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第一九六章
我和大金牙聽到此處,都強行繃住面孔,沒敢笑出來,心想要是這種算命的水平,也能稱之為「燭照龜卜」,那我們倆也能當周文王了,不過瞎子這回也算辦了件正事,沒給我們幫倒忙,凈往我們臉上帖金了,人抬人,越抬越高,於是我和大金牙也立刻裝出驚訝的表情,對明叔說想不到還有此等世外高人?以前一直不太了解「未卜先知」和「料事如神」這兩個詞什麼意思,今天算是生動切實的體會了一把,若是有緣拜會,得他老人家指點一二,那可真是終生受用無窮啊,只是我等凡夫俗子,怕是沒這種機會了。
明叔說也不是沒有機會了,那位老神仙,就在陶然亭公園附近,一百塊就可以算一卦,只要多給錢,還可以接到家裡來相相風水,不過他老人家有個習慣了,不是撥了**不肯坐的了,我朋友剛好有一輛,你們想去請他的話,我可以讓阿東給你們開車。
我謝過明叔的好意,再說下去非得笑出來露了餡兒,趕緊差開話題,不再談那算命的瞎子,我對明叔說,去藏地挖九層妖樓里的「冰川水晶屍」,這個活兒按理說我能接,而且沒有法家祖師的古鏡,我也能想辦法給您找個別的東西代替,至於具體是什麼,現在不能說,總之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殺法,我們摸金的有我們自己的辦法,但目前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再沒有結果之前,還不能應承下來,過幾天之後,我再給您個確切的答覆。
明叔顯然對我們甚為依重,一再囑託,並答應可以先給我們一些定金,我和大金牙對那塊楊貴妃含在口中解肺渴的玉鳳,早已垂涎三尺,便問能不能給把這玩意兒先給我們,我們一旦騰下手來,一定優先考慮您這單買賣。
明叔趕緊把那玉鳳收了起來:「別急別急,事成之後,這些全是你們的,但這件玉器做定金實在不合適,我另給你們一樣東西。」說完從檀木架子底下取出一個瓷壇,看這瓷壇十分古舊,邊口都磨損看不見青花了,我跟大金牙立刻沒了性質,心想這明叔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財迷,這破爛貨到潘家園都能論車皮收。
明叔神秘兮兮的從瓷壇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原來罈子里有東西,密密實實的用油紙裹了得有十來層,先把油紙外邊塗抹的臘刮開,再將那油紙一層層揭開,我跟大金牙湊近一看,這層層包裹中封裝的,竟是兩片發黃乾枯的樹葉。
我學著明叔的口吻說:「有沒有搞錯啊,這不就是枯樹葉子嗎?我們堂堂摸金校尉,什麼樣的明器沒見過。」我說著話捏起來一片看了看,好象比樹葉硬一些,但絕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我看完又扔了回去,對大金牙使個眼色,怒氣沖沖的對明叔說:「你要捨不得落定也就算了,拿兩片樹葉出來寒慘誰,成心跟我們大陸同胞犯葛是不是?」
大金牙趕緊做勢攔著我,對明叔說:「我們胡爺就這脾氣,從小就苦大仇深,看見資本家就壓不住火,他要真急了誰都攔不住,我勸您還是趕緊把楊大美含著玩的玉鳳拿出來,免得他把你這房子拆了。」
明叔以為我們真生氣了,生怕得罪了我們,忙解釋道:「有沒有搞錯啊,胡老弟,這怎麼會是樹葉的呢?邊個樹葉是這樣子的啊,這是我在南洋跑船的時候,從馬六甲海盜手裡買到的寶貝了,是龍的鱗片,龍鱗。」
明叔為了證明他的話,在茶杯中倒滿了清水,把那發黃的干樹葉撿出一片,輕輕放入杯中,只見那所謂的「龍鱗」,一遇清水,立刻變大了一倍,顏色也由黃轉綠,晶瑩剔透,好似是在茶杯中泡了一片翡翠。
我以前在福建也聽說過「龍鱗」是很值錢的,有些地方又稱其為「潤海石」,但沒親眼見過,據說在船上放這麼一片,可以避風浪,在乾旱的地方供奉幾片還可以祈雨,用來泡茶能治哮喘,至於是不是真的龍鱗就說不清楚了,也許只是某種巨大的魚鱗,此物雖好,卻不希奇,不如那件玉鳳來得實在,於是裝做不懂,對大金牙說:「這怎麼會是龍鱗呢?金爺你看這是不是有些象咱們做菜用的那種……叫什麼來著?」
大金牙說:「蝦片,一泡水就變大了,一塊錢一大包,我們家小三兒最喜歡吃這口,這兩片都不夠它塞牙縫的。」
我們倆好說歹說,最終也沒把玉鳳蒙到手,這「潤海石」雖然略遜幾酬,但是不要白不要,乾脆就連那瓷罈子一併收了,回去的路上,大金牙問我這兩塊「潤海石」能不能值幾萬港紙?我說夠戧,倆加起來值八千港紙就不錯了。
大金牙又問我這回是否真的要給這老港農當槍使,收拾收拾就得奔西藏昆崙山?
