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坑死國師

  【388】坑死國師


  姬冥修與喬薇帶著兩個人形牛皮糖回到了家中,夜羅王后不在,喬薇喚來碧兒:「我姨母呢?」


  碧兒接過了喬薇脫下來的披風,笑著道:「入宮了。」


  「入宮?」喬薇呢喃。


  碧兒點點頭:「是啊,你和姑爺走了沒多久,王后便找我借了銘安的腰牌。」


  銘安是姬冥修的長隨,有一塊特殊的令牌能夠自由出入皇宮。


  喬薇又道:「她一個人去的嗎?去做什麼?」


  碧兒答道:「聽說是要把一個叫巧玲的侍女接回來,霍師公也去了。」


  有師公在,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那個喚巧玲的侍女看上去為人不錯,相處這麼久,想來也是有些感情,當日走得急,沒來得及帶上她,確實該接過來的。


  與死士打了兩場,衣裳都濕透了,喬薇去浴池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出來時霍師公與夜羅王后已經回來了。


  夜羅王后的神色有些古怪,進屋后,什麼也不說,往凳子上一坐,兩手托著腮幫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喬薇倒了一杯熱茶給她:「怎麼了,姨母?沒接到巧玲嗎?」


  夜羅王後點點頭,木訥了半晌,忽然眸子一瞪:「是呀,我忘記接巧玲了!」


  喬薇滿面黑線,你不就是入宮接她的嗎?這樣也能忘了?


  夜羅王后拍了拍自己腦門兒,懊惱地說道:「我這腦子!怎麼總是記不住事兒呢?」


  喬薇順著她的話道:「是啊姨母,你在想什麼呢?怎麼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


  夜羅王后嘆了口氣,一籌莫展地說道:「小薇啊,你說我以前到底是誰?我在成為黎昔部落的千金前究竟過著什麼樣的日子?除了那個婆婆,我家裡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人?」


  喬薇古怪地說道:「姨母怎麼突然問起這些了?」


  夜羅王后垂下眸子:「就是……突然想問問。」


  突然想問才怪了,一定是皇宮遇到什麼事兒受了刺激,否則怎麼早不問晚不問,偏偏這時才問?


  可她既然不肯說,喬薇也不好逼她,等她哪日想說了,自然會告訴自己的。


  ……


  天氣涼爽后,天色也暗得早了,吃過晚飯,幾個小傢伙還想跑去園子蹦躂,被喬薇強行摁回了房裡,由三殿下監督練字。


  姬冥修去了一趟禁地,找了些有關夜羅的資料來,只是資料太多太雜,也不知有沒有那麼一兩頁是記錄國事殿的,他坐在書桌前,耐心地翻閱著。


  教主大人與傅雪煙都來到了上房,霍師公與燕飛絕也在。


  喬薇把國師大人定下的「賭約」一字不落地說了:「……他讓冥修在他的七蓮陣下堅持一炷香的功夫,只要一炷香過去了,冥修還活著,還能站起來,便算冥修勝了……這個很難嗎?」


  傅雪煙弱弱地吸了口涼氣:「你大概不知道七蓮陣到底是個什麼陣吧?」


  喬薇兩手托腮道:「我是沒見過七蓮陣啦,不過我在隱族的時候曾見過聖女殿的絕殺陣,那個陣法由一百零八人組成,威力龐大,傳聞曾以一陣,對敵千軍,大獲全勝。可是,那麼厲害的陣法,還不是被我娘一招給破了?」


  想起她娘將二聖姑一根長矛釘在馬車上的景象,真是一陣熱血沸騰。


  要是她娘在就好了,她娘一定有辦法弄死那國師!

  傅雪煙輕輕地搖了搖頭:「你說的一百零八絕殺陣我曾經見過,那是很早以前流傳下來的陣法,威力確實巨大,但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陣眼。尋常陣法的陣眼都在最隱蔽的位置,那個陣法的陣眼卻在領頭的位置,所以,十分容易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雖說能做陣眼的人都是武藝極為高強之人,但若是碰上比她更強的,那麼破陣便易如反掌了。」


  喬薇似乎是明白傅雪煙的意思了,大致是聖女殿的絕殺陣威力巨大,主要用來打群架,能對付數量超出自己數倍乃至十倍的對手,但它的破綻也大。


  聽傅雪煙的意思,莫非那夜羅國師的七蓮陣沒有破綻?

