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露出馬腳(二更)
【72】露出馬腳(二更)
這邊,姬冥修一行人開始徹查那個女人的底細了。
對方在聖教風平浪靜地過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為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了。
其實要殺掉她並非什麼難事,賀蘭傾出馬,一刀就能抹了她脖子。
可這樣未免太便宜她了,在毀了那麼多人的人生之後,她也要嘗嘗從神壇跌落的滋味。
她當初是怎麼偷走雲珠的人生的,現在就必須加倍地還回來。
還有鬼帝與血魔的真相,也要她當著全聖教的面,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
當然了,查那個女人固然重要,尋找鬼帝的下落同樣重要,他們可沒忘記鬼帝是在走火入魔的狀態下出走的,現在每分每秒對鬼帝來說都是煎熬。
得儘快地把他回來,想法子醫治他的走火入魔之氣。
十七、海十三與玄衣衛、禁衛軍分頭尋找鬼帝。
燕飛絕也想去,奈何他腿傷未愈,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十七與海十三出門了。
他看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自己,再看看生龍活虎的喬薇,確定那刀子是扎在她肚子上,不是扎在他腿上?
燕大俠生無可戀地癱在輪椅上了。
海十三一行人出發后,姬冥修與雲珠也動身了。
二人是往雲中城去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破綻,那個女人也不例外,甚至因為她秘密眾多,破綻也比常人要多,他們只需找出一個線頭,就能將所有的破綻扯出來。
馬車停在聖教外。
雲珠當初以「助紂為虐」的罪名讓人逐出聖教,這輩子都不得踏入聖教半步,而今拜決鬥所賜,她竟然也能光明正大地上門了。
只不過,她依舊頂著罪人之女的名聲。
守門的年輕弟子不認識她,將她攔在了山門外:「來者何人?」
雲珠道:「告訴你們蓮護法,就說雲珠來找她了。」
這幾日決鬥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誰都知道舊教主的女兒回來搶奪聖教了,那女兒叫什麼名字來著?似乎正是……雲珠。
兩名弟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后,最終還是由其中一人去稟報了蓮護法。
蓮護法並沒有料到雲珠會找上門來,她正神色頹然地坐在床邊,雲夙的傷勢經過大半夜的搶救總算是得到了控制,可終究是失血過多,比醫治前更為嚴重了。
他就像一個活死人一樣,只除了還有微弱的呼吸與心跳。
月華與新任大聖師已經回了各自的寢殿療傷。
蓮護法獨自守到現在。
聽到弟子稟報說雲珠來了,蓮護法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蓮護法,蓮護法!」
女弟子輕輕地喚了她幾聲。
蓮護法意識回籠,神色如常地說:「讓她去藍幽閣等我。」
藍幽閣是聖教一處僻靜的院落,並不在銀湖島上。
雲珠猜到她不會讓自己去銀湖島,沒說什麼,隨著女弟子去了。
雲珠的記憶中沒有一個叫藍幽閣的地方,還以為是什麼新修的住處,待到走進了院落,才認出是自己小時候曾經住過的閣樓。
「小姐。」蓮護法杵著拐杖,神色溫和地走了出來。
雲珠望了望院子里的參天梧桐。
蓮護法來到她身側,順著她的視線仰起頭,欣慰地說:「這是小姐十歲那年種下的,當時只是一顆小樹苗,眼下都快要比閣樓還高了。」
雲珠這才看向了她。
她一宿未眠,容顏原本有些憔悴,但在她悉心的裝扮下,已經看不出什麼。
她笑了笑,對上雲珠的視線,含了一絲愧疚地說:「有一年下大雨,下了足足二十天,小姐的院子被淹了,損毀慘重,事後我索性將它翻修了。」
「嗯。」雲珠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儼然對這院子翻修與否沒多大興趣。
蓮護法遲疑地問道:「小姐可是在生氣我改了名字?」
雲珠看向了她:「你不用一口一個小姐,在我被逐出聖教的那一天起,就已經不是你的小姐了。你愛翻修哪裡修哪裡,愛改成什麼名字就改成什麼名字,與我無關。」
蓮護法討了個沒趣,垂了垂眸子,淡笑著說:「那小姐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雲珠說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把聖教還給我。」
蓮護法眸光一頓:「小姐……說的哪裡話?」
雲珠道:「別裝蒜,我耐心不好,你伺候一場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