我說別看是老港農,老東西挺有錢,港農的錢也是錢,咱們不能歧視他們資本家,他們的錢不扎白不扎,另外他手中有藏地魔國陵寢的線索,雙方可以互相利用,但此事回去之後還得再商量商量,咱們現在還有件事得趕緊做了,去陶然亭公園那邊找算命的陳瞎子,他對《易經》所知甚詳,《周易》包羅萬象,然而其根源就是十六字天卦,我得找他打聽一些關於這方面的事情,免得Shirley楊回來后,又要說我整天不務正業了。
於是我和大金牙直接奔了右安門,稍加打聽,就在一個涼亭里找到了正給人批命的陳瞎子,涼亭里還有幾個歇腳看熱鬧的人,只見陳瞎子正給一個幹部模樣的中年男子摸骨,瞎子搖頭晃腦的說道:「面如滿月非凡相,鼻如懸膽有規模,隱隱后發之骨,堂堂樑柱之軀,三年之內必能身居要職,依老夫愚見,至少是個部級,若是不發,讓老夫出門就撞電線杆子上。」
那中年男子聞言大喜,千恩萬謝的付了錢,我見瞎子閑了下來,正準備過去和他說話,這時卻又有一人前來請他批卦,此人是個港商,說家裡人總出意外,是不是陽宅陰宅風水方面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瞎子掐指一算,問道:「家中可有養狗?」港客答道:「有一洋狗,十分的乖巧,家裡人都對它非常寵愛。」
瞎子問了問狗的樣子特徵,嘆道:「何苦養此冤畜,此洋狗前世與閣下有血海之仇,不久必會報復,老夫不忍坐視不理,閣下歸家后的第三天,可假意就寢,待那狗睡熟之後,便將衣服做個假人擺到床上,然後離家遠行,轉日此狗見不到你,必定暴怒而亡,你再將它的屍體懸在深山古樹之上,使其腐爛銷解,切記不可土埋火燒。」
瞎子煞有介事的囑咐港客,待此狗皮肉盡銷,僅余毛骨之時,即為此夙怨化解之期,港客聽得心服口服,忙不迭的掏出港紙孝敬瞎子。
我看天已過午,不耐煩再等下去,和大金牙一邊一個,架住陳瞎子往外就走,瞎子大驚,忙道:「二位壯士,不知是哪個山寨的好漢?有話好說,老夫身上真沒幾個錢……這把老骨頭勁不住你們這麼捏呀。」但走出幾步,瞎子就聞出來了:「莫不是摸金校尉胡大人?」
我哈哈一笑,就把架著他的胳膊鬆開,瞎子知道不是綁票的,頓時放鬆下來,誰知得意忘形,向前走了兩步,一頭撞在了電線杆子上,瞎子疼得直咧嘴,捂著腦袋嘆道:「今日泄露天機,奪造化之秘,故有此報。」
我把瞎子帶到街邊一家包子鋪里,對瞎子說:「陳老爺可別見怪,我找你確有急事,耽誤了你賺錢,一會兒該多少我都補給你。」
瞎子要了碗餛飩,邊喝邊說:「哪裡哪裡,老夫能有今日,全仰仗胡大人昔日提攜,否則終日窩在那窮鄉僻壤,如何能坐得上撥了**。」
大金牙原本聽我說瞎子算命就是褲襠里拉胡琴扯蛋,但剛才在涼亭中,見到瞎子神機百出,批數如神,便不由得刮目相看,也想請瞎子幫著算算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