  傅雪煙頓了頓:「倒也不是沒有破綻,只是那破綻,你們破不了。」


  「此話怎講?」喬薇問。


  「這個,就得從七蓮陣的起源說起了。」


  任何沒有湮沒在歷史長河中的東西,都會被時代賦予神秘而神聖的色彩,國師殿也不例外。


  就拿這個七蓮陣來說,傳聞它是上古時期誅殺過奇窮的陣法。


  奇窮是傳說中的惡神,大小如牛,外形似虎,毛皮像刺蝟一樣,長有一雙翅膀,叫聲像狗,以食人而生,抑善揚惡,性情古怪,但凡奇窮所到之處,世道混亂,災禍橫行。


  夜羅一個叫七蓮山的地方便飛來了一隻奇窮,吃了不少山下的居民,一位遊歷的術士路過此處,見奇窮為禍蒼生,一怒之下,上山驅趕奇窮,哪知奇窮冥頑不靈,非但不肯離去,反而要將術士與所有村民吃個乾乾淨淨。


  術士哪裡肯依?於是與奇窮鬥起了法來。


  一人一獸鬥了足足七日,天上雷霆不斷,江河洪流不息,整個村莊都毀在了二人的鬥法之下,好在最終術士獲勝了,將奇窮殺死在了山中。


  儘管術士贏了,不過他也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身受重傷,上山時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下山時卻已成了白髮蒼蒼的老爺爺。


  村民感激涕零,紛紛祈求他留下,希望能為他養老送終。


  術士卻沒有接受村民的好意,獨自一人落寞地離去了。


  也是過了許多年,才逐漸有消息傳來,那位術士不是別人,正是國師殿的國師。


  國師元氣耗盡,回去后沒多久便仙逝了。


  但那個陣法被他留了下來,後人稱之為七蓮陣。


  喬薇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嘖嘖嘖,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我敢打賭,這什麼七蓮陣是國師祖上與祭師祖上的師父流傳下來的陣法!當初二人爭奪掌門之位時,不是國師的祖上爭贏了嗎?他除了繼承掌門之位以外,也繼承了不少別的東西,其中啊,一定就有七蓮陣!」


  教主大人不屑地說道:「要真是這樣,那國師殿的人也太不要臉了!比聖女殿那群老妖婆還不要臉!」


  喬薇淡淡一笑:「半斤八兩。」


  燕飛絕到底是老江湖,關注點與兩個小年輕不一樣,他抱拳,古怪地問道:「傅姑娘,你說的這些與破不了陣有何關係?」


  傅雪煙微微嘆息道:「雖說,奇窮那些東西都是以訛傳訛傳出來的,連我自己都並不十分相信,但……為什麼別的陣法沒有如此厲害的傳聞,獨獨七蓮陣有,不是沒有原因的。那位國師當初射殺奇窮時,用的就是血月弓,血月弓連惡神都能殺死,更別說活人了。」


  燕飛絕若有所思道:「這麼說來,明天的陣法會用到血月弓了。」


  「沒錯。」傅雪煙點點頭,「這正是我擔心的,我曾親眼見過一個比慕秋陽更厲害的武林高手,一招便被血月弓擊殺了。國師讓丞相大人在血月弓的陣法下堅持一炷香的時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慕秋陽的身手燕飛絕是領教過的,一招把比他更厲害的擊殺掉……少主凶多吉少啊!


  教主大人一拳頭捶在了桌子上:「老奸巨猾的東西!他這哪裡是切磋?分明是想殺人!」


  燕飛絕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血月弓……真有那麼邪門兒?」


  傅雪煙喟嘆一聲:「你若是親眼見過,便不會質疑我的話了。」


  眾人也跟著嘆了口氣。


  想到了什麼,傅雪煙又道:「按理說……祭師劍也十分厲害的,你們找到使用祭師劍的辦法嗎?」


  喬薇挑了挑眉:「如果你是指切菜,嗯,找到了,可它還不如一把菜刀好使!」


  這話半點不假,祭師劍的刃是鈍的,切肉都費勁兒,更別說殺人了。


  傅雪煙惋惜道:「祭師劍的威力不在血月弓之下,只可惜祭師一脈傳承斷得太久,都沒人知道如何發揮它的功效了。」


  喬薇想起國師殿那群傢伙拿著別人的東西,厚顏無恥地說成自己的,心頭真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姬冥修那邊沒有多少收穫。


  七蓮陣畢竟是那位師父留給國師祖上的東西,姬家的祖上沒事不會去研究人家的陣法。


  姬冥修合上冊子,幽幽地嘆道:「看來,得作點弊了。」


  ……


  長夜寂寂,長歡殿燈火通明,匈奴人喜好熱鬧,白日宴席過後,意猶未盡,入夜了又在院子里燃了一簇篝火,老老少少地圍著篝火歡歌熱舞了起來。


  相較於匈奴的熱鬧,夜羅這邊就可謂冷清了。


  幾個國師殿弟子孤零零地守在院中,神情嚴肅,匈奴人的偏殿傳來喧鬧的歌聲,幾人都像是沒聽見似的,警惕地站著自己的崗。


  一道寬大的黑影自夜空悄然飛來,輕輕地落在屋頂,單爪一勾,機關被觸動,它穩穩地站住了。


  機關觸地時有十分輕微的響動,但托匈奴的福,竟並未被國師殿的弟子們察覺到。


  它將翅膀平鋪在瓦片上,三道小身影自它的羽翼上麻溜兒滑了下來。


  隨後,三道小身影悄咪咪地跳上了牆頭,又悄咪咪地竄上了矮樹,再悄咪咪地落到了地上。


  一排侍衛威風凜凜地站在院中。


  背對著它們。


  珠兒指了指國師的房間,手舞足蹈地比劃了一陣,大致意思是,我來偷弓,你們掩護。


  兩隻白齊齊點頭!

