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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帝后

  第163章 帝后

  第163章帝后(一更)

  五月十一, 諸事皆宜。


  寅時起,宮中各處便紛紛起了燈。


  今日新帝行登基大典, 新后冊封禮, 整個宮中上下各處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禮部四司從大前日起便已悉數守在宮中,準備今日登基大典和新后冊封的諸事。


  禮部下設欽天監測算今日吉時為巳時三刻,登基大典需在巳時三刻進行。


  寅時起, 豐和殿外內外便忙碌了起來。


  帝后沐浴更衣。


  新帝著龍袍中最隆重的日月星辰十二圖案九條金龍龍袍, 頭戴十二玉藻冕旒。整套典禮禮服極其繁瑣,七八個宮娥伺候了不短時間。


  等禮服加身, 冕旒安戴, 帝王的氣勢與威嚴俱在。


  尤其是柏炎本就在軍中多年, 一身英氣, 秀頎挺拔, 將龍袍的莊嚴與氣勢襯托到極致, 舉手投足,瞥目之間,都讓人不覺心生臣服。


  宮中伺候的宮娥和內侍官都有些看呆。


  這比宮中早前那位, 多了不知多少威儀與氣度在……


  卯時初, 新帝需在太廟由禮部官員陪同祭祖, 並跪拜天地。


  眼下便要乘龍攆離開豐和殿。


  蘇錦福身相送, 他單手扶她的手起身, 今日口中皆需正式,「梓潼, 正殿見。」


  他聲線低沉卻富磁性, 口中這聲正式的梓潼便喚得別樣鄭重卻撩人心扉。


  蘇錦低頭。


  他本是要離殿, 還伸手挑起她下巴,仔細看了眼, 「梓潼,今日很美。」


  她亦著鳳袍中最隆重的祭祀典禮袍。


  錦服華袍鑲著金絲綉線,一身的佩戴珠光寶氣,也只有這樣明艷的宮妝並著這等姿色容顏,才真正撐起了這身母儀天下的鳳袍行頭。


  得他一句話,蘇錦眸間不覺瀲灧。


  身後的宮娥和內侍都紛紛低頭。


  他指尖未鬆開,唇畔卻勾起一抹笑意,「朕的皇后,襯得起這身鳳袍。」


  蘇錦被他挑著下巴,逼著她看他,她低頭福身不得,只得朝著他,溫聲道,「謝陛下抬愛。」


  柏炎笑笑。


  時辰到,要出豐和殿。


  今日每一處時間都需卡得剛好,禮部官吏緊張不已,預留了時間,便請大監在豐和殿中催促。


  不待大監來催,柏炎已出豐和殿。


  龍攆下落,柏炎一步跨上龍攆。


  龍攆往太廟去。


  柏家三代排位已請至太廟供奉,禮部官吏悉數到場。


  龍攆至太廟的時間皆已算好。


  每一步卡點都極其精準,到太廟正好是祭祀時辰。


  在禮部敬文下,柏炎對祖宗牌位和天地,及諸神奉香叩拜。


  禮部官員在太廟兩側觀禮。


  等太廟祭祀和叩拜完成。


  又上了龍攆,龍攆此番便需折回正殿之外。


  此時,太廟至正殿外,宮人跪了一路。


  每隔三米一禁軍值守,龍攆過時,皆行矚目之禮。


  從太廟到正殿外,恰好是巳時二刻。


  京中文武百官,皆在正殿外兩側恭敬等候。


  龍攆落地,柏炎下攆,文武百官自兩側,皆跪拜於腳下。


  柏炎行至殿外中心處,禮部官員呈上行文卷。


  柏炎接過。


  自中心處台階,步步踏上,直至正殿外最高一級階梯之上。


  禮部官員高呼一聲,「起身。」


  百官皆奉禮起身,遂轉向正殿方向,再隨著禮部司儀一聲,「跪!」


  百官皆朝柏炎方向下跪。


  正好巳時三刻,吉時到。


  殿外鐘鼓齊鳴,聲勢震天。


  莊嚴地象徵九五之尊的九長五短鐘鼓相間之聲后,柏炎行書卷,念禱告之文。


  蘇錦便在遠處遙遙望著。


  早前的朗朗少年,如何手握重兵,一步步登上天子階梯。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如今的天子,是在刀鋒劍影,血淚交織中一步步走上的皇位。


