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想起來了

  那頂帽子不是買的,而是曾經在國外為了掙錢參加一些賽車比賽,有時候有的比賽就會給選手發一些這種周邊產品,好一點的會發賽車服,還有很多會發這種鴨舌帽或者帆布包什麽的。


  上麵通常會印著那場比賽的LOGO,雖然不值什麽錢,但這些周邊通常是買不到的。


  而薄景深先前驚鴻一瞥看到的那輛車裏的人戴著的那頂帽子,就是這樣的一頂賽車比賽的周邊帽子,而且這個比賽早幾年就已經停辦了。


  這帽子也已經成了絕版,按理說,國內應該沒幾人有這個。


  薄景深記得自己有一頂,但一時之間,他想不起來自己的這頂帽子放到哪兒去了。


  而先前那人戴著的那頂,又那麽眼熟。


  眼熟得好像就是他的帽子,因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連膠印的LOGO右上角缺了的那塊,好像都一模一樣?

  薄景深坐在後座深思著,一直都沒有說話。


  江黎在旁邊喋喋不休地念叨著些有的沒的,薄景深都沒認真聽,所以也不知道他究竟念叨了什麽,但旁邊有這樣喋喋不休的碎碎念,讓他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那種很確實的已經在牆外的世界的感覺。


  讓他暫時不用擔心這是一場幻夢,不會一睜眼醒來,周遭一切都沒變,依舊是囚室裏那逼仄的空間,大通鋪,清一色的同款生活用品,好像人生的意義都湮沒在這千篇一律的重複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然後一塊水豆腐就捧到了他的麵前來。


  豆製品的淡香味竄進鼻子裏,薄景深的思緒回籠,目光很淡地往一旁瞥了瞥。


  看到的就是江黎透著疲憊的臉色,布著血絲的眼睛,沒太多血色的嘴唇,和略顯期盼的眼神和表情。


  江黎雙手將一塊水豆腐捧到薄景深麵前。


  薄景深沒轉頭,隻眼珠子往一旁斜了斜,“你幹嘛。”


  他淡聲問。


  江黎卻一本正經說道,“豆腐啊,豆腐!去晦氣的吧?出獄都得吃,我見人韓劇裏都這麽演,趕緊吃了,我一早去買的。”


  其實不算早,因為他今天差點忘了要來接薄景深這茬,差點就耽誤了,但他還是信這個習俗,於是在路上找了個菜市場,衝進去買了塊水豆腐出來。


  “那是韓劇,你活在韓劇裏嗎。”薄景深看了一眼豆腐,無動於衷。


  江黎皺眉道,“哎呀叫你吃你就吃了!怎麽這麽不懂事,又不讓你吃很多次。”


  但薄景深完全無動於衷,以至於江黎不依不撓地將豆腐往他嘴邊湊。


  終於,薄景深忍無可忍地伸手擋住了江黎的動作。


  他眉心擰著,轉眸看著江黎,“江二,你知道我在裏麵,每周有多少時間要吃豆腐嗎?最少三天,各種豆腐。我吃夠了,你別鬧了。”


  江黎呃了一聲,他其實都不敢主動問起深哥在裏頭的日子是怎麽過的,於是聽見深哥主動提及,江黎就很不好意思,原本還一直捧著的手也隻能放了下去。


  薄景深依舊在深思著,看著窗外沒說話。


  江黎見他這樣,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安靜了下來。


  車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還是程岩在開上高架之後說了句,“你要是沒打算睡一會兒,後頭有個文件袋,裏頭都是需要你過目的文件,你先看看。”


  薄景深淡淡嗯了一聲,拿起了文件袋。


  心不在焉地打開,然後,他渾身動作一頓,陡然反應過來了。


  修長的眸子倏然睜得很大!


  “停車!”薄景深急道。


  “啊?”江黎一愣。


  程岩也愣住了,“什麽?”


  “停車,我說停車!”薄景深又急道一句。


  車子並沒停下來,薄景深雖然激動,但程岩是很能穩得住的人,所以程岩別說停車了,根本就連車速都沒有絲毫變化。


  他繼續開著車,聲音依舊沉穩,“這裏是高架,停不了。甭管怎麽了你都得等車子下了高架再說。”


  “是啊,深哥你怎麽了?”江黎問道。


  倒是隻有晏隋,似乎猜到了什麽似的,隻看著薄景深,什麽話都沒多說。


  薄景深深吸了幾口氣,倒是已經冷靜了下來,沒再繼續叫停車了。


  先前之所以會這麽失態,是因為……他想起來了。


  他終於想起來了自己那頂帽子,究竟落在了哪裏。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那是他最後一次去蘇鹿曾經的住處。


  那時候他已經從國外回來了,頂著經曆過傷勢感染,傷重病危過之後,虛弱的身體,頂著半背被硫酸潑過的,艱難恢複中的傷。


  沒有繼續留在國外治療,而是回國接受治療。


  盡管是自己的選擇,盡管自己再一次選擇了以所謂的‘為她好’為理由,將她再一次推開。


  盡管都是自己選的,就連痛,都是自己選擇的痛。


  但還是太痛了,治療的時候太痛了,心也太痛了。


  想念也太痛了。


  他太想她了,想得好像就連呼吸都是疼痛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痛得停不下來,痛得像是快要活不下去。


  於是悄悄從醫院裏溜出來,到這裏來,在外頭等著,一宿一宿的等,一天一天的等。


  想要的也不多,也不打算再招惹她,也不打算再和她搭話,再糾纏她。


  隻是想要再看她一眼,能再看她一眼,好像自己就能在窒息中多一口空氣,讓自己還能活得下去。


  可是卻沒有,他等不到她。


  後來終於忍不住了,去問了門衛。


  然後才知道,她應該是離開了吧。


  她離開了。


  自己終於……終於完完全全將她徹底推開。


  然後就疼得受不了了,那天晚上,他到了她曾經住處的門口,他試出了密碼門鎖,走進了那個從裝潢到家具,都很溫馨的,麵積不算太大的房子裏。


  他縮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夜,抱著一件從衣櫃裏找出來的她的衣服,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他隻帶走了這件衣服,這件就連蘇鹿自己都不一定記得的衣服。


  一夜未眠的離開,情緒所致,加之身體狀態也不太好,他恍恍惚惚的,於是連帽子都落下了。


  無人問津地掛在那無人歸來的房子裏,在玄關的衣掛上,一掛就掛了五年多近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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