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科幻靈異>修羅場的生存手冊> 第六十幕 我和你隻不過是才認識的陌生同學

第六十幕 我和你隻不過是才認識的陌生同學

  他是第一次膽敢跟男人婆這樣講話,就像是手持長劍闖進寢宮的逆臣,想要對高坐龍椅的女皇進行逼宮。


  過去的他遇上墨凝從來都是畏畏縮縮,言聽計從,不管對方提出怎樣為難的要求,他都會盡量實現。就像第一次穿上防護服顫抖地站上木台,看著嘴角帶著壞笑的大哥瑟瑟發抖。


  那個時候他從來不敢想象自己那樣懦弱的人會有今天的勇敢,如同貧窮的乞丐沒有想過自己坐擁香檳豪車的模樣。


  “我……我知道,”墨凝怯弱地點點頭,聲音帶著顫抖,像是在湖邊的蘆葦蕩,在晚風中搖曳。“我過去因為自己的任性對你造成了……很多傷害,但是……。”


  “但是?”徐逸溪提高的音量,咬著牙獰笑。“也對啊,你可是身為小弟的我的大哥,怎麽會承認自己做錯!”他用地地敲動著自己的胸口,厲聲質問,聲音扭曲像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鬼。


  他現在就像是肆意噴發的火山,滾燙炙熱的岩漿順著山體流淌而下,將過去淤積在心中的怨恨和不滿完全宣泄。徐逸溪現在算是體會到了那些無產階級人民對資本主義宣戰罷工時的心情,就像是飄蕩在天空的氣球,自由且不受任何束縛。他捏緊自己的拳頭,有一種再也不會在男人婆麵前害怕的感覺。


  “當初我被迫成為人肉沙包……”


  “那不是人肉沙包,”墨凝垂頭小聲辯解,顯然對於當時的所作所為表示抱歉。“是……我的專屬陪練。”


  “這兩者有區別嗎?”徐逸溪快被男人婆牽強的解釋笑瘋了,“每天放學穿著防護服,站在你這個冠軍麵前承受拳頭。你那麽厲害,為什麽非要欺負我這個慫蛋呢!”他指著墨凝,想要為自己過去所遭受的一切討回公道。


  墨凝愣愣地看著過去這個溫柔到軟弱的少年,眨巴的眼睛中倒映著他發狠凶惡的模樣。她顫抖地點點頭,“我……我不知道我做這些事情會讓你這麽痛苦,我隻是……覺得你和我關係比較好,才會讓你做我的陪練。而且那個時候……你也知道,能夠算得上朋友的……除了你沒有別人了。”她用力地咬著自己櫻色的嘴唇,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才好。


  當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小弟選擇離開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憤怒,想要立馬出現在徐逸溪的身邊,擰著他的領口質問他為什麽要違背當時簽下的條約。但是燃燒的怒火並沒有持續下去,而是隨著時間的消逝而逐漸熄滅,到了後來演變成了深深的思念和無盡的悔恨。


  在沒有小弟陪伴的日子裏,躺在床上的她每天都會在夜晚摸出手機,點開企鵝好友列表看看那個黯淡成灰色的頭像,側臉而立的帥氣少年穿著素白襯衫,臉上的冷漠寫著生人勿進。下方則是一句句沒有機會發出去的道歉話語,邊上全是警告的火紅感歎號。


  雖然兩人之間的對話大部分都是日常的寒暄,但是每次看到對話框中自家小弟發來的消息,她都可以想象出徐逸溪被自己欺負到抽抽鼻尖可憐兮兮的模樣。雖然自己是個不太受女生歡迎的男人婆,迫於跆拳道加上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原因,幾乎沒有人願意成為自己的朋友。

  就算是徐逸溪也是由於小時候的威逼利誘才將其變成了小弟,自己唯一的小弟。


  那個時候的他,從小就因為抄袋耍酷時的淡漠表情而被無數女生暗許芳心,作為校草,他是女孩們暗地討論的焦點,幾乎沒有女孩能對他側身而立時的帥氣模樣免疫。雖然每個女孩都想成為出現在他身邊的唯一,但是這個寶貴的名額卻被自己強硬地占據,沒有人膽敢越雷池一步。


  “我覺得我這輩子做的最傻逼的事情就是認識你!”徐逸溪依靠牆壁,歪著腦袋不想和對方帶著淡淡水霧的眼睛對視。


  他雖然在心中一直對自己說,別心軟,男人婆這個粗糙的女漢子才不會像軟弱的林黛玉一樣潸然淚下,這一切都隻不過是對方收買人心的招數而已,隻有笨蛋才會再次上當受騙。自己會對跆拳道這三個字犯怵,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遭受過男人婆的殘忍壓迫,要是沒有認識對方,恐怕現在的自己也不會過得這樣狼狽,也不會整天因為放學的鈴聲而苦笑顫抖。叮叮當當的脆鈴聲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低語,告訴自己做好一天一次的挨打準備。


  就算到了可以鬆口氣的周末,也得提心吊膽,生怕大哥會突發奇想通知自己進行特訓。作為小弟的他對於這樣的命令沒有反駁的可能,就像是被借錢的大雄,在零花錢和生命安全之間,他隻能被迫選擇後者。


  作為膽小的大雄,他能做的就是逃避和離開,就算再迫不得已,但是對於他來說,沒有胖虎的地方就是天堂。


  “現在我想要說的都說完了,”徐逸溪深吸歎氣,語氣淡漠像是碰上陌生路人。“如果你想要我原諒你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的回答,那就是……不可能。就像是那個脾氣暴躁的男孩故事一樣,就算他後來對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道歉懺悔,但是留在牆上的孔洞卻沒有可能修複。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可以任由你欺負的小弟了,你也不是什麽所謂的大哥。現在的我和你隻不過是……才認識的陌生同學。”


  那是過去禿頂的中年老師講的故事,脾氣暴躁的男孩對於任何人都是惡語相向,父親為了幫助他克製自己的暴脾氣,就找個夜晚和他談心,讓他每發一次脾氣就往牆上釘一枚釘子,每忍住一次就把牆上的釘子拔下來。


  最開始的時候,釘子的數量瘋狂增加,沒多久就密密麻麻地將整麵牆壁完全占據,沒有任何空餘的地方可以繼續。那個時候男孩開始克製,每一次克製他都會將釘子拔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將所有的釘子全部清空。但是素白的堊牆卻因此留下了無數的孔洞,就像是殘留的傷痕,就算可以遺忘,但永遠無法修複。


  如同記入史冊的既定事實,不管你看與不看,它一直都在。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