  正殿外的每一步階梯,都沉重而莊嚴。


  冕旒加冠,龍袍加身,這階梯上的人,承受得住風雨,亦撐得起這天下的朗朗乾坤。


  她遠遠看著他,好似從少時的浮光掠影到眼下的威嚴氣度,君臨天下。


  他一直都是她心底深處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亦是他心中皎潔明亮的一輪清暉滿照。


  禱告詞完,禮部官員從他手中接過行文。


  他目光掃視天子階梯下匍匐百官,最終目光定格在遠處,他知曉他的阿錦一定在那裡看他,目光長久停留。


  蘇錦心底微暖。


  只見那道身影緩緩轉身,入了莊嚴巍峨的正殿之中。


  蘇錦目光才微微斂去。


  心中舊時的少年模樣,與閉目前的天子轉身背影緩緩融為一體,仿若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她心底。耳旁,是他今日凝眸看她,悠悠喚的那一聲「梓潼」。


  再睜眼,文武百官已自天子階梯兩側入殿中。


  身後的古嬤嬤上前,「娘娘,登基大典完畢后,稍後便是冊封禮了。」


  蘇錦深吸一口氣,微微頷首。


  ……


  正殿中,百官其列。


  殿上,翰林院宣讀早前的奏請即位詔書,禮部官員自階梯而上,呈上新朝的玉璽。


  新帝授印,至於一側,落座於龍椅。


  禮部司儀高聲,「新帝登基,文武百官叩拜。」


  此時殿中整齊的衣裳悉率聲,殿中官員皆行叩拜大禮,高呼,「吾皇萬歲!」


  一側翰林院首宣讀新帝登基冊封詔書,待詔書宣讀完畢。


  柏炎開口,「眾卿平生。」


  登基大典便算禮成。


  眾臣起身抬眸,殿上的天子頭戴冕旒,威嚴而莊重,隔著冕旒的玉藻,既不敢窺探,也看不清殿上神色。


  登基大典成,而後便是新后冊封之禮。


  禮部酌請冊封。


  柏炎開口道了聲,「宣。」


  大監高聲,「宣威德將軍之女,蘇氏入殿。」


  古來授后位著,父兄祖輩加官封侯,以襯中宮之位。方才的詔書冊封中,除卻柏炎過世的生母盛氏,繼母許氏請封太后,亦有蘇錦的父親加封威德將軍。


  百官矚目中,蘇錦著鳳袍,行天子階梯入正殿。


  自正殿處,微微低頭頷首,至殿前。


  身後跟宮娥與內侍各二十人,行皇后儀仗。


  殿前抬眸,看一眼天顏,而後行跪拜禮,至翰林院首在殿中宣讀冊封聖旨,而後領旨謝恩,起身緩步踏上殿前階梯,至禮部處授皇后冊與金印。


  再至君前,行見君禮。


  柏炎伸手扶起,以示恩愛敬重。


  蘇錦遂在落座於一側加置的皇后側位,正襟危坐,鳳顏端莊而顯赫,不苟言笑。


  禮部帶頭,百官再度朝鳳位行禮,「吾后千歲。」


  蘇錦深吸一口氣,端莊道,「眾卿平生。」


  至此,登基大典與冊封之禮皆成。


  文武百官皆抬眸,望於殿上帝后二人。


  而後,翰林院宣旨,對殿中有功之人行逐一冊封,譬如葉浙,顧雲峰,還有尚未回京的許朗(許昭弟弟),也為范允一門平反,下旨接回范侯子嗣,留於中宮暫行撫養,成年後承襲爵位……


