調配了一架運貨直升機,一路顛簸著來到了仇池山。
還沒等飛機落停,羅晟開了艙門一躍而下,一臉的怒氣沖沖。
大門口的小戰士一見他這架勢,連忙跑進去跟華崇義報告。
華崇義剛好在一樓檢測防禦系統,接到消息,無語的搖了搖頭,親自去大門口接待那幾位『大神』。
「你們都一起來了,找方尤的?」
羅晟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沒理人,徑直往樓上的寢室區走,正好在接待大廳見到了正要下樓的三個人。
為首的人一頭白毛,一臉欠揍的笑,不是風輕羽還是誰。
他左邊是這幾天身體發育嚴重抽條的小十四,右邊不用說了,正是方尤。
三個人本來有說有笑的不知道在談論什麼,見到羅晟大步走進來,齊齊吃了一驚。
「咦,小舅舅,你來的挺快嘛。」
風輕羽朝他身後看了看,沒發現傳說中的私生子,佯裝奇道:「咦,我那個半路殺出來的小表弟呢?沒帶過來見見我這個大表哥啊,我還尋思著給他立立規矩呢。」
小十四抬著下巴嘲笑道:「羅二爺是來看外甥的,還是來找方尤的?」
方尤則是站在他們身後,一言不發。
羅晟無視這兩個混蛋的挑釁,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方尤,瞪著他頭頂,大聲喝道:「你給我過來。」
方尤被他吼的一顫,顯然是被他淫威唬了一跳,心裡有些害怕了,可面上依舊倔著,不說話也不動彈。
羅晟心裡無比的搓火,本來見他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七上八下的心終於歸了位。可隨著擔憂隱去,上升而來的就是憤怒,他瞪著一雙拉滿了血絲的雙眼,見方尤不動,忍無可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轉身就走。
「小舅舅,你冷靜點,別傷了小舅媽。」
「滾,你們要是不怕死的就跟著來。」
羅晟頭也不回的甩下一句話,拖著方尤推進了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下一秒,齊齊笑了出來。「哈哈哈哈,看二爺這模樣,我咋感覺是他被吃的死死的呢。」
小十四撇撇嘴,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們也不用笑人家,都是一路貨色。」
風輕羽一腳把他連人帶椅子踹到了康炙禹那邊。
康炙禹一隻大手按住他的腦袋,活生生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呲出一口大白牙,陰慘慘地笑道:「行啊小十四,一年多不見了,今兒叔叔要免費送你一個大禮了。」
隨後,幾個人一起圍攻過來。小十四連忙抱住腦袋,在七手八手的拳頭下面悲慘求生,「一群大人欺負我這個未成年小孩兒,你們還要不要臉了,哎呦……打人不打臉,你們這群……哎呦……士可殺不可辱……哎呦……不準揪我耳朵!!」
一進門,羅晟『咚』一聲把方尤按在門板上,隨即欺身而上,將他整個人置身於自己與門板之間,倆人的距離緊緊只有幾厘米。彼此噴薄而出的氣息互相糾纏著,四目相對,一種濃重的情愫在他們眼中逐漸升騰。
見方尤又要低下頭去,羅晟伸出一指,勾起他的下巴,扯著嘶啞的嗓子,「你看著我,我最討厭被別人無視。」
方尤抬起頭,猛然對上了羅晟那雙因著急擔憂而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的雙眼,那雙拉滿了血絲的雙眼中,有憤怒、有牽挂、有擔心、有不舍,也有思念。
只這一眼,抵過千千萬萬句話。
方尤不傻,他怎麼能看不出來。
「我,我從來沒有無視過你,我對你怎麼樣,這麼多年你最清楚了。」
「我不清楚,你在乎我嗎?在乎我還跑的無影無蹤?你知道蜀川離仇池山多遠嗎?我壓根就沒想到你……」
說白了,就是習慣了方尤多年如一日的溫存和煦,壓根就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任性倔強的時候。
「我……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你,我也不是故意跑到這裡來讓你擔心的,我只是,我……」
在感情方面一向處於弱勢的方尤,在這種時候,更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辯解,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羅晟得理不讓人,緊盯著他逼迫道:「那你說,為什麼跑到輕羽這裡來?跟我故意玩兒欲擒故縱這一套?」
「不是,我沒有。」
「沒有,那你怎麼來的?我還一直以為你單純溫和,沒有那麼多花花心眼,現在看來是我太傻。」
「不是,我當時一時氣憤,不知道該怎麼辦,出了基地沒多久就碰到了從首都過來的小十四,他知道以後就把我帶到仇池山來,我並沒有想過要故意讓你擔心,故意玩兒什麼欲擒故縱,我只是太傷心,想找個角落舔舐傷口,我怕我們一時激動做出什麼傷害對方的舉動,僅此而已。」
