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 夏夢雪與墨凝 下
“墨凝選手率先發動攻擊,一擊直拳朝著夏夢雪選手麵部打去!”激情的解說高坐在台上興奮地解說著這場決定著冠軍歸屬的決賽,站在賽場上的兩人對視著露出冰冷的笑容,仿佛在叢林之中遭遇的兩頭勢均力敵的可怕猛獸,呲牙咧嘴發出可怕的嘶鳴。
“不過夏夢雪選手不愧是上一屆比賽的冠軍,麵對對方凶猛的攻勢沒有絲毫的慌張,一招上截防成功格擋。”帶著金絲眼鏡的解說猛地拍桌起身,抵在嘴邊的麥克風爆出激動的聲音,迎合著現場宛如雷鳴的歡呼。
“然後夏夢雪選手一擊起身側踢壓低對方身形,借助著對方起身時的反作用力在空中騰挪,一擊360度單腿旋風踢,擊中了墨凝選手的軀幹,裁判舉手示意得分!”解說大聲嘶吼,瞪大的眼睛中透著猛虎般的咆哮。“墨凝選手身形有些踉蹌,不過沒有倒地。要是倒地的話,夏夢雪選手會又得一分,這樣一去一來,兩人的分差會拉到巨大的兩分。”
“此時距離第一場比賽結束還有不到短短的三十秒,墨凝選手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中將比分拉平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解說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時間微微歎氣,似乎在為一邊小心格擋一邊尋找著進攻機會的墨凝而惋惜。
因為跆拳道比賽一場隻有兩分鍾,中場休息一分鍾,三局結束後總分高者獲勝。如果兩人分數相同,則會進行加時,而加時賽的規則時按照“突然死亡法”進行,誰先得到分數誰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第一場比賽之中墨凝已經落後兩分,這樣的分差對於實力相差無幾的兩人來說,幾乎是無法扭轉的差距。
徐逸溪深深地吸氣,想要讓自己瞬間加速的心跳平靜下來。他從進門開始就認出了眼前的少女,他名義上的姐姐——夏夢雪,就算對方不告訴自己名字,他也可以清楚地叫出這個曾經和男人婆有過多次交手的宿敵。
她們兩人一個是青少年組上一屆冠軍,一個是這一屆的冠軍。他甚至還很清楚地記得,當時男人婆最後以微弱的優勢取得勝利之後,像個瘋子一樣喊叫,直接衝下台抱著他大聲歡呼,甚至連獎杯和證書都忘在了台上,讓一旁頒獎的裁判很是尷尬。
雖然對方並不知道自己這個男人婆的小跟班,但是他卻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這個可怕的跆拳道少女見麵。
“你認識我?”夏夢雪盯著他猛地挑眉,透著星辰般光點的眼瞳倒映著徐逸溪淡然得沒有絲毫表情的臉。
“算是吧,聽老家夥提起過。”徐逸溪並不想說出過去和對方見麵的事實,而是將鍋甩給了已經出國旅遊的老爹。
“是嗎?”夏夢雪點點頭,雖然她看出來對方似乎在有意無意地說謊,但是卻沒有繼續追問。“我已經做好飯了,你們洗完澡就過來。”她並沒有糾結於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而是淡然地輕笑一聲,像是溫柔的慈母,拂過柔和的春風。
“吃飯就不用了,我沒有胃口,你們先吃吧。”徐逸溪搖頭拒絕,換好拖鞋,提著手中濕透的外套徑直朝著衛生間走去,絲毫沒有給對方任何挽留的機會。如同高傲的君主,從不會考慮臣子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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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浴室
徐逸溪木然地躺在裝滿溫熱水的浴缸中,頭頂是被霧氣籠罩的氙燈,濕潤的水霧在燈罩周圍緩慢凝結,化為雨滴,一點點下落。
其實他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要對好心的姐姐如此冷漠,明明對方好心地做好了晚飯,等待著自己和夏夢涵的回來。但是他卻沒有給對方絲毫的機會,砰的關上自己的心門,不給對方接觸的可能。
他抬起埋在水中的手,用力地揉動著自己僵硬的臉頰,呼吸沉重地闔眼。
“喂,忠犬!”踉蹌著腳步趴在少年身上的少女傻笑著大聲說。
“又有什麽事啊,我的主人?”攙扶著少女的少年無奈地歎氣,微微皺眉的臉別向一邊,似乎是不想聞到對方身上濃鬱的酒味。
“這一次我終於贏了那個……夏夢雪,完成了我最終的夢想,你主人我……特別開心!”吐著酒氣的少女傻笑著揮舞著自己的手臂,對著閃爍的星辰發出怪叫。
“我知道你開心,從裁判宣布你獲勝之後就可以看出來了。”少年搖頭苦笑,小聲地嘀咕。“畢竟有誰會連獎杯和證書都忘了拿,直接就跑下台的呢?”
“所以在最終夢想完成的時候,我要問我的忠犬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猛地將少年的臉扭正,瞪大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彼此之間的鼻息互相交融,炙熱的氣息一點點在兩人之間彌漫。
“你……你有什麽事就說吧,我聽著呢。”少年似乎忍受不了對方如同激光般熾烈的眼神微微扭頭,將自己的眼神看向別處。
“我記得你說過你作為主人我的忠犬,可以一輩子會陪在主人身邊的,你說的話……是真的嗎?”少女一字一句地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如高山滾石般砸向不知所措的少年。
他沉默著沒有立刻給出回答,隻是訕訕地露出笑容,點點頭輕聲說:“既然我說過,就一定會的。”
“那麽,”少女得意地傻笑,伸出的柔軟的雙臂纏住對方的脖頸,有些暈沉的腦袋貼在對方的胸口,淩亂的發絲上散發的發香讓少年的心跳開始加速。像是幹柴投進了火堆,柴油湧進了燃燒室,那顆還算平靜的心猛烈地跳動著,不知疲倦地踢踏著它的鹿蹄。
“現在你可以再跟主人說一遍,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誓言嗎?”她咬著嘴唇伸出纖細的手指,在光滑的脖子上滑動。粉如火櫻的俏臉透著酒後的紅暈和嬌羞,在黑夜下的湖麵中投進燃燒的火把。
少年微張著自己的嘴,看著頭頂閃爍的星辰和漆黑的夜空,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許久,像是吐出了心血般用力,每個字眼都帶著誓言的鄭重。
“我,答應主人,永遠不會離開你。”
睜開眼睛的徐逸溪顫抖地獰笑,溫和的臉線開始變得扭曲,像是抽象畫家筆下的線條,讓人感到可怕。那雙平和的眼睛也透著無情地嘲弄,仿佛在嘲笑著某人當時說過的謊話,裏麵的瞳光如同無數把銳利的刀劍,徑直不帶任何猶豫地刺進了自己的心。
明明說過的話,卻這樣輕蔑地踐踏在腳下。這樣的自己,讓人覺得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