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七章 產子
處置那幾個女人來的出乎意料的容易,文錦禾甚至都沒有親自動手,就被明斂以謀害王妃和世子知名軟禁了,再也沒出來。
文錦禾已經快要臨盆,沒想到散步時一個不小心摔了一下。瞬間隻覺得雙足自小腹以下酸軟不已,腰肢間痛不可當,那種溫熱的痛感隨著涔涔冷汗漫延而下。
低頭看見自己高聳的腹部,下墜般的疼痛讓她越來越心慌。極力掙紮著扶住牆靠下,一手用力抓住滄水的手心,維持著僅剩的意識吃力地吐出幾字:“快去找師傅……”
錢葵子到來時文錦禾已輾轉在殿內的床榻上。劇烈的陣痛如森冷的鐵環一層一層陷進她的身體骨骼,環環收攏迫緊。陷在柔軟如雲的被褥中,整個人如失重一般無力而疲憊。半昏半醒間的疼痛讓她輾轉反側,眼前如蒙了一層白紗,看出來皆是模糊而混沌的,隱隱綽綽覺得有無數人影在身前晃動。
七月中旬的天氣,錢葵子的額頭全是晶亮如黃豆的汗珠,他顧不及去擦一擦,伏在文錦禾耳邊道:“錦禾,別害怕,一定會沒有事的。”勉力瞧他一眼,苦笑道:“辛苦師傅了,快擦擦汗吧。”
他急得跺腳,心疼道:“什麽時候了還在意這些。”強烈收縮的疼痛逼得喉頭發緊,文錦禾的聲音幹澀,勉強笑道:“師傅,你是神醫啊,怎麽急成這個樣子?更叫我不安心。”
明斂站在產房外,依舊如往日一樣,銀色的袍子折射出來的光輝,讓他整個人如同包裹在一團光芒之中。便是那容顏也帶上了朦朧的色彩,如同晴天裏的一抹雨霧,攝魂奪魄,可若是細看。
就能發現,這位年輕的王爺眉目之間全然不如平日裏淡然從容,兩道修眉打了一個淡淡的結。廣袖下的玉白手指攥在一起,緊緊摳住掌心,便是連呼吸都與裏麵的人一樣。
錢葵子“嗐”了一聲,也顧不得要拿絹子舉袖便去擦。他見四周忙亂,趁著把脈的時分悄聲道:“看脈象不是吃了藥的緣故,怎會一下子就要生了,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文錦禾按捺著痛楚道:“不小心摔了一下,左右日子到了,生下來也好。”腹中絞痛,一時無力說什麽。良久,沉重呼吸的滯納間隱隱聞得爐中催產香料裏夾雜了薄荷的氣味,清亮苦澀地刺激著昏沉的頭腦。錢葵子臉上的汗珠一層層地沁出來,他不時抬袖去擦,卻總也擦不淨的樣子。
他回頭利落吩咐隨侍的產婆道:“去看看催產的湯藥好了沒?記得要煎得濃濃的才好讓錦禾入口。”
“用力,吸氣,對……然後把力氣用在腹部……”文錦禾躺在床上,雪白的麵容上沁出了汗珠,隻覺得腹中絞痛難忍,她跟著穩婆的話,不斷的深呼吸,然後用力的將所有力氣集中在腹部往外推。
她緊緊閉著眼睛,懷孕九個半月,這個在她肚子裏呆了九個半月的小生命開始動了起來。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鬧,而是想要來看外麵大千世界,小手小腳不停的動著。
她能感覺到他的手腳動作,甚至能摸到他那小小的心跳。她是那樣歡喜的等待他出來,就連全身傳來如同割裂的痛苦,也是一種欣喜。
可是她已經進來快有一個半時辰了,這麽久,穩婆還是說孩子沒有出來的跡象,她有些害怕,大口大口的吸著氣,一邊問著穩婆,“孩子怎樣了?”雖然她是學醫的,可是生孩子這種事,理論永遠不如實踐來的有力。
穩婆看著這位年輕美貌的王妃,漂亮的麵容上被汗浸濕,眼睛裏卻閃著亮亮的光,以期翼的視線注視著自己。對待孩子的心,不管出身高貴貧賤,還都是一樣的。她熟練的對著文錦禾露出一個帶著些許安慰的笑容,“王妃,你肚子裏是雙胎,所以要費的時間長一點。這也不用著急,以前我接生過的孩子,也有雙胎,您別怕。”
文錦禾痛得幾乎要昏死過去,死死抓著雲絲被的指節擰得關節發白,心底有低微得隻有自己聽得見的呼喚。仿佛回到了年少時,一簇簇粉紅爛漫的桃花,在窗口望出去,風吹過亂紅繽紛,漫天漫地都是籠著金燦燦陽光的粉色飛花如雨。
文錦禾緊緊閉著眼睛,連哭都沒有力氣了,耳邊隻有穩婆的聲音,一直在喊:“用力,再用力一點,快了,再用力一點!”
漸漸的力氣也已經耗光,人好似都飄忽了起來,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聽到耳邊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眼前一點點的朦朧,那種痛感。讓她覺得喊痛都是在浪費力氣,她很想就一下睡過去,卻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如此,一旦她放棄了,孩子就在肚子裏頻臨死亡。
那些曾經給予她虛偽的甜蜜,最後給與她絕望痛苦的人,走馬觀花般不斷在腦子裏出現。最後印象最深刻的,卻是一張玉麵笑顏,逆光的清輝下,那人站在梨花樹下,對著她盈盈一笑,輕聲地喊著:“禾兒,禾兒……”
可是腦子裏又出現另外一個聲音,如同荒野的洪鍾,渾厚的撞擊在她的腦中,“文錦禾,你大仇已報,如今功成事就,該重新再去投胎了……”這聲音不斷的在腦中循環,讓人避無可避,文錦禾皺起眉頭,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她的意識在拚命的掙紮,人卻沒有力氣,一點點的像是墜入了無邊無盡的棉花之中。越是掙紮,就越是陷的深,手臂抬不起來,腿也動不了,空氣中還有一種不知名的壓力在壓著她,讓她無法動彈,甚至無法操縱自己的身體,靜靜的等待生命力消逝的這一刻。
“不對!王妃好像要暈了……”穩婆大驚,接生這麽久,她還沒有看過好好的產婦會突然暈過去的,這實在是太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