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137章


  他們會選擇在這個時間來進行治療,是有原因的。


  自第一次發作之後,差不多每天就是在這個時間,寧王就會流一次血。


  現在他們只要等著這出血的時間到來,就能知道毒性是否真的去除了。


  寧王吸了吸鼻子,感到鼻腔里雖然有著水汽的濕潤,但是卻沒有血腥的味道。


  又過了片刻,那種熟悉的感覺依然沒有到來,可見這血是真的止住了。


  ……這靈泉真的對他們有用!

  「快!」寧王浸在池子里,對還站在岸上的兒子招手道,「行兒快,喝了靈泉下來泡著。」


  謝易行沒有動作,分明是他拿出的靈泉,可是無論是父親也好,空聞大師也好,好像都沒有想過為什麼他自己沒有喝。


  這件事情想來奇怪,可實際上卻是再正常不過,畢竟謝易行自己都是一樣……


  明明知道這靈泉歸屬於寶意,卻沒有想過它跟自己的腿好起來的聯繫。


  寶意不清楚這靈泉的功效,對著其他人她可能這是偶爾加一點在水裡,可是對著雙腿殘廢的自己,她卻定然不可能不去嘗試用它來醫治自己。


  謝易行是因為經脈受損,所以無法感覺到自己的腿。


  原本他以為是空聞大師治好了自己,可是見到妹妹的靈泉之後再想來,卻應當不是這樣。


  真正有效的,怕是這靈泉水。


  妹妹用靈泉治好了他的腿,也給了他更加強健的身體。


  所以在他中了毒之後,才沒有像他們的父兄一樣頻繁發作。


  眼下寧王在池子里親身驗過了這靈泉的功效,讓自己趕緊下去,謝易行只回答道:「父親,我不急,我癥狀輕微,還是先把二哥抬過來,讓他喝下泉水再說。」


  寧王一想也是,自己的二兒子才是情況最危急的,當下便點了頭:「你說得對。」


  見他像是想從池子起來,跟自己一起過去接,謝易行忙阻止道:「爹,你留在這裡。」


  寧王本來已經上半身從水中出來,兩手撐在池子邊緣,聽到這話停下了動作。


  空聞大師也道:「三公子說得不錯。」


  寧王看向他,老人對他解釋,「王爺,這靈泉神妙,絕對不能讓人發現。而王爺進來的時候還病弱,可是轉眼就變得康健無比,旁人如何會不探究?不能冒險。」


  「大師提醒我了。」寧王神情一肅,又滑回了池子里,「行兒去吧。」


  他方才是被歡喜沖昏了頭腦,都忘了這些。


  現在再一回到池子里,就感到自己的身體恢復了,池子里的藥力也在滲透肌理,讓他有種微微的麻癢感。


  「大師。」寧王思索了片刻,望向空聞大師,問道,「大師可有什麼辦法,讓我的氣色能顯得病態些?」


  空聞大師略一點頭,拈著金針走上前,將指間的金針插入了寧王的兩處穴道,然後轉了轉。


  等到他再把針拔出來的時候,寧王臉上又呈現出了同方才一樣的病態氣色。


  謝易行看著這一幕,深感空聞大師的醫術高明。


  這次有了他相幫,他們想要瞞住外人都要輕鬆許多。


  空聞大師收回了金針,對謝意行道:「三公子,這就去接二公子過來吧。」


  謝易行點了點頭,從溫泉池子旁離開,去了謝臨淵所在的房間。


  為了方便藥浴,他們住的院子是離溫泉最近的一個,不過片刻就能走到。


  他喚了謝臨淵的兩個小廝,抬來了方才用過的擔架,進屋將床上的人搬到了擔架上。


  謝臨淵醒著,見到弟弟讓人來抬自己,還躺在擔架上一邊用寶意的手帕按著鼻子,一邊問道:「怎麼了?這是要抬我去哪兒?寶意去給我做飯了,我還等著吃飯呢。」


  他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記吃。


  謝易行無奈,道:「父親正在泡葯浴,空聞大師讓我來帶你過去。妹妹回來要是見不著你的話,有人會告訴她你在哪裡的。」


  小廝們聽著兩位公子爺的對話,抬著擔架一路來到了這溫泉池子邊。


  一見到在裡面泡著的王爺,見他在這藥材堆里泡著臉都還是那麼蒼白,而且額頭上還有虛汗,兩人就覺得這真是受罪。


  明明泡溫泉是享受呢,可是他們家王爺卻這麼辛苦。


  兩人來不及多想什麼,照著三公子的指示就把二公子放下了。


  謝臨淵一躺到地上,頭往旁邊一側,就見到父親雙眼緊閉,臉色蒼白。


  他心慌起來,頓時叫了聲:「爹!」


  他平時中氣十足的聲音,現在聽起來都沒什麼力氣了。


  兩個小廝聽著自家公子這樣叫王爺,只感到越發心痛,其中一人還忍不住抹起了淚。


  他們原本想上手幫公子把衣服脫了,然後把人放下去,可是三公子制止了他們:「你們出去吧,大師要先給二哥施針,才能送他下去浸泡。」


  「是。」兩個小廝停下了扒謝臨淵衣服的手,從這園子里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回頭看。