  范侯一事曾在京中是隱晦之事,如今沉冤得雪,子嗣由皇后親自撫養,朝中心中對新帝品性更為敬重。


  柏炎早前便與葉浙商議過,葉浙覺得好。


  顧雲峰早前並不知曉,而詔書一出,抬眸望於柏炎處,終於有幾分明白,爺爺為何要舉顧家之力,挺柏炎上位。


  柏炎軍中出身,鎮得住這四方的封疆大吏。


  廢帝早前在朝中倒行逆施,殘害朝中和軍中忠良,尤其是逼死秦王的時候,百官心中憤怒到了極致,柏炎是朝中百官心中眾望所歸,只要他開口,百官附議。


  柏炎性情豁然,重情義。


  有該有的擔當,亦有謹慎與理智。


  這京中,只有柏炎登基,京中不會亂,朝中不會亂,蒼月亦不會亂,日後也不會輕易生出早前廢帝動輒誅殺良臣之事。


  柏炎久在軍中,看多了征戰的殺戮,將士不易,更見多了邊關的流離失所,不會輕易挑起戰爭。


  柏炎是這普天之下,皇位最好的人選。


  沒有之一。


  宣詔之後,顧雲峰在一眾封賞功臣之中,齊齊向天子叩拜謝恩。


  新帝即位,至此往後,君君臣臣,又是另一番日月。


  今日登基大典,新后冊封,朝中封賞皆近結束,群臣在朝中再行叩拜大禮。


  柳致遠亦遂人.流,揮袖下跪。


  朝著殿中高高在上的鳳位,重重叩首,垂眸再喚了聲,「娘娘千歲。」


  再抬眸時,殿上之人業已起身,行至一側鳳位前,尊重伸手扶起鳳位前的耀眼身影,她起身時,一襲端莊明艷,似夜空星辰,又似夏日驕陽,映得周遭黯然無光,僅剩了殿中這道綽約身姿,風華絕倫……


  柳致遠闔眸。


  ……


  正殿出來。


  百官相互道賀,恭喜最多的便是葉浙和顧雲峰。


  擁戴新帝此事中,獲益最多的便是葉家和顧家,南陽王府眼下並無人在京中,當下,周遭都是朝兩人道賀之人。


  葉家和顧家都是高門邸戶,並不意外。


  但有一人,在此次封賞中似是分外引人注目,便是宴書臣。


  早前的嚴州知府宴書臣,在京中變天前,宴書臣被廢帝調回京中,準備升任戶部員外郎。


  端陽龍舟會當日,才曉宴書臣是新帝的人。


  宴書臣替新帝掩了雲山郡駐軍調動耳目,新帝回京之事也是宴書臣一手操辦,更有小道消息,當時廢帝在新帝身邊有耳目,所以不少消息是通過宴書臣中轉的,極其隱瞞。


  所以,宴書臣才是極得新帝信任之人!

  宴書臣是新帝搬到廢帝的一枚重中之重的棋子,朝中知曉的人近乎沒有,可見在新帝心中舉足輕重的位置。


  眼下,雖冊封僅為吏部侍郎,但兼任翰林院修撰。


  翰林院修撰掌文書,修正式,起文詔,議政事,這是為宴書臣日後的宰相之位鋪路。


  一時間,這位嚴州知府,一躍成新帝跟前的香餑餑。


  群臣道賀走動,卻見登基大典和新后冊封儀式后,宴書臣卻早早離了宮中,不見蹤跡,就是連道賀都尋不到人。


  一時都不知道這宴書臣什麼心性脾氣,想投其所好都難。


  ……


  公主府外,禁軍把守。


  如今廢帝家眷早已下獄關押,早前英國公一門也受牽連於獄中苟且,待新帝登基大典后聽候處理,唯安平公主摘除事外,在公主府暫行幽禁,坊間有傳言,早前安平公主曾助平陽侯府行事,此次新帝登基,安平公主能暫時置身事外。


  只是事關廢帝,公主府的事情也不敢妄議。安平公主的處置定論前,誰議論都是惹禍上身。


  宴書臣沉著眉頭,踱步到苑中。


  「宴大人……」侍婢問候。


  宴書臣尚未應聲,「啪」得一聲茶盞摔來,直接砸到他身前,滾燙的茶水濺濕了衣裳,濺起的茶盞碎片,亦割傷他的指尖。


  侍婢嚇得趕緊跪地。


  「出去吧……」宴書臣淡聲。


  侍婢照做。


  屋內,只有安平與宴書臣二人。


  宴書臣沉聲,「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泄恨?」


  安平輕嗤,「你不是如今平步青雲了,殿中封賞,是柏炎那個亂臣賊子眼前的大紅人嗎?哪有時間在我這個前朝公主的公主府中閑晃?宴大人睡也睡過了,是還沒睡夠嗎?」


  他眼底猩紅,「安平……」


  「別叫我!」安平怒道,「宴書臣,我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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