蓮護法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那日……」
雲珠打斷她的話:「那日我們贏了,別扯些沒用的規則來壓我,你們連血魔都出動了,已經沒資格與我談規則了。」
蓮護法握緊了拐杖:「這件事,我還需要向教主稟報。」
雲珠淡道:「他都快死了,還能做得了什麼主嗎?」
蓮護法猛地看向了雲珠。
雲珠神色平靜地對上了她驚慌的視線:「以為抽干血魔的血髓就能救得了他了?」
蓮護法捏著拐杖的手指隱隱泛出了白色:「我不明白小姐在說什麼。」
雲珠說道:「難得你對他如此忠心,你當年對我、對我父親,若是有對雲夙的一半……」
後面的話,雲珠沒再說了。
蓮護法卻道:「我當年沒有追隨小姐而去,不就是為了留在銀湖島照顧鬼帝嗎?」
雲珠搖頭道:「我不想聽你說這個,我只問你,你想不想救雲夙?想,就把當年的真相公布與眾。」
蓮護法面不改色道:「什麼真相,我聽不明白。」
雲珠定定地看著她道:「你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了嗎?我只是在給你一個機會,你不要以為自己真的藏的很好。」
「她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她不會把秘密藏在身邊,但也不會藏得太遠,她需要放在一個外人不能隨意靠近,只有她自己可以隨時監視卻並不會讓人起疑的地方。」
腦海中閃過姬冥修的原話,雲珠走到蓮護法的身前,一字一頓地說道:「就在昭明的屋子,是不是?」
蓮護法的眸光變了。
雲珠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主僕一場,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說罷,雲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姬冥修沒等太久,雲珠便回了馬車上。
姬冥修替她挑開帘子,讓她坐進了車廂:「都說了?」
雲珠點頭:「說了。」
姬冥修道:「接下來,就等她上鉤了。」
其實姬冥修與雲珠哪裡知道她是不是在昭明的屋子藏了東西?只不過做賊都有一種心虛的心理,以防萬一,她得再查查自己的手腳是不是真的已經洗得很乾凈。
蓮護法目送雲珠離開后,即刻回了銀湖島,她一上島便去了安放玉棺的宮殿。
宮殿除了在固定的時辰會有女弟子進來打掃之外,其餘的時間是沒什麼人走動的。
守門的女弟子見了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蓮護法。」
蓮護法問道:「這幾日除我之外,可有什麼人來過?」
女弟子搖頭:「沒有。」
「少教主呢?」
「沒有。」
「長璃公子呢?」
「也沒有。」
蓮護法頓了頓:「除你和你師姐之外呢?可有別的弟子進去過?」
女弟子說道:「沒有的,蓮護法,這兩日我與師姐輪番守住大門,連一隻蒼蠅都沒飛進去過。」
蓮護法又道:「那可有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
「不曾。」女弟子愣愣地看向她,「是出什麼事了嗎,蓮護法?」
蓮護法正色道:「沒什麼事,最近聖教不太平,這裡加派人手,別讓任何人闖進去。」
女弟子恭敬地應下:「弟子明白。」
吩咐完女弟子,蓮護法便轉身回屋了。
一直到夜裡,她都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
馬車上,雲珠望了望天上的彎月,狐疑地問道:「我們猜錯了?她沒藏過什麼秘密?」
姬冥修就道:「她這樣的人,不可能沒有秘密,總有一些東西是捨不得扔的。」
二人在馬車上等了大半夜。
快天亮時,蓮護法終於有所動作了。
她去了安放昭明的寢殿,照例給昭明摘了一捧新鮮的梅花。
將梅花插進花瓶后,她來到昭明的玉棺前,跪下來,躬身往棺材底部瞧了瞧。
隨後她將手伸到棺材下,左右摸索了一把,吧嗒一聲,鑲嵌在地底的機關開了。
她摸出一個扁平的小匣子,檢查了匣子里的東西,又將匣子放了回去。
可沒一會兒,她又把匣子的東西拿了出來,揣在懷裡。
她揣著東西出了昭明的屋子。
她一路走到自己宮殿的後院,移開一個海棠盆栽,挖出一個小罈子,把東西塞進小罈子后,蓋上蓋子,填上土,放好盆栽。
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
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才神色警惕地離開了。
她離開后不久,牆頭伸過來一隻小黑手。
小黑手的主人蹦下地,拿開盆栽,挖掉鬆土,拔起壇蓋,掏出了罈子里的東西。
……
「一本冊子?」雲珠疑惑地看著珠兒遞來的小藍皮書。
珠兒得意地打了個旋兒,美滋滋地蹦上座椅。
雲珠翻開瞧了瞧:「只是一些弟子的信息。」
雲珠失望,等了半天居然只找到一本花名冊,這根本不能說明什麼,更加證實不了鬼帝的清白。