  珠兒貓著腰,一步一步、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很快,大白也立起身子,有模有樣地走了過去。


  輪到小白了。


  小白小心翼翼地邁出了一隻小貂爪,輕輕地放在地上。


  咔擦!


  一截枯枝被踩斷了!

  小白渾身貂毛一炸!

  珠兒更想炸,還沒偷到呢,就給暴露了!

  「誰?!」


  一名弟子厲喝。


  大白珠兒飛快地竄上了房梁!


  自求多福吧,孩砸!


  小白僵硬著小身子站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特別地可憐。


  「什麼事?」大弟子聽到了師弟的叫聲,警惕地自房內走了出來。


  方才那叫喚的弟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白糰子,探出大掌抓起來,古怪地說道:「這是狗啊還是貂啊?」


  「汪!」


  小白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弟子一笑:「大師兄,是條小奶狗,像剛出生沒多久的,許是迷路了。」


  大弟子嚴肅地掃了四周一眼:「你們都警醒一些,明日師父便要與姬家決鬥了,關鍵時刻可千萬不能出岔子!」


  弟子拍拍胸脯道:「大師兄放心吧,我們全都看著呢,保管一隻鳥都飛不進來!」


  屋頂上的金雕舒展了一下翅膀。


  「對了師兄,這條狗怎麼辦吶?」弟子問道。


  大弟子看了小白一眼,蹙眉道:「保不齊是宮裡哪個貴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扔出去吧。」


  弟子暗暗惋惜,又軟又暖,簡直是狗中極品,扔了可惜了,真想留下啊,可大師兄發話了,他不得不從。


  他抱著小白朝門外走去,剛走了沒幾步,又被大師兄叫住。


  大師兄道:「罷了,給我吧。」


  「給。」弟子將小白抱給了大師兄。


  大弟子抱著小白走上台階。


  小白窩在大弟子的懷裡,巴巴兒地望著房樑上的大白與珠兒,大白吊在樑上,珠兒吊在它的腿上,伸手去撈小白。


  就在此時,大弟子推開了房門,將小白抱了進去。


  珠兒的手撲了個空。


  小白慘兮兮地進了屋。


  屋內,國師大人盤腿坐在床上,雙目微閉,雙手緩緩抬起,做了個深呼吸,又緩緩地放下。


  待到他將一口濁氣吐了出來,大弟子才虔誠而恭敬地行了一禮,喚道:「師父。」


  國師大人淡淡地睜開了眼,用夜羅話說了什麼,大弟子把小白提了起來,笑道:「沒刺客,是這小東西。」


  國師大人狐疑的目光落在小白的身上。


  小白果斷地嚎了一嗓子:「汪!」


  國師眼底的狐疑散去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有那麼一絲似有還無的失望。


  大弟子不由地眨了眨眼,師父為何露出這種眼神?難道師父方才將它錯認成什麼好東西了?

  大弟子雖心中疑惑,可國師不說,他也不敢問。


  國師大人指了指牆邊冒著熱氣的丹爐。


  大弟子會意,放下「小狗」,走到丹爐前,打開爐蓋,取出了一顆鴿子蛋一般大小的黑色藥丸,濃郁的葯香瞬間充斥了整間屋子。


  大弟子喜色一笑道:「師父,這次的藥丸成色極好,香氣也格外濃郁,想來是配對方子了!真不容易啊!」


  國師大人沒有說話,而是捂住心口的位置,冷厲的面容上掠過一絲複雜。


  大弟子將藥丸放入碗中,察言觀色地說道:「都怪當年那個瘋女人,要不是他毀了師父根基,師父也犯不著用那樣的法子增強功力,乃至於現在……」


  話到一半,他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忙低下頭,雙手將藥丸呈上,「師父請用。」


  國師拿過藥丸,揮了揮手。


  大弟子畢恭畢敬地退下,倒是把小白給忘了。


  小白一臉懵逼地看著國師。


  國師也看向了小白,不知想到了什麼,已經送到嘴邊的藥丸又被他拿了下來,他掰了一小塊,拋到小白的面前。


  小白聞著那大快朵頤的香氣,二話不說地吃進了嘴裡!


  香香噠!真好吃!

  小白的眸子亮晶晶的,朝國師走了一小步。


  國師猶豫了一下,又丟了一小塊給它。


  小白毫不客氣地吃掉了!


  又朝前走了兩步,望著國師手中的藥丸,吧嗒吧嗒地流著口水。


  國師的眸光動了動,又掰下一塊。


  這一塊比前面兩塊加起來都大,小白感動得都要哭了,一把抱住國師的腿!

  國師看看手中的藥丸,再看看生龍活虎的小白,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將連一隻小奶狗吃了都沒有任何不良反應的無毒無公害藥丸吞進了肚子。


  下一秒,國師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印堂發黑,嘴唇發紫,面朝下,直直地栽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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