  只見那空聞大師果然是拿出了金針,要往他們二公子身上扎的樣子,兩人都抖了抖。


  等走到園門外,兩人都眼眶紅紅的,小聲道:「咱們王爺跟二公子怎麼就這麼慘呢?」


  池子邊,謝臨淵喊了兩嗓子,見到寧王泡在池子里沒有反應,正要問弟弟他們爹究竟是怎麼了,是不是被池子給泡壞了。


  可是他剛剛著急,喊了兩聲之後倒了嗓子,說不出話來。


  謝易行見狀,拿著個杯子走了過來。


  他伸手把謝臨淵從地上托起來,把杯子湊到了他面前:「喝水。」


  「我不喝!」謝臨淵還在使性子,「先回答我!」


  「阿彌陀佛。」空聞大師在旁道,「王爺沒事,二公子先把這杯水喝了,下去一起泡著,老衲好給你們一起施針。」


  謝易行介面道:「二哥喝口水。」說著不由分說就要來灌他。


  「唔唔!」謝臨淵掙扎了兩下,想著自己今天怎麼這麼沒有威嚴,先是被妹妹強按,現在又被弟弟強灌。


  謝易行灌了他一大口靈泉,把謝臨淵嗆得差點從鼻子里嗆出水來。


  怕他浪費,謝易行只好放緩了灌他的速度。


  知道自己不配合沒有好果子吃,謝臨淵總算學乖了。


  他配合地喝完了這杯子里的水,咂了咂嘴,覺得這水還蠻好喝。


  見他把靈泉喝光了,謝易行才撤了杯子:「要是不喝水的話,在池子里泡久了會脫水的,爹就是喝得不夠。」


  謝臨淵嗆咳著,見到泡在池子里的爹終於有了反應,忙又喊了一聲「爹」。


  寧王看上去雖然臉色差,但精神還好,對著他說道:「沒錯,把水喝了,就不會像爹一樣了。」


  「我……」謝臨淵心裡還是有疑問,可是謝易行已經開始上手扒他的衣服了,只給二哥留了條褲子,就動作利落的把哥哥扔進了池子里。


  寶意做了飯食回來,進到房間里,卻發現屋裡不見了人。


  「二哥?」她左右張望著,叫著二哥,沒有人應,於是又拎著食盒走了出來,「二哥呢?」


  正自言自語著,一抬頭就見到從樑上伸下來一隻手,指了指溫泉的方向。


  寶意恍然大悟。


  她剛剛一口氣提過來四個大食盒,既然所有人都在溫泉那邊,那就全部提過去好了。


  十二站在樑上看著少女又彎下了腰,把放在門邊的剩下幾個食盒全部提了起來,因為一手握不住兩個,所以套在了手臂上,就要這樣拿著過去。


  十二手都還沒縮回來,差點就想要出聲問她要不要幫忙。


  可是少女力大無窮,拎著這四個食盒對她來說彷彿完全不是問題,風風火火就出了院子,往溫泉那邊去了。


  等來到了溫泉園門外,寶意才把食盒都放了下來,然後站在門邊叫人。


  父親跟哥哥大概都在池子里泡著了,她不好直接進去,只想著三哥應該還沒有下水,於是就叫起了三哥。


  少女的聲音透過了繚繞的水霧傳進來,謝易行聽見了,寧王跟空聞大師也聽見了。


  唯有在池子里泡著的謝臨淵已經進入了同寧王剛才一樣深眠狀態,什麼也不知道。


  謝易行道:「我出去看看。」


  他說完便走了出去。


  寶意在園門外站著,見著哥哥從水霧中走來,簡直就像是九天的謫仙人。


  她叫了一聲「三哥」,見他一過來目光就落在了自己拿來的食盒上,忙道:「我剛剛去做飯了,怕你們已經餓了,就拿了過來。」


  寶意說著,把食盒拿了起來,讓哥哥能夠拿著,又問道,「二哥怎麼樣了?」


  兄妹二人站在園子門口交接食盒,謝易行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他對妹妹嘆息一聲,說道:「不好。」


  這樣說著,手上卻借著拿食盒的動作,在妹妹的手背上飛快地寫了個「好」字。


  寶意反應極快,臉上的笑頓時就沒了。


  謝易行聽見妹妹逼真地哽咽了一聲,似是承受不住一般說道:「我、我先走了……」隨後就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像是在掩面哭泣。


  那兩個謝臨淵的小廝在不遠處的花園中等著,見到郡主這番情態,頓時心裡一突,一起望向了溫泉園子的方向。


  怎麼了?難道是空聞大師的治療方法不奏效,王爺跟二公子的病情惡化了嗎?

  寧王他們離開的幾日,寧王妃是府中最忙的人。


  她在府中坐鎮,照顧病倒的寧王太妃的同時,還要籌備長子的親事。


  這都是寧王在離開之前,夫妻二人夜話時她做的決定。


  一是寧王擔心自己真的挺不過去,這樣長子又要守孝。沈怡君已經守了三年,再這樣耽誤下去,就是耽誤了她跟謝嘉詡。


  二是寧王妃心中實在亂,徐氏來看望她的時候出的主意,說著若是府中能夠辦個喜事,沖沖喜,或許寧王就會好起來。


  寧王妃將這個主意聽了進去,便親自去了沈家同沈怡君說了想定下婚期,讓她儘快過門的事。


  沈怡君沒有猶豫,當即便點頭應了。


  寧王妃對她願意在這個時候嫁過來,十分感動。


  在送寧王妃離開時,沈怡君的庶妹還在旁陰陽怪氣:「這次真是恭喜大姐了,這一嫁過去,運氣好的話世子妃都不用做兩天,就做王妃了。」


  尚書府的門正在關上,隨著那最後一絲縫隙也合上,沈怡君豁然轉身,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啪的一聲,她的庶妹猝不及防,被這沒有收斂力氣的一巴掌掀倒在地,左邊的臉瞬間高高隆起。


  「你……」她抬頭,憤怒地望著嫡姐。


  沈怡君冷然地看著她:「我還沒嫁,這家還是我當著,你這就想跳了?」


  庶妹目光閃爍了一下,這才放下了手,說著不敢。


  沈怡君打過了她,才環視四周,對著府中眾人道:「方才三小姐說的話,我若是在府中再聽見,定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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