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準備破陣
這幾天他一直悶在屋裏研究這些。文錦禾也沒管他,徑直來到桌便拿起一個竹編的匣子。上回在花園裏捉了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刺蝟,渾身的刺還沒長硬,隻有半個巴掌的大小,蜷成一團毛絨絨的樣子十分討喜。
於是就帶回來養在屋子裏,這個時節的刺蝟正預備冬眠,每天要吃不少東西。她特意扯了些草葉回來給它喂食,卻發現匣子裏空空如也。
朝明斂看去,正想開口詢問,但從她進來到現在那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想想還是作罷,自己在屋子裏麵四處翻找。
花瓶裏,桌子下麵,床底下,妝台,被褥裏麵,整個都翻遍了還是沒找著。隻得轉回來,對著那張唯一沒動過的臥榻上下打量。
走上前掀開上麵的錦被,探手到裏麵摸索。明斂放下手裏的書卷:“你在找什麽?”文錦禾頭也不回,“那隻刺蝟啊,奇怪,到底跑哪裏去了……”
臥榻很大,手根本夠不到裏麵,她幹脆爬上去找,霸占了一大片位置。明斂隻得往旁邊挪了挪,看到她身上時目光突地凝了一下。
她今天穿的衣服樣式很獨特,玲瓏的曲線因而一覽無餘,最外麵是一層茜紗,裙擺處處繡著金粉,領口開得很大,露出形狀完美的鎖骨,然而這些都隻是映襯,根本算不上什麽。
最最要命的是胸前隆起處,上麵還棲了隻活靈活現的金箔做成的蝴蝶,翅膀微微顫抖。遠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別有番嫵媚風情,一時叫人難以移開視線。
在塌上查看了一遍無果,疑惑道:“早上還好好的在睡覺,這會兒跑哪兒去了?”轉頭瞥見明斂側邊的錦被裏,一個小小的包隆起,蠢蠢欲動。
眼睛一亮,“找到了……”見他聞言要轉身去看,急忙叫道,“你別亂動,當心把它壓壞了。”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個包隔著被子,一路窸窸窣窣竄到了角落。
文錦禾隻得跟在後麵追,於是一人一刺蝟就在塌上玩起了捉迷藏,被子下麵的小包四處亂竄。因為目標小,又怕一個不經意傷到它,來回折騰得很是辛苦,往往眼看就能抓到,結果那個小家夥一下子就又溜走了。
“行了,你別跟它鬧了。”明斂本就有些神思不屑,現在更是被麵前的身影晃得眼花繚亂。手臂一伸將她攬到懷裏,另一手掀起被子朝地上抖了抖,就見一個軟乎乎的小球被扔進了腳踏上。
大概被摔得暈頭轉向,好一會兒都縮成一團沒有動一下。文錦禾大為心疼,急忙將它捧起查看。懷裏頓時空空如也,明斂看她一副小心翼翼嗬護的樣子,清淺出聲道:“不過是隻刺蝟。”
“它比人要有趣多了。”除了看書還是看書,早晚得悶死。文錦禾伸出食指碰了碰縮成一團的小球,半晌它才探出頭,半眯著黑眼睛。一見她便扒拉著小爪子抱住那截伸過去的手指,拿鼻子在上麵蹭。
追弄了一會兒才抬頭,正好瞥見明斂伸手揉了揉後頸,便知他可能是伏案已久導致脖子酸疼,以前奶娘也有這個毛病。
於是放下那隻刺蝟,坐了過去,雙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輕輕的按壓。她本來就是寒性體質,手指冰涼,揉捏之下反而讓人覺得十分舒坦。
文錦禾為他按壓了頸部半刻鍾,又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的穴位上按壓起來。他的手指極為修長,手指內側有常年握筆和習武留下的繭子,文錦禾指尖不由自主的撫摸上那些繭子,心裏不由一陣輕微觸動,就是這樣一雙手,撐起了慶明國不小的擔子。這雙手,看起來並沒有那麽寬廣,卻偏偏能夠讓人安心。
明斂舒服的轉動了一下脖子:“你這是跟誰學的,脖子不疼了。”按壓手上相應的穴位對脖子酸痛十分管用,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
文錦禾嘴角的笑有點苦澀:“以前奶娘也有這個毛病,經常脖子疼。後來我偷偷問過太醫,他說可以通過按手上的穴位疏通筋脈。我跟他學習了一段時間,奶娘也說很有效。”
“抱歉。”明斂很心疼她的過去,一個女孩子,總歸是不該承受那麽多。文錦禾搖搖頭,垂下眸子,轉而為他按壓起另一隻手。
明斂握住她的那隻手,順勢將她摟在懷裏,目光中幾許歎息,他如何看不出來,那樣的神情分明是想念已經逝去的親人了。
下巴輕輕頂在她的頭上:“等我們出去了,就回去看看,可好?”
“出去?”文錦禾愣了一下。“你每天去樹林裏不就是琢磨怎麽出去嗎?”他反問。文錦禾仰頭朝他笑了笑:“不出去也行啊,我們就在這裏白頭偕老,死在一起。”
明知道她說的沒幾分認真,卻還是被那笑容晃得失神。目光掃過她的胸口。想到她穿著這樣子到處晃,眉峰略略斂起,停了片刻,突然說:“以後不要再穿這種衣服了。”
“嗯?”文錦禾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不明白所謂這種究竟是哪種,迷茫了會兒才說,“可是衣櫃裏麵都是這種樣子的。”新月說是民間最為時興的款式,沒想到民間的風氣已經奢靡至此。看來繁華盛世引來的紙醉金迷,不可不防。
室內的空氣漂浮著淡淡的熏香,明斂凝目看向窗外,陽光慵懶。枝頭上的鳥兒突然一躍,樹葉散了幾片,悠悠然地落下。碰到窗欞,又跌到案幾上,像是跌疼了,被風一吹,發出嗚咽的聲音。默了一會兒,仿佛自言自語:“我們準備離開吧。”
“什麽?”文錦禾從他肩上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明斂抬起手,撫了撫她的鬢發:“今天晚上就走。”滿月高懸的夜晚本應是明朗的,林間卻因為遮天的濃枝密葉而顯得陰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