幾乎是一口氣吼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喊完之後,方尤氣喘吁吁的看著羅晟,一滴眼淚奪眶而出。
羅晟第一次看到他情緒激亢的說出這樣一番話,再一看到他掉淚,心就徹底軟了,伸手將人扯進懷裡,吻著他的額頭、鼻樑、嘴唇,耳垂,悠悠說道:「好了好了,我故意的,誰讓你一跑就跑這麼遠,這麼些天,知道我多擔心嗎。」
方尤扁扁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是的……」
這時候想起申屠淮衣,方尤心裡一萬個難受。
「你和淮衣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真的是你的親生骨肉嗎?」
羅晟扣著他的後腦勺,按在自己的胸膛里,嘆了口氣,道:「都是孽債啊,是我的錯,與人無尤。」
方尤抬頭看他,猶豫了一下,問道:「那,那你打算怎麼辦?」
羅晟摸了摸他的頭頂,難得溫柔的笑了笑,「你擔心過頭了,那小子雖然年紀尚小,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背後又有申屠家給他撐腰,用不著我們擔心,至於我和他的關係……」
羅晟悠悠地嘆了口氣,無奈道:「就那麼回事吧,他來主要也不是想認我。」
就是來搞破壞的。
說白了,在申屠淮衣成長的十七八年裡,沒怎麼經歷過父親這個角色,而羅晟也沒有扮演過這麼一個角色,互相之間缺乏信任,缺乏溝通,缺乏聯絡,缺乏太多太多的基礎建設,有的恐怕只是嫌隙。
倆父子沒有多少感情基礎,沒有親情可言,就算是有血緣羈絆,怕也只能是互相作對居多,談親情倫理,怕是倆人誰也不願意。
「他對自己有規劃,來蜀川的目的也只是想看看我這個『傳說中』的親爹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連帶著好奇你這個同性『后媽』,才來了這麼一出鬧劇,你別往心裡去了,你要是不喜歡,不待見他,我攆他回去就是了。」
要是申屠淮衣知道自己被剛『認領』的親爹這麼嫌棄,想必要氣到炸裂,吐血三升吧。
方尤一聽他要趕人,連忙擺手否認,「別別別,我沒有那個意思,申屠這孩子秉性還是挺好的,人也聰明,將來必成大器,就讓他留在蜀川,我會傾盡所有好好教授他的。」
羅晟對著他的臉頰吧唧來了一口帶響的,「成,都聽你的,我有你就行,不要別人。」
等倆人從房間里走出來,已經是三個多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正好趕上飯點,風輕羽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硬菜招待幾位好兄弟,一群人圍著一張大圓桌,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
見方尤出來的時候臉和眼睛都是紅的,風輕羽張嘴便調戲,「呦,你倆還知道出來啊,我以為直接過夜了呢。」
羅晟一屁股坐到他對面,一根筷子飛了過去,「挺長時間沒收拾你,皮癢了是吧,吃飯。」
風輕羽偏頭躲過那隻筷子,笑嘻嘻的低頭吃飯,特地給華崇義夾了一塊排骨,「來,崇義,嘗嘗這個,好吃。」
小十四沒有風輕羽那般識相,偏偏就要去頂風作案,哪壺不開提哪壺,「二爺,據說您多了一位私生子,跟我們說說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聞言,旁邊的易峰和康炙禹也跟著起鬨,「對對對,那小夥子前幾天我還見著了,長的特帶勁,那小身板,那小俊臉,可稀罕人了,和二爺有五分像,尤其是眉毛和眼睛。」
顧驕陽夾了一筷子青筍放進嘴裡,嘎嘣嘎嘣的嚼著,「我打聽了,小夥子叫申屠淮衣,是老家族申屠家的後人。」
張子堯介面,「是不是十八年前名震帝都的那段緋聞?說是申屠家小姐未婚先孕,男豬腳也沒出來承認。」
風輕羽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是誰了,原來申屠家那孩子還留著啊,哈哈哈,那我小舅舅賺了。」
康炙禹哈哈一笑,跟著起鬨架秧子,「來,為了我們中間又多了一位年輕有為的生力軍,乾杯。」
「哈哈哈,來,本來還以為我們都是活了今天沒明天的,沒想到能看到二爺有了後代,必須得慶祝一下。」
眾人嘻嘻哈哈的調侃,拍桌子打椅子好一通群魔亂舞。
羅晟扶著額頭,無奈的看著他們作妖。
最後大家都樂的差不多了,風輕羽癱在華崇義的懷裡咯咯的笑,顯然是很開心。
倆人對視一秒,華崇義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笑道:「經歷了那麼多場生生死死,大家現在還能聚在一起,就說明我們還有很多『以後』,為了我們的『有生之年』,幹了這一杯。」
聽了他的話,眾人愣了一下,七扭八扭地站了起來,紛紛倒滿酒杯,撞到了一起。
「餘生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