姬冥修接過冊子看了看,如雲珠所言,確實只是一本普通的花名冊:「姥姥認識冊子上的人嗎?」
雲珠翻了幾頁,搖頭:「沒什麼印象了,我離開聖教太久,當年的那些人,差不多都忘了。」
姬冥修想了想,說道:「如果真的只是一本普通的花名冊,她不必大費周章地藏起來,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玄機。姥姥您先回王府,我出去一趟。」
雲珠依言回了王府。
姬冥修則去了雲中城的一家酒館。
約莫半個時辰后,公孫長璃找來了。
公孫長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眸光動了動,語氣淡漠地問道:「找我有事?」
姬冥修將花名冊遞到了他手邊:「你可認識上頭的人?」
公孫長璃翻開花名冊,一邊看,一邊說:「都是些女人的名字,我哪裡認識?」
姬冥修戲謔道:「是男人你就認識了?」
公孫長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姬冥修輕笑。
他本就生得美,而今摘去面具,風華畢露,這一笑,簡直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公孫長璃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垂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沒有認識的?」姬冥修問。
公孫長璃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姓曾的名字上:「曾茜?」
姬冥修道:「認識?」
公孫長璃道:「聽說過一次,她是曾護法的侄女,可她不是聖教的弟子。」
姬冥修的食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了幾下:「所以這本花名冊上記載的並不是聖教的人?」
「等等。」公孫長璃又看見了另一個名字,「胡柳芳,是聖教的大執事。」
姬冥修若有所思道:「所以這本花名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公孫長璃合上冊子:「有一個人應當知道。」
……
一刻鐘后,公孫長璃與易容過後的姬冥修出現在了地牢的入口。
地牢的侍衛恭恭敬敬給公孫長璃行了一禮:「長璃公子。」
姬冥修睨了公孫長璃一眼。
公孫長璃道:「我進去看看曾護法。」
侍衛略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放行了。
這兩日蓮護法忙著給雲夙治傷,倒是沒往地牢這邊來。
曾護法狼狽地坐在地上,背靠牆,閉目養神。
聽到有腳步聲,他沒抬眼。
公孫長璃用鑰匙打開了牢籠,躬身進去,說道:「曾護法,我來這邊向你請教一件事。」
「哼。」曾護法都懶得理他。
公孫長璃側身讓到一旁,指了指身後的姬冥修,十分客氣地說道:「他是雲珠的外孫,當年的事或許另有隱情,他是來查探真相的,還望曾護法看在與雲珠師兄妹一場的情分上,幫我們這個忙。」
曾護法沉沉地睜開了眼。
姬冥修依舊是易容過後的樣子,容貌平庸,可那通身的氣質,即便在牢籠中,也清貴出塵。
曾護法深深地看了姬冥修一眼,面上沒有過多的熱絡,甚至還有些冷淡。
他的親哥哥死在了當年那場屠戮中,任何與那場屠戮有關的人,他都並不十想相見。
姬冥修碰了個軟釘子,倒也不惱,語氣如常地說道:「曾護法應當看出來了,當年的事乃血魔所為,鬼帝是無辜的。」
曾護法哼道:「你說他是無辜的,他就是無辜的?」
姬冥修嘆道:「不僅鬼帝是無辜的,血魔也是讓人逼迫的,這背後,另有一雙操控的手,可憐曾護法的兄長年紀輕輕就枉死,那殺人兇手卻依舊逍遙法外了這麼多年,曾護法難道不恨嗎?」
曾護法握了握拳。
想到什麼,曾護法冷冷地望向公孫長璃道:「我就知道你接近教主沒安好心,可惜教主一意孤行,愣是把你這個禍害留在了身邊。」
姬冥修古怪地看向公孫長璃。
公孫長璃面無表情,他拿出花名冊,遞到曾護法的面前道:「你可知道這上頭都是一些什麼人?」
曾護法淡淡地拿過了冊子。
牢籠內光線昏暗。
他對著牆壁上的火光看了半晌,喃喃地說道:「這不是當年給雲清教主選夫人的名冊嗎?」
姬冥修一愣:「教主夫人的名冊?」
曾護法道:「是啊,雲清教主到了大婚的年齡,總該給自己擇定一門親事,這上頭都是千挑萬選的好姑娘,有聖教的女弟子,也有雲中城的千金。」
曾護法看到了曾茜的名字,「對,沒錯,我侄女兒也在上頭,哎呀,可惜落選了。」
姬冥修別有深意地問:「這些姑娘……都是誰挑的?」
多少年前的事了,曾護法都快不記得了,他抓著腦袋道:「月華尊主……不不不,不是他,胡大執事?也不是她。」
姬冥修道:「蓮護法?」
曾護法眼睛一亮:「沒錯,就是她!」
「那最後,誰選上了?」姬冥修問。
曾護法嘆道:「誰都沒選上,雲清教主自己從外頭帶回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